古樹關上手機，眼睛注視著黑色的屏幕，他在等待著它再次亮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誰的消息讓它亮起。

將呼吸慢慢放緩，古樹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他甚至聽到了馬宇打字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沒完沒了。

對面的那個人，應該也很喜歡小宇吧。噠噠聲一直沒斷過，一定聊得很開心吧。古樹這樣想著，耳邊隨即也聽到了馬宇壓抑著的笑聲。

古樹忽然就羨慕起馬宇了。

多情人與多情人有話講，無情人與無情人無話說。

馬宇手機對面的人，一定有也是有很多話和他講的吧，不然那笑聲和那噠噠聲怎么一直都沒斷啊。

這樣想著，枕頭邊的手機忽然就響了一聲。古樹立即睜開眼睛查看，可收到的卻只是一條廣告短信。

古樹輕輕咂嘴，隨后又苦笑一聲。

手機又響了，古樹這次卻不想去看，任由它響了數(shù)聲，一直到十幾分鐘后才拿起來看了一眼。

桑子發(fā)來了好幾條動畫表情，最后也回了一個晚安。如果不是另一人的消息，古樹今晚可能會做個美夢呢。

柚子：“來了。”

柚子：“快登錄啊。”

柚子：“你不來我先玩一把了啊。”

古樹看著桑子發(fā)來的消息，猶豫了半晌決定不去回復，而且隔了十幾分鐘，桑子應該也睡下了。

“昂，來了。”古樹回復了劉蘇娜的消息，隨即登錄游戲，沒想到今天居然需要下載更新，古樹想著給劉蘇娜說一下，可想了想，卻沒有去發(fā)送這條消息。他知道劉蘇娜一定還在游戲中，她向來不會等自己。

登錄了游戲，古樹看到劉蘇娜的賬號正處于游戲中，百無聊賴的點擊著游戲，鬼使神差的點到了劉蘇娜的親密關系那兒。

很是扎眼的粉色的字體映在古樹眼里，從眼睛扎到左邊胸膛內，一同帶來止不住的痛癢。

這是余情未了的疼，無法控制，難以抑制。

古樹面無表情的慢慢消磨掉痛癢，直到柚子發(fā)來游戲邀請才將之徹底消磨。

劉蘇娜很快開始了游戲，什么也沒說。

兩個人默默地進行著游戲，不管輸贏，什么都不交流，就這么一場一場的進行下去，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深夜。

“不打了。”劉蘇娜發(fā)來消息，隨后游戲也就很快下線了。

“昂。”

“你困嗎？”

“還好。”古樹回復了兩個字，對方?jīng)]有再立刻回復，猶豫了片刻，古樹又說，“你要是不困的話，咱們可以聊會。”

“我困了。改天吧。”

“嗯。”

“晚安，好夢。”

“好夢。”古樹緩緩呼出一口氣，躡手躡腳的走到客廳倒了杯熱水，坐在沙發(fā)上慢慢喝著。

馬宇已經(jīng)睡了，古樹心里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卻無處可說。

看著手機上凌晨兩點的數(shù)字，古樹找出許晶的微信，撥打了語音電話。

“喂，晶姐。”對方很快接聽，古樹聲音疲憊的喊了一聲，手機里響著很微弱的背景音樂。

“喂，干嘛，大半夜不睡覺給我打電話。”許晶聲音清晰，帶著些不高興，顯然這不高興不是因為古樹。

“我給你發(fā)消息你不回，就給你打電話了啊。”

“今天有點忙。”許晶隨意的解釋了一聲，她沒有再說話，那邊卻又響來了一道溫柔的女聲。

“我們結婚后我打算先去旅游，以后有時間再來蘇南。”這聲音很好聽，好聽的入骨，聲音柔和溫暖，讓人很是舒服。

許晶咂嘴幾聲，斜視吧臺外的男女，心里為電話那頭的人憤憤不平。

“昂，晶姐，你方便打字嗎，我們打字聊天吧。”古樹說罷，便掛斷了電話，他將手指插在發(fā)絲間，用力的抓在頭皮上，若不是指甲剪得干凈，或許古樹會抓出幾道血痕。

古樹將眼鏡摘下來，狠狠地砸在茶幾上。

手指按在眼皮上，古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心里道出無數(shù)遍別想，可這辦法已經(jīng)用爛了。

我為什么還會為她們難過……古樹心中自問，他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他聽過無數(shù)遍。

劉蘇娜應該是有戀人的，她現(xiàn)在應該只是想和自己玩玩游戲，消磨消磨無趣的時光。劉晶已經(jīng)打算結婚了，前幾天的相處應該是和自己最后的道別吧，看來以后真的不會再和她見面了。

古樹掩面思索，心里忽然想到了桑子。這樣看來，原來他們身邊都有了別人了。

古樹長長的嘆息，仰頭看著屋里的白色燈泡，因為沒戴眼鏡，那燈光在古樹眼里就是一團光球，眼皮快速眨了眨，那團光球居然變成了紫紅色。

周圍的一切似乎瞬間變換了，古樹站在一片草地上，身前聳立著一顆參天大樹，樹上結滿桑果。

“是夢？”古樹自語，仰頭看著桑果，他嘗過它的味道，很甜的味道。

古樹大步踏出，忽然腳下一空，摔進了一片池水中。

口鼻被灌滿了水，舌尖觸碰到水的味道。

“好苦，好苦……”

古樹是在一段鈴聲中醒過來的，夢中他掙脫了許久，也沒有游出那片池水。在水中，他感覺到有兩股力量在不斷的拉扯著自己，讓自己無法游出去。

古樹拿起手機，現(xiàn)在才四點多，微信叮鈴鈴的響著，來電的是許晶。

“喂，古樹。”許晶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過來，古樹下意識的嗯了一聲，手指搓揉著眼睛，讓自己的思緒盡快醒過來。

許晶聽著古樹迷糊的聲音問道：“睡著了啊？”

“嗯……”古樹坐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好吧，我說你怎么也不說話了，那我掛了啊，你接著睡吧。”

“別掛，我想和你說說話呢。”

“你想說什么啊？”許晶并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很是耐心的詢問古樹。

“哎。”古樹輕輕嘆氣，“剛才劉晶是不是在酒館啊？”

“嗯啊，剛走。”許晶抬頭看了眼酒館外停著的黑色轎車，那兩個人正坐在車里，還沒有離開的跡象。

古樹苦笑一聲，很是平淡的說：“原來她都要結婚了。”

許晶不爽的咂嘴，哼哼的說道：“那你現(xiàn)在還想和她復合嗎？”

古樹聞言，笑聲更是苦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樹笑著道，“為什么不呢，我不介意接盤啊。”

“哈哈……”

“你不會不正常了吧……”

“開玩笑，我就是有這個想法，估計也不可能了吧。”笑聲停止，古樹面無表情的說著，心情不似睡前那樣難過了，可心里卻更加淡漠了。

“你現(xiàn)在不是在追那個桑子嗎，這種玩笑可少開點。”許晶緩聲提醒。

古樹嗯聲想了想：“知道的知道的。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覺得遠嫁靠譜嗎？”

“你這還沒追到桑子呢就想結婚的事啊？”

“談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啊。”古樹的戀愛觀一直都是這樣，“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還是耍流氓嘛。”

“遠嫁是場豪賭。”許晶說出網(wǎng)絡上的很火的這句，隨后又道，“確實有很多遠嫁后過得不好的，網(wǎng)上很多案例，那些故事其實說不出真假，不過我覺得挺有可能發(fā)生的。”

“網(wǎng)上大概都是不好的案例吧。”

“嗯啊，反正看到的都是不好的。”

“我覺得這個應該是看人的，如果兩個人真的很相愛，那距離應該不是問題。”

“你在地球，她在月球，你們很相愛，這個距離有問題嗎？”

聽到許晶舉的例子，古樹呵呵笑了笑：“你沒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嗎？”

“沒有。”許晶很是干脆利落的回答，這讓古樹在這頭干笑，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什么。

許晶沉默的嘆息，想著說道：“哎，說真的，別想劉晶了，你就好好追桑子，也別想什么遠嫁的問題。你不是說了嗎，相愛的話，距離就是不問題。”

古樹低頭干笑，末了：“你知道嗎？我和劉晶是一個地方的，要是結婚的話多好，也不用考慮遠嫁會怎么樣。”

“那你干嘛問我？你去問劉晶啊，她這也是要遠嫁的，而且我又沒結過婚，我怎么知道遠嫁會是什么樣。”

古樹聽出許晶聲音有些帶刺，知道自己說的話惹她不生氣了。

“好了好了……”古樹苦笑，“我知道，我和劉晶沒結果了。問你不就是想知道女人是怎么看遠嫁的嗎？”

“其實你說的也對，真的喜歡的時候，是不會在意距離的。”停了半晌，許晶還是回答了古樹的問題。

“可是家里總是會反對的啊。”

“主要還是看人家女孩，再說你和桑子都聊到嫁娶的事了啊？”

“桑子的弟弟說的，他說他們不會同意桑子遠嫁的。”

“那你還想追桑子嗎？”許晶問出這句話，古樹抿嘴思索。

是啊，聽到馬宇說不同意桑子遠嫁的事，自己好像沒有想過要不要停止追求，心里是默認了？不管怎么樣，都追一追桑子？

“追！”古樹堅定的吐出一個字。

手機對面的許晶聞言笑笑，輕聲說：“那就好好追桑子，回頭介紹她給我認識啊，我待先和這預定的弟妹搞好關系。”

“昂，不過我想先問問她這個問題。”

“聽姐的，別問，她要是個好女孩的話，自己不遠嫁一定不會同意你的追求。”

“嗯，知道了。”古樹說著點頭，站起來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經(jīng)亮了。

古樹和許晶又聊了些什么，最后互道了聲早安掛斷了電話。

又坐了會，古樹騎著電瓶車跑到校門外，給馬宇買了份早餐送回去，自己則又騎著電瓶車向方華小區(qū)去了。

電瓶車行出懷隆路，在兩條路的交叉口，有一臺黑色轎車等待紅綠燈，古樹看了它一眼，沿著往后路走了。

劉晶坐在副駕駛看著路邊，看著古樹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