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信用卡消費

案例21：為非持卡人簽名的消費付款，銀行未盡審核義務應承擔責任

摘要：發卡行作為持卡人的受托人，須依照簽有持卡人姓名的簽購單為其支付消費款項。特約商戶作為發卡行的受托人負責履行審查義務，如特約商戶未盡審查義務，持卡人有權拒付。未盡審查義務的，發卡人應承擔相應的過錯責任。

2004年12月，原告余銅海向招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信用卡中心（以下簡稱招行信用卡中心）申請并經招行信用卡中心核準，成為招行信用卡中心發行的卡號為4392268000681784雙幣種國際信用卡—國航知音信用卡（以下簡稱1784號信用卡）的持卡人。該卡正面除印有卡號以及招商銀行、銀聯、VISA等標記，還印有與持卡人姓名發音相同的漢語拼音凸字，背面有持卡人簽名欄，信用額度為人民幣20000元。在填寫國航知音信用卡申請表時，余銅海預留了“余銅海”簽名樣式。2005年11月26日20時許，余銅海準備使用1784號信用卡時，才發現遺失并尋找未果。當日20時58分，余銅海向招行信用卡中心進行掛失，21時45分，向派出所報案。經查詢，1784號信用卡已被他人冒用，于當日20時24分、20時31分，在被告上海城隍廟第一購物中心有限公司城隍珠寶總匯（以下簡稱城隍珠寶總匯）店堂內的編號為18923001號的POS終端上，先后刷卡消費兩次，金額分別為人民幣6382.50元、人民幣6596.40元，在簽賬單簽名處留有“余鋼海”“余銅×（該字跡不清）”等字樣的簽名。城隍珠寶總匯出售千足金擺件兩件，以接受上述信用卡刷卡的方式收取了該兩件商品的相應價款，總計為人民幣12978.90元。上述款項已被招行信用卡中心記入1784信用卡的“本期應還金額”中。2006年1月20日，基于合同約定的相關條款，招行信用卡中心與余銅海達成由余銅海承擔上述款項、招行信用卡中心免收滯納金和循環利息的協議。在案件審理過程中，第三人招行信用卡中心就本案中1784號信用卡被他人冒用而致的損失與原告達成新的付款協議：第三人招行信用卡中心免除原告人民幣3214.79元的還款責任，原告承擔人民幣9764.11元的還款責任，且已履行完畢。

◎裁判要旨

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在案件審理中，招行信用卡中心決定免除原告所承擔的上述債務中人民幣3214.79元還款責任的做法是恰當的。法院據此認定原告財產損失的數額為人民幣9764.11元。判決城隍珠寶總匯的公司法人上海城隍廟第一購物中心有限公司賠償原告財產損失人民幣6800元。一審宣判后，當事人均未上訴，一審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7]

◎法條鏈接

1.《銀行卡業務管理辦法》第五十四條　持卡人的義務：（四）持卡人不得以和商戶發生糾紛為由拒絕支付所欠銀行款項。

2.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關于加強銀行卡安全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五、各商業銀行應注重對銀行卡持卡人有效身份的確認，對于持卡人在POS機上進行刷卡消費行為的，應要求商戶核對持卡人的簽名；在進行電子銀行交易時，可以采取動態密碼技術和增加持卡人身份號碼驗證等方法增強交易的安全性。

◎重要提示

一、銀行卡消費

銀行卡消費系指持卡人在特約商戶購買商品或取得服務時，通過POS聯機結算。消費是銀行卡的主要功能和持卡人使用銀行卡的主要途徑。因特約商戶未盡審查義務以及盜用、冒用信用卡的犯罪現象日漸增多，導致與銀行卡消費有關的糾紛發生率始終居高不下。

二、銀行卡法律關系

以銀行卡為標的涉及的法律主體及其相互之間的法律關系較多，厘清法律關系并明確各方的權利義務是正確界定銀行卡糾紛中各方責任的前提。

1.持卡人與發卡行：因發行信用卡、消費款項的結算與清償而產生的委托法律關系和借貸法律關系；

2.持卡人與特約商戶：因持卡人消費而使用銀行卡結算產生的服務法律關系；

3.發卡行與特約商戶：因特約商戶受理銀行卡而產生的委托法律關系及結算法律關系；

4.發卡行與審單行：審單行作為與特約商戶直接簽訂合同的當事人，因代理發卡行收取應付簽賬單及付款結算而產生的委托代理法律關系及結算法律關系；

5.特約商戶與審單行：等同于發卡行與特約商戶之間的法律關系；

6.發卡行、審單行與信息交換中心：信息交換中心作為銀行卡跨行信息轉接的非營利性會員組織，因其受會員銀行委托辦理跨行交易信息轉接和提供跨行交易清算數據而產生的委托法律關系；

7.發卡行、審單行與銀行卡聯合組織：因參與銀行卡聯合組織而在其組織成員之間產生的入網、清算、利潤分配等服務法律關系。

三、特約商戶與發卡行責任承擔

特約商戶在受理信用卡支付過程中，負有審查刷卡消費的簽賬單上的簽名是否為持卡人本人的簽名等義務。特約商戶未盡義務，造成持卡人損失的，應承擔責任。盡管發卡行、審單行將審查義務委托特約商戶履行，但并不意味著銀行可以放棄審查義務之責。發卡行在付款時，如發現特約商戶未盡審查義務，有權拒付。

為規范銀行卡收單業務，保障各參與方合法權益，防范支付風險，促進銀行卡業務健康有序發展，中國人民銀行于2013年7月5日公布《銀行卡收單業務管理辦法》，規范銀行業金融機構與特約商戶之間的行為。康某與百佳超市天娛廣場分店信用卡糾紛案：康某是中信銀行信用卡的持有人。2009年4月7日，康某在飯店吃飯時丟了錢包，里面有身份證、涉案信用卡等。由于信用卡上沒有個人照片，也沒有設密碼，康某立即撥打銀行客服電話辦理了停止支付手續，并且在20時16分向警方報警。可即便如此，還是被行竊者捷足先登。信用卡已于當日19時59分在百佳超市天娛廣場分店被盜刷了10538元。庭審中，根據法庭委托，鑒定機構對涉案消費交易的商戶存根即簽購單進行筆跡鑒定后發現，簽購單上的簽名不是康先生本人所為。該案爭議的焦點在于：商戶的義務是比對簽購單與信用卡背面的簽名是否一致，現在信用卡丟了，無法確認背面簽名就是康某本人所為，所以簽購單上的“假簽名”也可能與信用卡背面一致。換句話說，康某也不能保證卡背后的簽名就是他本人的。商戶不是專業人士，無法鑒定筆跡真假。據此法院判決對于10538元的損失，康某自負30％，百佳超市負擔70％。針對此案，法官認為：商家在顧客持信用卡消費時，負有對顧客身份、卡上內容及審驗簽購單簽名與卡背面預留簽名是否一致的義務。在信用卡被盜竊的情況下，卡無法找尋，持卡人無法提供背面預留簽名樣式的情況下，法院一般根據日常生活經驗進行判斷。在信用卡丟失前，康某已多次使用該卡，倘若商戶的推理成立的話，那么在以往的慣常消費中，康某將無法完成。所以，信用卡背面的預留簽名倘若不是康某本人所為，等于是在自我設限，不符合常理。因此，推定兩者一致，并將康本身的簽名與涉案交易簽購單上簽名比對比較合理。結果證明百佳超市沒有盡到很好審查簽名的義務，應當負一定責任。同時，對于康某本人，其沒有很好地保管自己的信用卡導致被偷盜和冒用，本身也存在過錯，因此要自負一定比例的責任。[8]

◎風險規避

鑒于銀行卡業務中復雜的法律關系，為減少訴累，對于確屬未盡審查義務造成銀行卡被他人冒用的，應根據不同的付款情況作出不同的處理。

1.發卡行應認真履行審查義務，及時、正確行使拒付權利。銀行在對消費簽賬單進行審查時，如認為簽名非持卡人本人簽名，則有權對審單行或特約商戶拒付。如拒付理由成立，銀行一般不會被牽扯進信用卡糾紛案件中，而糾紛在特約商戶與持卡人或銀行卡聯合組織之間解決。銀聯商務有限公司河南分公司與鄭州林土達商貿有限公司信用卡糾紛案：本案中，持卡人的信用卡在特約商戶處刷卡購物消費，消費商戶存根上的簽名與持卡人所持卡簽名不符。持卡人向發卡行提出異議，發卡行向銀聯公司提出退單，銀聯公司將交易款項退還發卡行，遂要求特約商戶補償其損失。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認為，鄭州商貿公司在處理該銀行信用卡在被告處刷卡購物消費過程中，未盡到對持卡人簽名的審核義務，違反了協議中關于“認真核對POS交易簽購單上的持卡人簽名與銀行卡背面簽名是否一致”的約定，應對因此給銀聯河南分公司造成的退單損失承擔賠償責任。[9]

2.發卡行已向特約商戶付款，持卡人拒付的，發卡行可與持卡人協商，由持卡人向發卡行付款，然后由持卡人向特約商戶追索。

3.如協商未果，且持卡人的損失是由于銀行卡遺失、密碼泄露、未及時掛失等原因造成的，由于持卡人自身具有過錯，亦應承擔相應的責任，所以此類糾紛應通過訴訟方式解決，以期通過訴訟使持卡人承擔相應的責任。蔡紅輝訴金才來信用卡糾紛案：銀聯卡特約商戶在受理有預留簽名的銀聯信用卡消費時，應當根據其與發卡銀行之間的約定以及中國人民銀行《銀行卡聯網聯合業務規范》的規定，核對持卡人在交易憑證上的簽字與信用卡簽名條上預留的簽字是否一致。未核對簽名造成持卡人損失的，應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信用卡所有人為信用卡設置了密碼，但因自身原因導致密碼泄露的，可以適當減輕特約商戶的賠償責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