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死后，

二鬼一開始渾渾噩噩，

他們不知道怎么恢復神志后，這才循著記憶到家。

這之間，不管他倆怎么對外人說話，或者做一些夸張的事情，

外人全都看不見，聽不到。

現在竟然有人能夠聽見他二鬼的對話，怎不讓他們驚訝。

屋內，

兩鬼死死的看著門口，

只見一道漆黑的身影正緩緩接近，

隨著接近，

兩只初為鬼魂的魂魄，竟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以及洶涌在腦海里的恐懼。

“你是什么東西？”

二鬼驚恐的大叫，不斷后退。

他們眼睛幾乎從眼眶里嚇得瞪出來。

他們不知道門外是什么，

但是竟然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在沸騰。

“你說呢”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縫內飄進來，

身高莫約二米，

黑色衣裳貼身，就跟墨水一樣，仿佛在身上流淌。

這是一個人。

長著一張馬的面孔的人。

一個名字瞬間涌入二鬼的腦海，深深扎根在意識里。

“神話傳說中的勾魂使者…馬面！”

瞬間，

兩個鬼魂嚇的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們已經是死人了，怎么不知道勾魂使者的來意。

作為老一輩的人，他們自然信神鬼，何況現在神鬼就站在面前。

“馬面大人啊，您聽錯了，我們死了并不想害人，我們只是恨那群強盜而說的狠話罷了”

“大人饒命啊，不要將我們丟進地獄，我們不會干擾生人的”

馬面面無表情，

凝視著二鬼。

不給二鬼繼續說話的機會，冰冷道：

“人死燈滅，不管你們生前有什么愁怨，死后都已經一筆勾銷。”

“鬼魂不能留在陽間，我是來接引你們的。”

“接下來你們有半刻鐘時間與家人見面告別，半刻鐘后我會再來。”

“可是我們不能接觸到生人，我們做什么他們都看不見”

“放心，我度你們一股陰氣，你們就能做很多事情了，但僅限于見家人方面。”

二鬼還想說什么，

馬面卻臉色冰冷，

毫不留情的直接轉身離開，不給一點商量的余地。

兩個鬼魂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

苦笑著朝馬面磕了好幾個頭。

“多謝大人成全”

……

“方小心，方小心，我的孩子，你醒醒啊”

“爸媽回來啦”

小女孩方小心睡眼朦朧，

隱隱約約聽見耳邊有聲音在呼喚自己，

一睜眼，

屋內漆黑朦朧，

便見一男一女坐在自己的床角，面目慈愛，正是父母。

“我還在做夢吧，爸媽怎么可能回來……”

方小心沒有露出驚喜，

甚至失落的低下頭，

小女孩認為現在她在做夢，

她還在夢里，

之前她就一直夢見父母回來，帶自己去吃好吃的東西，

帶自己去玩好玩的，

可是都是假的，夢一醒，什么都沒有了。

方母眼睛一紅：“傻孩子，這不是夢，爸媽真的回來了”

“孩子，爸媽很想你呀。”方父將方小心涌進懷里。

小女孩方小心一下子哭了，眼淚從眼睛里流出。

甚至忽略了此時父母身體上傳來的冰涼。

“嗚嗚嗚，真的不是夢啊，你們為什么才回來”

“別人都告訴我，說我的爹媽死了，我以后沒有爸媽了”

“他們都欺負我，可是我知道爹媽沒有事情，嗚嗚嗚”

小女孩在父母的懷里淚流滿面。

“爹爹，你的身體怎么那么冷，快點生火烤火，別感冒。”

小女孩抬起頭看著父母，怯生生的說道。

“這個……”

兩個鬼魂欲言又止，

明明已經是死人了，

心卻還是會感到疼痛，或者說是靈魂的疼痛。

二鬼突然不敢告訴孩子他們已經死去的消息，話在嘴邊又吞了回去。

二鬼對視一眼，似乎作出了一個狠心的決定。

方母瞞著孩子，故作輕松道：

“沒事的，爸媽在隔壁縣城劉劉員外那找了一個很輕松的活兒干”

“每天就是洗洗衣服，種種地，就有大把的銀錢”

“傻孩子，你不用擔心我們”

方父愧疚的接過話：“對，等我們賺夠了錢，我們就把你接過去”

“我們明天還有工作，等下就得走了，畢竟工作難得忙一次，不能拖拉”

方小心抬起頭：“啊，又要離開啊”

想要挽留父母，卻是糾結的不敢，她知道父母是要養家糊口。

一張小臉天真道：“可是等爹媽掙錢夠了，得要多久啊？”

“等你十五六歲，長大了，找到了相公，我們就有錢了，我們就能接你去隔壁縣一起生活”

“等你跟先生學字詩書第一，知書達禮，我們就會回來”

“等你把爺爺照顧好，每天開開心心，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就一定回來……”

他們選擇了隱瞞，

與其讓孩子年紀輕輕就認為父母去世，生活毫無希望，開始悶悶不樂。

倒不如給孩子一個念想。

一個努力的念想，

或許，

等她成年了，

明白這些話背后的意思了，

能夠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了，

不會恨他們。

這就是兩鬼的決定。

他們只是農民，思想愚昧，此時他們的確是這種天真的想法。

……

二鬼迷暈小女孩，

又去到木匠鋪子的另外一間房子，見了他們的父親方老爺子。

“父親我們回來了”

二鬼跪在地上，朝老人磕頭。

“我的兒啊，你們怎么才回來啊，外出賣貨一個月沒有音訊，可擔心死老頭子我了。”

方老爺子一個踉蹌，扶起二鬼，

或許是太過興奮，手都在不停顫抖。

“爹，沒想到一下子過來那么多年了，兒子當年還小，老是惹您生氣”

“您看，您的白頭發那么多，都是孩兒不孝，孩兒讓您操碎了心。”

方小心的母親接話道：“爹，當年我嫁過來，只生了一個女兒就不能生了。”

“可是您沒有把我當外人，還對我母女百般呵護，您就是我的親父親。”

“就是您得少喝點酒，保重身體，別老是節儉，得多吃些好菜。”

“還有，以后方小心那孩子得讓您操心了，該教育的就得教育”

“我二人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那些錢，全都放在隔壁老屋的房梁上。”

方老爺子一愣，有些慌亂。

“我的兒，我的兒媳啊，今晚你們到底怎么了，剛回家怎么就說這種話。”

“沒什么”

二鬼站起身，扶起老爺子坐回床上。

“現在太晚了，您得好好休息”

“我們只是要出趟遠門，去隔壁更大的縣城里開開眼界，搏一個好的身家……”

二鬼見老爺子不知所措，似乎明白什么的表情，他們緩緩退出了屋子。

方老爺子本能的想伸出手挽留，

手臂卻是劃過二人的虛影，從身子上穿過。

“我的兒啊”

老人愣了好一會兒，

突然站起身走到門前，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只見漆黑的夜色下，

朦朧的月光中，

站著一個長著馬的面孔的高大身影。

隱隱約約間，

這個身影跟兩個魂魄說了一句什么，

然后一手一個，抓起魂魄，

一口吞進了肚子里！

“啊！”

方老爺子目瞪口呆，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