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元亨利貞”點標點

《乾》卦是《周易》開篇第一卦，卦辭只有四個字：“元亨利貞。”對此，古今學者有不同解釋。

《文言》認為，這四個字應該斷為“元、亨、利、貞”，代表著上天“四德”。君子受四德的熏陶感化，便能率眾行仁、揚善合禮、施惠循義、堅貞有成。

此外，也有人把“元亨利貞”跟四季相匹配，認為符合春種、夏長、秋收、冬藏之理。講得頭頭是道。

這中間，也有人表達了不同意見。當代學者高亨便說，“元亨利貞”幾個字在《周易》中多次出現，如《坤》卦中便有“元亨利牝（pìn）馬之貞”的表述。牝馬就是母馬。照上面的解釋，是不是說母馬也講“四德”，也有“貞操”呢？這成了什么話？

其實，《周易》的卦爻辭是有規律的，無論文字多少，大致總能分成兩部分。前一部分記述事實、描摹現象，后一部分判斷“休咎”（吉兇）。據此，“元亨利貞”也應分為兩部分：“元亨”和“利貞”。

高亨解釋說：“元”有大的意思，“亨”在古代可以跟“享”相通；“享”就是祭祀，“元亨”實指大享之祭，那是祭祀先王的隆重典禮。——這是卦辭的記事部分。

“利貞”則是判斷吉兇的部分。“利”是好的意思。“貞”除了有貞節、堅貞之義，還有占卜之義。——你看，“貞”的上部是個“卜”字，下面的“貝”表示占卜時所送的財貨。

可能古人大祭時卜得《乾》卦，結果都很順利；于是卜者總結經驗，便有了“元亨，利貞”的卦辭，意思是卜得此卦是利好之兆。這樣解釋，顯然比“四德”之說更有說服力。

順帶說到，在《周易》卦爻辭中，有幾個吉兇判斷的字眼兒是巫師卜官們常用的。如上面提到的“吉”“利”，都是好兆頭。同類字眼兒還有“大吉”、“元吉”（也是大吉）、“終吉”（最后結果為吉）等。

至于負面的判斷，則多用“吝”（艱難）、“厲”（危險）、“悔”（困厄）、“咎”（災患）、“兇”（大禍）等字眼兒，程度一層比一層深。

有時候，也用否定的方式表達正面的判斷，如“悔亡”（即“悔無”）是說先有困厄，后來克服了；又如“匪咎”“無咎”“無不利”等，也屬這類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