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的電影學(xué)院,周邊簡單。
騎車二十分鐘是積水潭,有座小廟,名為“郭守敬紀(jì)念館”。看門口牌子,元朝科學(xué)家,造詣在天文、水利,他的師父劉秉忠,是忽必烈首席謀臣,主持建了元大都——北京的前身。
當(dāng)年,有一絲興趣,但沒碰上過開館。
年過四十,興趣轉(zhuǎn)移,無意新人新事,總想起二十歲沒時間追究的事。劉秉忠是一樁,古龍是另一樁。
初中時代,看古龍的《幽靈山莊》《離別鉤》《白玉老虎》,喝酒上頭的閱讀快感,后遍讀他作品,全程上頭的,再難有。
按字?jǐn)?shù)付款的報紙連載制度,造成對話多、旁枝多,都是湊字法。晚清理念,男人賣字,等于女人賣身。湊字,毀文感。
《天涯明月刀》,傳言是他革新大作,以散文詩入通俗文學(xué)。借到,看了,茫然。
此書先在報紙上連載,遭讀者抗議,勸罷手。峰回路轉(zhuǎn),楚原導(dǎo)演拍成電影,轟然大賣。小說蓋棺論定,稱為他代表作。
二〇一六年,曾有商家邀我重拍《天涯明月刀》,接了單。古龍寫此書時三十六歲,那年,我已比他大了七歲。慚愧,慚愧。
那年拍古裝片,要有明確朝代,他的小說沒有。想起劉秉忠,草創(chuàng)一朝的謀臣。幫會控制了武林,幾乎是古龍作品的統(tǒng)一設(shè)定,《天涯明月刀》里的反派依舊是幫會老大,我這代人少年即看香港黑幫片,熟而生厭。
覺得謀臣是新概念,因而想置換,扎入元朝史料,自不量力,要搞清謀天下的人是何思路……
商家手緊,終未做成此事。
但對劉秉忠的研究延續(xù)下來,他曾是個和尚,看世間“如夢幻泡影”的人。元朝一場夢,沒道理地來,沒道理地去,白費(fèi)了他心機(jī)。
峰回路轉(zhuǎn),拍了《詩眼倦天涯》電影,一個元朝故事。我歷來是先寫小說,再拍電影,這次反了,關(guān)機(jī)后寫的小說。關(guān)機(jī),即大病,醫(yī)院里躺著,每日清晨六點驗血,生活規(guī)律。
轟然新意,想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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