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有惡魔也有清官

《酷吏列傳》是為那些執(zhí)法嚴苛的官員立傳，傳主郅都、寧成、周陽由、趙禹、張湯、王溫舒等，大多冷酷無情，甚至嗜殺成性。就說那個王溫舒吧，他年輕時是個殺人作惡的歹人，后來混進官府當上小吏，因為特別能干，又會巴結上司，居然爬上御史的高位，又被派到廣平做都尉——那是掌管一郡軍事的官。

王溫舒一到任，就挑選了十幾個兇悍能干的小吏做爪牙——都是些壞事干盡、有把柄攥在王溫舒手里的家伙。王溫舒命令他們帶隊抓強盜，只要聽話、肯賣力，哪怕有一百條罪惡，王溫舒也只當看不見；可誰若畏縮避敵，不肯向前，王溫舒就拿出早已掌握的罪狀，問他個滅門之罪！

如此一來，齊、趙等地的盜賊都四散逃命，廣平一帶道不拾遺，成了模范區(qū)，王溫舒也因此升了河內（黃河以北地區(qū)）太守。

王溫舒沒到任，先把河內豪強大戶的情況摸了個底兒掉。九月一到任，便沿用“廣平經驗”，大肆逮捕郡中豪強，牽三掛四，連坐的有一千多家！然后上奏朝廷，罪大的滅族，罪小的處死，家財自然全部沒收。有時殺人太多，竟至血流十幾里！

王溫舒每有奏報，兩三天便能得到朝廷的批復，人們都很奇怪：這位新太守莫非能通神？原來，王溫舒剛一到任，先讓人預備下五十匹快馬，從河內到長安沿途設置驛站，建立“信息快速通道”。——為了殺人，他可是下了大功夫！

到了十二月，郡中竟沒人敢私下交談或夜間出行；鄉(xiāng)間因為沒有小偷，連狗都不叫了！一些逃到旁郡的“壞人”被抓回來時，已是轉年春天。漢朝的規(guī)矩，春天一到就不準殺人了。王溫舒不禁跺著腳嘆氣：“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咳，讓冬天再延長一個月，我的事就辦妥了！——他要辦啥事？就是殺人啊！也正是這類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受到帝王的信任和重用。

酷吏并非都是惡魔，像景帝時官至中尉的郅都，就是執(zhí)法嚴肅、不肯徇私的清官。他從不拆看私人來信，也從不接受私人饋贈和請托。他常說：我一旦離開爹娘當官，就只有盡職盡責、奉公守節(jié)、不惜一死，哪里還管得了妻兒！

郅都執(zhí)法不避權貴，公侯貴戚都對他側目而視，稱他為“蒼鷹”。臨江王劉榮犯了法，被他抓到中尉府受審。劉榮借口向皇上謝罪，請求發(fā)給刀筆，其實是想寫求救信。郅都禁止官吏給他刀筆，劉榮自知罪孽深重，就在獄中自殺了。

這事惹惱了劉榮的祖母竇太后，逼郅都辭官。景帝愛惜人才，派他去做雁門太守。匈奴聽說他的大名，都遠遠離去，不敢犯境。竇太后還不依不饒，景帝說：郅都是忠臣啊。竇太后說：臨江王難道不是忠臣嗎？——到底尋個罪名，把郅都殺了。忠臣良將沒有好下場，哪個皇帝在位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