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一怔，他沒想到居然還有線索。

于是連忙問道：“他說了什么？”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林奇顯然聽不懂：“他難道被什么人騙了？又或者是他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劍師留下的線索實在太殘缺，根本拼湊不出完整的真相。

林奇再次低頭看去。

這個陣法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

他好奇地盯著地上殘留的紋路，剛想伸手去摸，卻被青柚制止。

她道：“現在不能動。誰也不知道開啟之后會發生什么，最好還是等有了萬全的把握，再研究它。”

林奇雖然心癢，但也沒有異議。

他不懂陣法，手一滑，說不定就跟劍師一樣灰飛煙滅了。

他擔心道：“就這樣留著它，不會出問題嗎？”

青柚道：“陣法能源耗盡，只要不再注入靈氣，就不會有事。”

他哦了一聲，看向地面上的陣法痕跡，心中頓時冒出無數種猜測。

猶豫片刻，他起身挪了塊地毯過來把它蓋上。

眼不見心不煩，省得以后天天惦記。

青柚盯著他：“劍師的死因很關鍵，但眼下有更重要的問題。”

“你想說什么？”

他疑慮地問道，低頭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沙盒。

青柚道：“游戲開發組的成員，就隱藏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他們定期舉行會議，平時只通過沙盒聯系。

現在對方還沒有發現劍師的死，我們還有機會，一旦開發組收回劍師的沙盒，到時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沙盒是我們唯一的籌碼。”

林奇神色嚴肅：“你想冒充劍師，把沙盒留在自己手里？”

青柚搖了搖頭。

他微微訝異，疑惑自己居然沒猜對。

青柚沉吟兩秒：“不是留在我手里，而是給你。”

他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青柚鄭重道：“你要頂替劍師成為游戲策劃，掌控沙盒。

你以他的身份繼續留在開發組里，而我……負責全力配合你。”

林奇的眼神開始閃爍，旋即陷入沉默。

青柚打量著他：“……你怕了？”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現在你突然告訴我，地球即將被毀滅，而我要混入外星人里去臥底……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青柚沉吟道：“他們很快就會得知劍師的死訊……到時候展開調查，發現你是這里的新房客，而且恰好在他死后二十四小時就出現在這里。

不論你接下來是走是留，都不可能洗清關系了。”

林奇默然。

她說的沒錯。

外星人遲早會查到自己頭上。

誰會相信他只是撞了狗屎運，碰巧踏進這間屋子呢？

寧錯殺，不放過。

青柚繼續道：“就算沒有被查到，隨著靈氣復蘇，玩家降臨，你作為一個普通的地球人，同樣無可幸免。”

確實。

恐怕地球上不再有任何一個角落是安全的。

要是臥底成功，在災難將至的未來就能夠活下來。

甚至拯救地球。

“我不明白你的意圖。”

林奇疑惑不解地盯著青柚：“為什么選擇把沙盒交給我？你比我更強，懂的也更多，明明可以親自去做這件事。”

沙盒的重要程度毋庸置疑。

它能夠操控靈氣，是用來改造萬物的工具。

有了它，在這場游戲里才有話語權。

林奇當然很想要。

但青柚輕易把它拱手相讓，不得不讓他產生懷疑。

青柚看著他：“我讓你冒充劍師，是因為你的狀態比我穩定。”

“什么叫我比你穩定？”林奇不解。

“因為我隨時會掉線。”青柚道。

林奇眉頭一皺，旋即意識到什么。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盯著對方：“掉線？！所以說你現在是線上……”

青柚點點頭：“我的肉身不在這里，只是通過網絡‘登錄’地球。”

他聽見這番話，愣了好一會兒。

然后目瞪口呆道：“所以剛才你沒有生命危險？即使我沒有及時找到沙盒，你照樣可以下線，拍拍屁股走人？”

青柚點了點頭。

林奇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青柚沒害他。

但一想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那么大，心態就崩了。

畢竟當時他要一個不小心，那是真要把命賠進去的。

她繼續道：“為了避免被開發組察覺，我們繞開游戲官方的服務器，搭建了一條私人網絡。”

他表情古怪：“所以你算是偷渡過來的？”

青柚想了想，道：“可以這么說。當時劍師淬煉的靈劍即將化形，是最適合我的載體。”

他張了張嘴，沒說話。

心想這不只是偷渡，還特么是奪舍啊。

青柚繼續道：“我們的技術并不成熟，沒辦法隨意選擇載體，如果當時沒有你，我無法脫身，最后只能放棄這次計劃。”

林奇思索半晌：“技術不成熟么……我大概猜到你讓我臥底的原因了。”

青柚看著他的眼睛：“私人服務器不穩定，隨時可能斷開連接。

如果情況更糟糕一點，甚至再也無法重連。

要是由我來操縱沙盒，就意味著計劃隨時會被打斷……所以，我需要你來冒充游戲策劃。”

林奇聽了，起身又去冰箱里找飲料。

然后回到沙發坐下，陷入思索。

青柚沉聲道：“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你可以再考慮，但時間不多了。”

“我們還有多久？”他問。

“六天以后，開發組舉行全體會議。劍師要是沒有上線，事情就會暴露。”

時間緊迫。

而擺在眼前的，似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青柚的態度是真誠的，這他并不懷疑。

畢竟如果沒有她，林奇很可能連命都撿不回來。

他屏住了呼吸，默默攥緊拳頭。

青柚又道：“在這場游戲里，地球能否幸存都是未知數。

我們要做的這件事，相當于是在絕境中開出一條路來。

畢竟整體實力太過懸殊，走的每一步都希望渺茫。”

“劍師的意外，本身是小概率事件。開發組除了最初那一批人，后續成員都會通過網絡登錄，也就是魂穿到地球。你不可能殺死他們，還要在他們和玩家中間周旋。”

“你也沒有并肩作戰的同伴。知道真相的地球人越少越好，否則秘密是藏不住的，開發組早晚會察覺到。”

“你必須獨自背負這一切，直到你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和你的對手攤牌。”

他撇了撇嘴：“聽起來好像不是人能干的事情。”

林奇十指交叉，陷入沉思。

沉寂的黑夜里連一道光都沒有。

他很清楚臥底的后果是什么。

在把握機遇的同時，伴隨著最巨大的風險。

且不說事后身份暴露。

萬一劍師根本就是被同伴害死的呢？

那林奇上崗第一天就得領盒飯。

就在他猶疑不定時，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他打開一看。

原來是群里又轉發了靈氣復蘇的視頻。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十字路口，手握雷電。

很快群里瘋狂刷屏，大家都在熱切討論著這件事。

有人渴望擁有各種各樣的超能力。

有人盤算著怎么獲得無窮的壽命。

大家都在暢想未來的社會將如何翻天覆地。

新聞頻繁推送，視頻一條接著一條。

人們現在的態度，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大字——

盛世將至。

已經知道真相的林奇，看了感覺格外刺眼。

大概沒有誰能夠想到，他們眼里即將到來的靈氣盛世，只是別人精心設計的一場殘酷游戲。

青柚看著他，沒有說話。

許久，林奇凝視著桌上黑色的沙盒：“我是逃不掉的，這個世界注定會越來越危險。與其到時候被開發組當成游戲NPC，被玩家隨手消滅，倒不如現在賭這一把。”

青柚道：“你終于決定了。”

他繼續道：“但拯救地球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更不用提消滅維希，拯救你的族群，現在說這種話沒有意義。

我現在保護不了任何人，我必須先保全我自己。

先活下去，再去拯救那些值得拯救的人。”

青柚點點頭：“這很合理。”

說到這里，林奇緩緩松開原本攥緊的拳頭。

伸出手，五指扣住放置在桌上的沙盒。

它通體是金屬質感，隱約透著冰冷。

這樣一個小小的盒子，就決定著地球的未來。

起初在這盤大局里，林奇只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

但現在他想試試看，自己有沒有本事，掀翻整個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