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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首任總統(tǒng)

1788年11月,《聯(lián)邦憲法》終于被批準,翻開了美國歷史新的一頁,也在華盛頓的生活中掀起巨大的波瀾。

華盛頓,他是一位久經考驗的革命領袖,在獨立戰(zhàn)爭和制憲運動中立下了不朽的功勛,創(chuàng)下了驚天動地的偉業(yè),因此,全國人民幾乎異口同聲地擁戴他出任美國歷史上的第一任總統(tǒng)。這既是一項至高無上的殊榮,又是一個責無旁貸的重任,無論放在誰的頭上都會令他無比自豪,不勝惶恐。但華盛頓對此卻沒有公開表態(tài),甚至沒有流露出一點要參加競選的跡象。

華盛頓此時的心情并不平靜,他在為是否出任這一重要職務而反復思索,一時竟拿不定主意。從他本人的性格和興趣來說,他并不愿接受這一推舉,因為賦閑山林、享受田園之樂是他多年的愿望,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況且他知道,出任美國的首任總統(tǒng)是一件體面但卻并不輕松的事情,既需要付出超出常人數(shù)倍的精力,又要以高度的靈活機敏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新問題和新考驗,還要忍受一個習慣于高度民主的國家的人民毫無顧忌的品頭論足。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日益步入老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自尊和孤傲卻與日俱增,他時常捫心自問:我還能勝任這一“尊貴的苦役”嗎?所以,當許多友人來信試圖勸說他接受這一職位時都被他婉言謝絕了。他在給拉法耶特的信中指出:“總統(tǒng)一職對我并無迷人的魁力……由于日漸年老體衰并酷愛清靜,我已沒有別的追求,只希望在自己的莊園里老老實實做人,生于斯老于斯。讓那些有雄心抱負、仰慕虛名和年富力強有志于此的人去顯示身手吧!”

但是,由于人民擁戴的呼聲日漸高漲,親朋好友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竭力勸說他為了美利堅民族的利益再度出山,勇挑重擔,他那已經隱藏到內心深處的勇氣和雄心又一次被激發(fā)了出來。經過一番嚴肅認真的思考,他決定為了國家的利益做出自己畢生中最大的一次“個人犧牲”,用自己的威望和力量,使美利堅合眾國經濟繁榮,政治穩(wěn)定,全國團結一致,早日成為一個強大、富裕、文明的世界強國。

當然,從個人利益的角度來看,出任總統(tǒng)一職也能使他從長期的經濟困境中解脫出來,雖然他已經打算拒絕接受薪金,但他的生活和接待費用全都可以由國家來報銷。于是,他開始安排家務,清理賬目,準備行裝,而對于總統(tǒng)選舉一事他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了。

在等待選舉結果的日子里,有幾件事使華盛頓的心境變得十分煩亂。

一是他的經濟狀況已經窘迫到了令他難堪的程度,以致他竟然一下子拿不出去臨時首都紐約的路費,最后東拼西湊了100英鎊才算勉強有了這筆川資。

二是他利用這一空隙時間前往亞歷山德里亞探視自己年逾八旬的老母親,發(fā)現(xiàn)她已身患重病,纏綿病榻,這使他悲傷地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了。老人家雖仍保持著當年的那種固執(zhí)和尊嚴,但她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英雄的兒子而無比欣慰滿足,并為兒子又要踏上新的征途而依依不舍。

三是瑪莎實在不希望丈夫重返政壇,為華盛頓又要長時間遠離家鄉(xiāng)而心緒不寧,茶飯不思,這更增添了華盛頓的憂慮和煩惱。隨著公布選舉結果的日期日益臨近,華盛頓的心情也變得越發(fā)抑郁和不安了。十幾年前離家奔赴抗英戰(zhàn)場時,他把那次前途未卜的遠行比喻為“駛向一個難以找到安全港灣的大海”。而如今他的心情顯得更絕望了,他在給老友亨利·諾克斯的信中寫道:“對閣下說句心里話,當我就任政府首腦之時,將有罪犯走向刑場之感。我的一生已為公務消耗殆盡,而在此風燭殘年,又須舍去恬靜生活,投身于困難的海洋,而我本人又不具備掌舵所不可或缺的政治手腕、能力和興趣,出任此職,殊非所愿。”

4月中旬,選舉消息終于傳來了:華盛頓以全體選舉人票當選為美國第一任總統(tǒng)。這是民意的真正體現(xiàn),是華盛頓十余年來殫精竭慮、鞠躬盡瘁為國為民日夜操勞所得到的豐厚回報,也是美國人民的幸運。在他的英明領導下,美利堅民族這艘巨大的航船必能繞過暗礁險灘,頂住急風惡浪,飛速向前疾駛,匯入波瀾壯闊的時代大潮。

1789年4月16日上午10時,華盛頓告別了春意醉人的弗農山莊,告別了5年多恬靜祥和的平民生活,告別了妻子孫兒,懷著無以言狀的復雜心情踏上了前往紐約的旅途。

起初,華盛頓還在為自己違背諾言重返政壇可能會引起反感而有所擔憂,但是在赴任途中他遇到的卻是一幕又一幕熱烈歡迎的場面。一路上,興高采烈的人群騎馬簇擁著他前進,一批人還未散去,另一批人馬又接踵而至。所到之處,群眾的情緒始終是那樣高昂興奮,他們張燈結彩,奏響鼓樂,嘹亮的歌聲、雷鳴般的歡呼聲和隆隆的禮炮聲響徹云霄。每到一個城鎮(zhèn)都有盛大的歡迎宴會在等待著他,人們向他舉杯致敬,成千上萬的人爭著與他握手,向他歡呼,以致他的手臂被握得麻木紅腫,耳膜也震得生疼。

4月23日,華盛頓一行到達了紐約,受到了更為隆重熱烈的歡迎。這些熱烈的場面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令他感到惶恐不安。他知道,人民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而他卻不知自己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滿足人民的需求。

事實證明,期望值愈高,而如果一旦落空,失落感就會愈大。到時候,人民會不會以這種狂熱情緒來反對自己呢?此時,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演員,尚未做好準備就冷不丁地被人推到了前臺,而他面對的卻是一批鑒賞力很高、秉性各異又極愛挑剔的觀眾。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奮力掙扎向前。

令世人矚目的美國第一任總統(tǒng)的就職典禮于1789年4月30日在紐約隆重舉行。

上午9時,各教堂鐘聲齊鳴,人們虔誠地祈禱上帝賜福于美利堅民族。12時左右,各部門首長和受檢閱部隊在華盛頓的門前集合完畢,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繁華的大街上向聯(lián)邦大廈列隊前進。沿途擠滿了圍觀的群眾,他們載歌載舞,歡呼雀躍,到處是人群、鮮花和彩帶,匯成了一片歡騰的海洋。

華盛頓乘坐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跟隨在部隊和各部門首長的身后,在他的后面是各國駐美使節(jié)以及成千上萬的市民群眾。游行隊伍在聯(lián)邦大廈前不遠處停了下來,華盛頓等人下車,步行穿過一隊隊排列整齊、軍容威武的衛(wèi)兵,進入大廈議事廳,向早已恭候在那里的參眾兩院議員們揮手致意。在副總統(tǒng)約翰·亞當斯的引導下,華盛頓來到議事廳正面的中間坐椅上就座,他的右邊是亞當斯,左邊是政府發(fā)言人默萊伯格。

首先舉行總統(tǒng)宣誓儀式。宣誓地點安排在議事廳前面的一個大陽臺上,這里擺著一張鋪著深紅色天鵝絨布的桌子,上面放著一部裝幀精美古樸的《圣經》,站在陽臺便可以俯瞰紐約最繁華的市區(qū)。華盛頓健步走上陽臺,他身穿一身莊重的棕色制服,佩帶著一把鋼柄軍刀,腳穿一雙白色長統(tǒng)絲襪和有銀色扣子的皮鞋,頭發(fā)整齊地攏向腦后,顯得莊重大方,干練瀟灑。在這里,華盛頓受到了數(shù)以萬計的市民的熱烈歡呼和贊嘆,為了能一睹華盛頓的風采,他們已經在這里翹首等待若干時辰了。華盛頓的身旁簇擁著一群軍政界要人:副總統(tǒng)約翰·亞當斯,紐約州大法官羅伯特·利文斯頓以及羅杰·謝爾曼、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和亨利·諾克斯等人。

宣誓儀式由利文斯頓大法官主持。華盛頓用手撫摩著《圣經》,用莊重嚴肅的語氣宣讀了誓詞:“忠實執(zhí)行合眾國總統(tǒng)職務,竭盡全力遵守、維護并保衛(wèi)聯(lián)邦憲法。我莊嚴宣誓——愿上帝助我。”念罷,華盛頓恭恭敬敬地彎下腰深吻了《圣經》。總統(tǒng)宣誓剛畢,街道上的市民便在利文斯頓的帶領下振臂高呼:“合眾國總統(tǒng)喬治·華盛頓萬歲!”

接下來是由總統(tǒng)本人發(fā)表就職演說。在演說中,華盛頓對同胞們給予他的“高度信任”表示了感謝,虔誠地祈求上帝“保佑美國民眾的自由與幸福,及為此目的而組成的政府,并保佑他們的政府在行政管理中順利地完成其應盡的職責”。

華盛頓的演說沒有任何虛飾客套和做作,全是發(fā)自內心深處的肺腑之言,顯得質樸坦誠,深沉敦厚,充分表露了他對國家和人民綿綿不盡的赤子之情。

在演說的最后一段話里,華盛頓還用充滿深情的語言表達了對祖國未來的美好希望與憧憬,他說:

“我對祖國的熱愛激勵我以滿腔的愉悅展望未來。這是由于在我國的體制和發(fā)展趨勢中,出現(xiàn)了又有道德又有幸福、又盡義務又享利益、又有公正和寬仁的方針政策作為切實準則、又有社會繁榮昌盛作為豐碩成果的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這已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這也是因為,我們已充分認識到上帝決不會將幸福賜給那些把他所規(guī)定的秩序和權利的永恒準則棄之如糞土的國家。這還是因為,人們已將維護神圣的自由火炬和維護共和政體命運的希望理所應當?shù)?、意義深遠地、也許是最后一次地寄托在美國民眾所進行的這次實驗上。”

由于華盛頓德高望重,能秉公辦事,所以在他的任期內,出于對他本人的尊重和愛戴(而不是基于原則),議會對他提出的任命從未提出異議,由此產生了另一個慣例:在一般情況下,總統(tǒng)有權選擇自己的內閣人選。

1793年2月13日,選舉團一致推選華盛頓連任美國第二屆總統(tǒng),不過,此時的總統(tǒng)聲望已大不如前了。

1799年12月13日午夜,喬治·華盛頓永世長辭,但美國人民卻永遠地記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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