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跟付飛也覺察出付明橋跟黃倩茹之間的氣氛不對，兩人偷偷對看了一眼，吃完飯，趕緊鉆進房間里了。
“那他們這回回來干什么？”黃倩茹抓著付明橋的手，鼻頭就酸了，“我不管，他們生不了孩子，隨便包養(yǎng)誰家的都可以，我舍不得清清。”
“不給不給，我也舍不得清清。”付明橋安慰著黃倩茹，“他們只說回來住幾天，也沒說別的，你放輕松?！?
“我沒辦法放輕松，知道他們有這想法，我就不安心。”
“放輕松，清清是咱們的孩子，咱們要是不愿意，他們還能跟咱們搶孩子不成?！?
原來付清跟付飛的大伯大媽，結婚十幾年了，一直懷不上孩子，兩人這些年，四處看醫(yī)生，也沒有起色。
現(xiàn)在兩人年齡也大了，對孩子的事情也看開了。既然自己生不了，那就領養(yǎng)一個算了。
可是這都快一年時間了，看來看去，也沒領養(yǎng)到合適的孩子。
后來兩口子想了想，領養(yǎng)了沒有血緣的孩子，萬一他們辛辛苦苦把孩子養(yǎng)大了，人家親生父母再回頭找怎么辦？
還有問題就是，萬一這孩子長大了不孝順，他們之間又沒有血緣關系，管都管不住。
兩人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得領養(yǎng)個知根知底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付飛他們是不敢想的，后來他們就想到付清了。
付清這孩子，林紅打她小就一直喜歡她。濃眉大眼，還特別愛笑，惹人喜歡。
上回兩人已經給付明橋透露了這個想法，付明橋當時沒同意。
但是，他們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就只能厚著臉皮回去，兩家人一起再溝通溝通了。
這些事情付清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她每天還過得無憂無慮。跟著夏至斌上山下河到處瘋跑，到處玩。
直到付明遠跟林紅回來的那天，她才知道黃倩茹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了。
那天吃過午飯，付明遠跟林紅才到。黃倩茹一看他們來了，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了。
“大伯大媽?！?
“哎，好好好，乖孩子?！绷旨t一看付清就喜歡，趕緊去包里掏出買的各種糖果、零食給他們吃。
林紅那笑容看得黃倩茹一陣陣難受，看著付清，硬是擠出一點笑容，“清清，帶著付飛出去玩?！?
“姐，大伯大媽來干什么??？”兩人出了家門，付飛邊舔棒棒糖邊看著付清。
大伯大媽家在W市，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的，平時都很少回來。不知道這回回來要干什么，還給他們帶這么多好吃的。
“不知道，應該不是什么好事兒吧。”付清也舔著棒棒糖看付飛，“你沒看媽媽心情都不好嗎？”
“心情不好？沒看見?！?
“你是豬啊，就知道吃。”
“哎呀，姐，不說這個了，我們去哪兒玩？”
“去水田里吧，至斌哥說去抓泥鰍。”
待他倆走遠，林紅看著黃倩茹跟付明橋，才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倩茹、明橋，這次我跟你哥回來，其實是想……”
“大哥大嫂，你們別說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我舍不得清清，我不愿意。”
黃倩茹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清清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閨女，是她第一個孩子。她自己都還沒寶貝夠呢，怎么舍得過繼給別人呢。
她閨女整天在她身邊待著，她時時能看見，她安心。若是過繼給別人，她沒吃飽沒穿暖怎么辦？要是挨打了、受欺負了怎么辦？
這些她想都不能想，只要一想，她就難受，她就想哭。
看著黃倩茹抹著眼淚，林紅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付明遠看著這樣就更不知道說什么了。
付明橋拍了拍黃倩茹的手背，看著付明遠，心里也悶悶的難受。
這是自己一起長大的親哥哥，他們兩人對孩子的渴望，他可一直都知道。
不管誰家孩子過繼給他們，他們都會當成自己親生的一樣寶貝。孩子去了他們家，只會享福，不會受苦。
只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也舍不得啊。這事情擱誰，除非是家里揭不開鍋吃飯了，要不然誰也舍不得啊。
但是大哥大嫂也是沒辦法了，都活了半輩子，快四十的人了，現(xiàn)在連個孩子都沒有。
兩人下班回到家，里里外外都是冷冷清清的，看著都怪可憐的。
“弟妹，我知道我們這要求過分了，可是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付明遠看著林紅通紅的眼睛，心里也難受。
兩人在來的路上還說起這件事情，覺得黃倩茹能給他們好臉就不錯了，今天他們倆都是拉下老臉了，“我們自己生不了孩子，對清清一定會比對自己親生的還要好。孩子也不用過繼，戶口依然放在村子里，也還是你們的孩子。就是讓她跟我們一起生活，我們兩口子心里也有個寄托?！?
付明遠一邊說，林紅一邊抹眼淚，眼巴巴看著黃倩茹，“倩茹，我一定會對清清萬般好的。我們會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讓她變得優(yōu)秀。”
說完后又覺得不合適，她又馬上補充，“我不是說清清不優(yōu)秀，她很優(yōu)秀，只是我們倆會給她找最好的教育資源，讓她變得比現(xiàn)在更好。你們也可以有多余時間，好好培養(yǎng)飛飛?！?
付明遠看黃倩茹似乎有松動的跡象，又趕緊補充，“過年過節(jié)、放暑假了，也讓她回來。以后等她考大學了，讓她考X市的大學。那會兒我們也快退休了，等退休了，我們兩口子也來X市生活，以后都在一個地方，也能經常見面。你說好不好？”
看著付明遠跟林紅近乎卑微的乞求，付明橋都不忍心了，看著黃倩茹，小心翼翼地開口，“倩茹?！?
黃倩茹不理他們，看著門外遠方的藍天。
昨晚下了一場雨，今天的天藍的很飽滿，似乎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他們說的這些她都清楚，他們家條件沒有大哥他們好。農村的各種資源也比不上城里。但是，她一想到清清那么小，就將她送到那么遠的地方，她舍不得，她就難受。
還有，清清要是以為是她這個媽媽不要她了，心里該多難受啊。
“倩茹，我求求你了，你可憐可憐我們吧。我一定將清清管得好好的，不讓她受一點委屈?！绷旨t突然跪在黃倩茹面前，趴在她腿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黃倩茹嚇到了，整個人往后縮了縮，看了眼林紅，扔下幾個字就走了，“我想想。”
在林紅他們談事情的時候，付清早已經帶著付飛穿過了那片薔薇花墻。
穿過花墻，便是一大片水稻田了。水稻已經快成熟了，遠遠望過去葉子黃綠相間，特別漂亮。稻穗也沉甸甸地下垂著，像一個個羞答答的小姑娘。
兩人蹦蹦噠噠順著小路跑下去，小路兩邊是小水渠，水渠兩邊長滿了水芹菜。
水渠水不大，但是特別清澈，一眼就能看見水底，到處都是一團一團游動的小蝌蚪。
“姐，你看，好多蝌蚪。”
“哦?！备肚逯幻榱艘谎劬筒桓信d趣了，“這里到處都是蝌蚪，別看了，咱們去抓泥鰍吧?！?
她已經看見水田間的夏至斌了，她要去抓泥鰍。
“至斌哥至斌哥，你抓多少了？”付清拉著付飛站在田埂上，邊卷著褲子，邊喊著夏至斌。
卷完自己的，又幫著付飛將褲腿卷起來，一會兒好下泥水里面玩。
夏至斌抬頭，忙向他們招手，“快過來快過來，我找到龍蝦窩了?！?
“哦，好。”兩人攙扶著，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夏至斌跟前。付飛立馬興奮起來，“至斌哥，窩呢窩呢？”他要抓龍蝦。
而付清卻是先扒著夏至斌背后的竹簍子看，“至斌哥，你都抓了些什么啊？”
“魚、龍蝦、泥鰍都有，一會兒出去了給你看?！?
“嗯?！备肚搴ε慢埼r的大鉗子，只是抱著夏至斌遞過來的竹簍子，站在一邊看著付飛跟夏至斌在泥窩里掏龍蝦。
他倆一會兒掏一個一會兒掏一個，在付飛驚呼了四下之后，付清不談定了，手心也開始癢癢了。
她也想試著掏一下。
“飛飛，你拿著，讓我也試一下。”
“不要，我還想再掏幾個呢?！备讹w理都不理付清伸過來的竹簍子，自己玩得正嗨呢，那還顧得上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