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辦公樓北側的樓梯口旁，鹿小靈正貼著外墻探頭四下窺望，鬼鬼祟祟的動作酷似密探潛行。確認周圍沒有人跡后，他頂著滿頭大汗放心從容地走了出來，并朝身后揮了揮手。

“放心出來吧。”他用輕松的口吻說，“這里沒人。”

鄺霖抱著大袋紙裝外賣走了出來，臉上虛汗淋淋。緊跟在鄺霖身后的是同樣汗流浹背的寧思淳，他鼻梁上的眼鏡由于被汗水浸潤而滑到了鼻口，露出翻白似的眼瞳。兩人無不例外在大口喘著粗氣，劉海都貼到了額頭，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即使被老師發現我也不跑了。太累人啦。”鄺霖抱怨道。

“我們不能功虧一簣啊！”精神氣爽的鹿小靈勸說鄺霖，“好不容易躲開了葉清怡，再堅持一下就能回到宿舍啦！”

“是啊，我們不能辜負方奇的英勇獻身。就差一點就能到了！”寧思淳縱然氣喘吁吁，也不忘鼓勵隊友，“我們都急急地繞了半個教師辦公樓，從南面跑到了北面，即使葉清怡發現了端倪想要追上來，也得花個十分鐘！”

“那宿舍門禁呢？”鄺霖抬起左手腕上的手表，繼續說：“還有十五分鐘宿舍就要關門啦，如果我們還要繼續偷偷摸摸地趕路，肯定趕不上，何況我們還違紀私帶外賣，被管理員發現鐵定要吃閉門羹。所以如何瞞天過海，躲過寢室管理員的監查都是個大問題！唉！我就不該意氣用事答應你們。要是被人發現學生會長帶頭違反校規叫外賣，聲名狼藉的就是我呀！”

寧思淳用中指頂了頂眼鏡，自信滿滿地拍著鄺霖的肩膀說：“安啦！寢室管理員的隊長是我外公，我只要向他吱一聲，連女生宿舍的大門鑰匙我都如同探囊取物，唾手可得。所以這種小事不是問題。”

“好樣的！”鹿小靈向寧思淳豎起大拇指，而后鄭重地面向鄺霖說：“我們一定不能浪費方奇千辛萬苦為我們創造的機會！”

“好好好，你們都安排計算好了一切，我還能不答應么？”鄺霖實在說不過兩人，也只能唉聲嘆氣以聊作安慰，他總有一種直覺在隱隱發作，似乎面前的兩個好友在狼狽為奸企圖誆騙他。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騙局，甚至早在中午被方奇死纏爛打的時候就一腳踏入了騙局，而他渾然不知。鄺霖拿不出證據，但這是他久居“管理層”的一種后天直覺，畢竟學生會長也要偶爾審理一些撒謊的違規違紀學生。

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外賣都拿在手上了，即使預感再壞也要一條路走到黑。鄺霖拋棄了顧慮，決定繼續向前，但心地善良的他又擔心起方奇的情況來。

“現在就回去嗎？那方奇怎么辦？”

“方奇對你手里的外賣勢在必得。搞定完事后他會自己回寢室等我們的。我們要相信他能自己度過難關。”鹿小靈說，“事不宜遲，我們先走吧。”

當三人就要動身往外走，樓梯口的陰影里傳來響亮的腳步聲。

“小靈？是你在那里嗎？”甜甜熟耳的女聲宛如夜鶯在呼喚。

三人一聽立即繃緊了神經，腰背直挺挺起來。鹿小靈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把將鄺霖和寧思淳二人推回了樓梯口側墻的通道里面，這時袁艾琪小巧的身影已經立在了梯口上方。她瞧見了鹿小靈驚慌伸直雙臂的舉動，滿不在意地下了臺階，走到鹿小靈跟前。

“真是小靈！”袁艾琪開心地望著鹿小靈緊張的臉龐，微微右傾垂散的發絲難掩領口白皙凸顯的鎖骨。她有些俏皮得意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是在等我嗎？”

“對啊，這都被你猜到了。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怎么就被發現了呢？”鹿小靈轉過身來，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是你說話聲太大啦，在樓上都能聽見。”袁艾琪抿嘴微笑，雙手交合，雙腿自然交叉的纖瘦站姿顯得可愛清純。

“你剛剛是在和誰說話嗎？”

“沒有，只是自言自語啦。”

“可我明明聽到‘我們先走吧’類似的話……”

“是、是情景假設啦。”鹿小靈連忙解釋，“我是在模仿邀請你一起回去時的對話！”

袁艾琪瞬間漲紅了臉。她慌張地并攏雙腿，站姿顯得十分拘束，垂下的目光久久注視著自己不停互相糾纏的十指，有一種青澀的味道。

鹿小靈看到她忸怩的姿態，頓時意識到自己說出了驚人的話。自從上次晚會的告白以來，袁艾琪一直都沒有正面答復他，鹿小靈也沒有死纏爛打整日圍在她身邊，兩人就在平常的相處模式下相安無事地學習和交流，彼此的關系沒有實質性的突破，也談不上冷談，就是稀松平常的友誼交往，只是較之以前稍微頻繁親切。這已經讓鹿小靈感到滿足了。

鹿小靈懂得分寸，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也明白袁艾琪需要時間去適應和考慮，但現在赤裸裸的邀請會不會讓心思單純的袁艾琪浮想聯翩呢？鹿小靈忍不住在心里臭罵了自己一頓。

“小靈，我……”在尷尬含糊的氛圍壓迫下，袁艾琪終于開口，“我……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幫老師整理資料？我明明沒有告訴過別人。”

“嗯……啊？”

面對出乎意料的疑問，鹿小靈愣了足足兩秒，但他出色的反射弧還是迅速給出了應對方案，對答如流般的言語信手拈來：“我問老師的唄。下晚修找不著你，我就去找老師了。值班的老師說你去了辦公室幫忙，所以我就打算在這里等啰。純粹是碰運氣，因為這里離宿舍比較近。”

說完后鹿小靈就心生悔意，但想起方奇拜托的事，他只能默不作聲地選擇堅持到底，他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所以為了兩全其美，他決定要在事后好好向袁艾琪道歉，心里想著該如何補償她。

“嗯……”袁艾琪蚊聲回答，猶豫了好久又補充道：“謝謝你等我。”

“我能把這句話當作你委婉的拒絕嗎？”鹿小靈半開玩笑半帶苦澀地說。

“不，不是的！”袁艾琪急切地擺手，抬起的眸子在對上鹿小靈期待的目光時，她又把頭深深埋在了胸口，“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答應啦！”鹿小靈喜上眉梢，自覺地走到袁艾琪身邊。

“嗯……”袁艾琪羞澀的聲音綿延細長。

“那我們走吧！”鹿小靈貼近她的左側，左手攤平向前伸直，飽滿的微笑和微微躬身像極了優雅的紳士在請示女士。兩人并肩而行。在經過樓梯口外墻的小道時，鹿小靈盡量側身遮掩袁艾琪的視線，防止她往小道里面看。他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掃了一眼相對寬敞的小道，確認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時刻懸吊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想必鄺霖和寧思淳已經帶著外賣從禮堂館的背面小道走了，這條小道連接著辦公樓的北側面，能直抵女生宿舍與禮堂館之間的夾道，只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沒準能通過夾道悄悄溜過女生宿舍，然后直達對面的男生宿舍。兩人應該不會稀里糊涂地往回跑去自投羅網，畢竟葉清怡可能還在辦公樓背面的弧道里呢。

理清了大概的情況，鹿小靈放松膽大地走在前面，心情像三月的春暖花開一樣明媚，而他身后緊跟著的袁艾琪卻顯得局促不安，臉蛋一直向著黑乎乎的水泥地面。

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男寡女走在漫長的夜路上……袁艾琪使勁晃了晃腦袋，掙扎著把腦海里不切實際的雜念給拋走。鹿小靈是一位開朗活躍的少年，說成正人君子也不為過，袁艾琪對此深信不疑，可她的臉頰卻止不住地發燙，在黑夜的襯托下儼如燒紅的鐵鍋。

晚風摩挲著常青的枝葉，窸窸窣窣的聲音宛如樹叢間偷窺的小樹精在交頭接耳。袁艾琪此刻有一種登臺表演的錯覺，幽深昏黑的林間小道周圍仿佛坐滿了觀眾。袁艾琪又羞又怕，不知所措的她只能在鹿小靈身后亦步亦趨。假如半路突然蹦出個人影，袁艾琪百分之百會落荒而逃。

走了好長一段路，兩人只言片語的交流都沒有。鹿小靈領路，袁艾琪只是跟著，她連自己被帶到哪里都不清楚。她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毫無目的地在校園閑逛，所以近三年來，學校那些遠離“三點一線”學習生活的路線和地方對袁艾琪而言都是陌生的。這里對她時刻充滿新奇感。

晚上樹叢周邊的空氣比較濕冷，袁艾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沒有清輝的月光，周遭的幽暗讓人如同置身于冰冷的洞穴。這里恍如與世隔絕，呼喚幾聲恐怕都沒有人應答，簡直是絕佳的隱蔽所。袁艾琪覺得自己好比跳進了陷阱的小羊羔。

袁艾琪壓低著腦袋，翹起骨碌碌的眼珠子窺視鹿小靈的一舉一動。他依然一言不發，輕快的步子沒有絲豪變化，反而渾身散發則會一股自由激動的氣息。他似乎十分享受，沉浸在一種不可捉摸的異樣情愫中，卻又無所表示和舉動，隱約還有一些興奮與躊躇。這讓袁艾琪無所適從、忐忑不安。

也許袁艾琪是想發生點什么的，總比提心吊膽的聯想強。

鹿小靈就像拿定主意般突然止步，正胡思亂想的袁艾琪一頭撞上了他挺拔的后背。袁艾琪不明白鹿小靈為什么停下來，只是隱約覺得此時的氛圍和情景有什么不對，與她印象中只出現在影視作品的場面如出一轍。

袁艾琪怯怯地問：“怎、怎么停下來啦？”

鹿小靈猛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這一突發的舉動使袁艾琪原先飛紅的臉蛋又添上了一抹粉飾的艷紅，同時心驚膽跳。

“我可不可以……”鹿小靈舔著干燥的嘴唇說。

“不可以！”袁艾琪被他灼熱的目光嚇壞了，雙手交叉環抱胸口驚叫，“你要！要控制住自己！”

“只是一個極小的請求。我只是想……”

“絕對不行！連想都不行！”袁艾琪又打斷他，而且態度堅決，“那種齷齪的行為絕對不行！”

“我保證這絕對不齷齪。”鹿小靈撓了撓臉，少見地露出青澀緊張的神情。

“我只是希望每天下晚自習后能靜靜地等著你，然后送你回宿舍，哪怕一周或者一個月一次也好。當然啦，如果你實在是不愿意的話，請不用勉強。”

袁艾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此刻靦腆的鹿小靈。

似乎太過于害羞了，鹿小靈笑著轉了回去，手從臉上挪到了后腦勺上接著撓，說：“另外，我想向你道歉。對不起，其實我欺騙了你。我并不知曉你去了教師辦公室幫老師的忙，在辦公樓樓梯口遇到你也純粹是偶然，當時我其實在悄悄帶外賣回寢室……”

鹿小靈又轉了回來。他面向袁艾琪誠懇地道歉：“請原諒我！”

他抬起頭來：“但是我想靠近你的心情是真的。我想靠近你，多靠近你一點……我知道我的告白一直困擾著你，我也不急著得到你的答復。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一起欣賞沿途的風景，說著沒有營養的話，看著你笑，目送你回宿舍。那可真像一對情侶呢！嗯，也許是一個傻乎乎單戀著心愛的女孩的傻小子。”

鹿小靈不好意思繼續與袁艾琪對視，于是又轉過身去，然后自顧前進著，輕盈的腳步仿佛照著鋼琴的音譜踩出悅耳的樂音。好一會兒，他意識到后面沒有人跟著，于是駐足耐心地靜候。

又是一陣子的等待，袁艾琪溫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小靈。”她的回答已經經過了詳細的思考，“你能成為陪伴我晚上漫步校園的男友嗎？”她又說，但面帶笑顏，像一位調皮的小公主：“當然啦，是男性朋友哦！不準多想！”

“如果可以的話。”鹿小靈嘴角洋溢則會幸福的微笑，“我希望成為陪伴你一生的人。”

鹿小靈心中竊喜，想象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袁艾琪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投送懷抱的樣子，然后感動地喊著“我愿意”。可等了好一陣子沒動靜，鹿小靈困惑地轉回去看看情況。

袁艾琪雙手攥緊衣角，透過暗弱的微光隱約能看見她長發間火紅的細長脖頸。

青澀慍怒而又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袁艾琪小巧的嘴里迸出：“羞、羞……羞死人啦！”

沒有理會鹿小靈驚愕的表情，袁艾琪一股腦就往身旁的路口逃走。

當鹿小靈反應過來，袁艾琪已經跑出很遠了。

“誒？別急著走啊！”鹿小靈拔腿跟上去，“都答應了至少要陪我走完這剩下的路啊！我還沒送你回到宿舍呢！”

第十章

女生宿舍的大門敞開著，稀稀疏疏的人流斷斷續續地匯入，中間不時有管理員在大喊大叫，催促著后邊拖拖拉拉的女生們加快腳步。

已然臨近十點半，男女宿舍都響起了關門警告的哨聲，一些仍在外面晃悠的男生終于拔起了大腿，比肩著小伙伴們賽跑似的沖向宿舍終點大門，甩著汗滴放聲大笑，如同一群自由散漫的野馬在寬闊的校園里馳騁，充滿無限活力。女生相比于男生就沒有那么狂野，卻也不甘示弱。她們溫柔甜膩地拉著彼此好友閨蜜的手，邁著小腿齊頭并進，恍如逛街購物般輕松自得、有說有笑，她們沿著男生的賽道，走出了游玩的風采。逛到盡頭，她們瀟灑自然地轉向男生宿舍對面的女生宿舍，青春活力的身姿一下子就把滿頭臭汗的男生給比了下去。

男女宿舍分立東西面，中間是一條連通小花園和食堂的寬闊大道。食堂在校園最北邊，靠近學校的后門。小花園被夾在教師辦公樓和教學樓之間，圖書館比鄰教學樓北面和男生宿舍南面，其對面則是禮堂館，禮堂館兩邊則是辦公樓和女生宿舍。沿著小花園往南就是操場，四百米塑膠跑道周邊是一些小型運動場，例如羽毛球場、網球場、排球場和籃球場。操場東側緊挨著體育館，學校廣場被體育館、教學樓和大公園三面包圍著，校門口就在廣場前面，也是教學樓的正對面，位于學校地理位置的正東面。大公園西面就是圖書館和男生宿舍，兩個區域之間有通往大公園路。以上就是學校的平面宏觀布局，寧思淳對此記憶猶新。此時他正和鄺霖貼著墻壁躲在禮堂館和女生宿舍之間的小道里探頭四處窺望。如果這時候有人恰好經過，一定回發現這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現在怎么辦？”鄺霖收回往外窺視的腦袋問。

“等！”寧思淳抱臂，不動聲色地說，“等到宿舍關門！”

“要不就這樣算了。”鄺霖勸道，“做這種事吃力不討好啊。把外賣扔垃圾桶，我們就不用再畏畏縮縮地回去了。況且被抓到就麻煩了。”

“怎么能輕言放棄！”寧思淳突然提起了嗓門，“人生只有一次！違反校規私帶外賣回寢室的人生經歷也只能有這一次！是最后的一次！這么刺激的人生經歷怎能以失敗告終？兩名戰友都挺身而了，我們怎能輸？”

鄺霖怔怔地盯著他：“你這莫名燃起的斗志是怎么一回事？這又不是什么人生挑戰，犯不著這么拼命吧？這只是一個外賣，有必要冒著被處過記分的風險去堅持到底嗎？”

鄺霖的聲音過于激動響亮了，連小道外邊都能聽見。

“誰？誰在那？”在鄺霖和寧思淳二人以相互瞪眼來表示自己的立場和決定時，繆婷婷拖著行李箱出現在小道出口不遠處，她身后跟著手里拎著大小塑料桶的蘇巧敏。由于鄺霖二人躲在陰影處，蘇巧敏顯然沒能立即認出二人的身份。

“跑！”寧思淳推著鄺霖趕緊往小道里邊跑。

“給我停下！”繆婷婷見狀大喊，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就往里追。

“婷婷？婷婷！”蘇巧敏手忙腳亂地放下塑料桶，猶豫再三后也跟了上去。

寧思淳帶著鄺霖來到了校園外圍，眼下只剩原路返回到辦公樓這一條窄道可供選擇了，但這不意味著前功盡棄了么！

“我們往這邊跑吧！”鄺霖指著窄道催促。

“行不通。”寧思淳依舊鎮定自若，冷靜地分析，“我們來到這里才不到三分鐘，袁艾琪和鹿小靈可能還在那里。還有，如果方奇沒能騙過葉清怡呢？最危險的情況是，葉清怡可能正在四處找我們，返回很有可能是自投羅網的行為。”

這一通分析嚇得鄺霖背脊發涼，他仿佛能想象到自己違反校規的下場了。

“給我站住！”繆婷婷追逐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啊？不如向她們投案自首吧？也許能得個從輕發落。”鄺霖試圖做最后一次的勸說，但他發現寧思淳死盯著他手里的外賣，感覺自首是遙遙無望了。

寧思淳咬牙目測了一下兩米高的圍墻，下定決心的瞬間便一把奪過鄺霖手里的外賣直往圍墻外拋。一大袋外賣一下子就消失在圍墻后，一張不起眼的餐用紙巾悄悄從紙袋口的縫隙里輕飄飄地溜了出來，緩緩在墻沿的地面上落腳。

“你做什么！？”

不理會鄺霖的質問，寧思淳徑直掏出了手機，接著迅速發了一條信息就把手機給收回兜里。

“你還私自藏匿手機！”鄺霖驚訝地說，“這是違反校規的！”

“行啦行啦！完事后我再給你解釋！”寧思淳轉身面向剛好追上來的繆婷婷，佯裝一臉平靜。

“怎么是你們？”繆婷婷露出了狐疑的神情問。

“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寧思淳打了個哈哈。

“說正經的。你倆鬼鬼祟祟在這里做什么？我還以為有不長眼的小毛賊在伺機偷窺女生宿舍呢。”

蘇巧敏終于趕到了。她瞪大的眼睛定在了鄺霖身上，旋即泛紅了臉，側身就往繆婷婷身后躲。鄺霖站在原地只好尷尬的保持微笑。

寧思淳看了蘇巧敏一眼說：“主角來了。正好！”他轉而又瞟了一眼鄺霖，但在別人看來，他更像是在眼神示意鄺霖。

“什么主角？你要搞什么亂七八糟的花樣？”繆婷婷緊緊盯著寧思淳爽朗的笑臉問。一直默不作聲的鄺霖也是一頭霧水地望向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寧思淳。

“咳嗯！其實我們是在這里專門等你們的。”寧思淳肅然地說。

“哈？等我們？”繆婷婷皺眉說，“你想對我們圖謀不軌？”

“不不不，只是有話要對你們說。”寧思淳擺擺手，頓了一下又望向蘇巧敏說：“確切地說，是鄺霖有話想要對蘇巧敏說，所以我倆才一直在這兒等著。”

“對我？”蘇巧敏不可思議地探出腦袋望向此刻目瞪口呆的鄺霖。

“不可能！”繆婷婷反問，“真有話要說，為什么一見到我撒腿就跑？”

“因為鄺霖他害羞嘛。”寧思淳悄悄用手肘蹭了蹭身旁呆若木雞的鄺霖，“對重要的女生說重要的話是很難說出口的。這不，他一見到蘇巧敏就慌了，還想打退堂鼓，所以就拉著我跑了”

“你……！”鄺霖終于忍不住寧思淳的謊言而發出聲來，卻被早有預料的寧思淳給堵住了嘴。

“所以能不能幫一下忙呢？只要給鄺霖和蘇巧敏一個暫時獨處的私人空間就行。”寧思淳使勁按著鄺霖的肩膀，大聲地說。

繆婷婷蹙眉審視著二人，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二人周邊的地面，視線在圍墻邊沿停留了一會兒，接著又打量起身旁的蘇巧敏。蘇巧敏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躲了起來，卻不時偷瞄著鄺霖，雙手擠壓的胸口悶熱得慌。

寧思淳人畜無害的淺笑和鄺霖拘謹的微妙顫抖似乎打消了繆婷婷的猜疑，她不顧蘇巧敏求助的可憐眼神，直接將她拉了出來，緊接著扭頭就走，還不忘朝后方的寧思淳招手。

“寧思淳，跟我來。”她淡淡地說。

鄺霖一把揪緊了寧思淳的衣擺，面容由于過分緊張而扭曲抽搐。他在向寧思淳求救。

“去哪啊？”寧思淳用力扯下鄺霖抓緊的手，想都不想便疾步走到繆婷婷身邊。

“幫我搬行李。運到女生宿舍大門口就行。”

“為什么要我搬？”

“我都答應給蘇巧敏和鄺霖獨處的空間了，所以總得有人代替原先幫我搬運行李的人的工作吧。而且人家說悄悄話，你一個電燈泡留下來真的合適么？”

“有道理哦。”

一男一女的背影漸行漸遠。隨著對話聲的消失，附近像是入眠般寧靜。恰時，月亮撥開了黑色的帷帳，饒有興致的觀摩著底下的兩人，它銀輝色的大眼睛注意到蘇巧敏長及腰間的青絲下緊緊反扣的十指和鄺霖反復抿舔干巴巴的嘴唇的微小舉動。

蘇巧敏一直壓低著視線避免與鄺霖對視，鄺霖也盡量錯開目光的交接并思索著即將來臨的答疑環節。鄺霖不擅長說謊，他模仿不來寧思淳張口就來的油腔滑調，更不用說圓謊了。他現在為數不多能做的事就是和盤托出真相，或者故作輕松地解釋一番來龍去脈后，再和盤托出事實。

鄺霖咽了口唾沫，準備把腦海里預演了千遍萬遍的“我們違反校規私自叫外賣，不愿被人發現，所以就想逃跑。請原諒我們莽撞沖動的行為！真是萬分抱歉打擾到你們！”這幾句話大聲喊出來。他作好了赴難的覺悟，卻意外被蘇巧敏打亂了節奏。

“你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的么？”她的聲音很細很清晰。

應該是等得不耐煩了，畢竟是自己耽誤了別人趕回寢室休息的時間，鄺霖心想。

“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要緊的事。”鄺霖真心覺得外賣的事一點都不要緊，因為這事與蘇巧敏無關。但他覺得這樣說好像把私帶外賣的違規性給淡化了，像是在詭辯，又像在給自己開脫，于是心里過意不去的他又急忙補充說：“我只是怕你會誤會，所以有些難以啟齒。”

蘇巧敏似乎渾身抽動了一下。

不見蘇巧敏回話，鄺霖放心地繼續說：“其實寧思淳和我出現在這里是有緣因的。這其中的緣由一時半會難以解釋清楚，希望你能耐心地傾聽。”鄺霖想了一下，又說：“事實上，這事還得從方奇說起。”

鄺霖偷偷瞄了一眼蘇巧敏，她與剛才沒什么兩樣，就是腦袋好像比之前壓低了一點，又好像只是輕微搖晃過。鄺霖能看清她頭頂光滑的秀發。

“本來是由方奇先提出來的，我當時腦子一熱就做了決定。現在想想真心覺得太過于魯莽了，我應該深思熟慮之后做決定才更穩妥。但是我又愧疚不安，心里總不是滋味，思前想后了很久才做出了決定，所以就帶上了寧思淳、鹿小靈和方奇一起來。可誰知意外橫生，方奇和鹿小靈在中途分別被葉清怡和袁艾琪給攔截了下來，因此只有我跟寧思淳就來到了這里……這些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好一會兒，蘇巧敏才吞吞吐吐地說。她的雙肩出現了細微的顫抖。

鄺霖覺得蘇巧敏的表現有點奇怪，卻又說不出哪里奇怪。應該是自己還沒說到重點吧，話里難免有些推卸責任的意味，鄺霖心想。

“其實我也不是想置身事外啦，雖然做這種事很不光彩，也很不負責任，但我可是學生會長啊！我不想欺騙你！”

“你能理解我的，對吧？”鄺霖給了些許時間讓蘇巧敏理清思路，然后又說：“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理解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鄺霖深呼吸，認為是時候將自己私帶外賣的事給說出來了。解釋鋪墊了那么久，蘇巧敏一定能理解原諒她叫外賣的事的，鄺霖對此有信心。

“我想說的是，”鄺霖握緊了拳頭，“我……”

他突然被打斷了。

“不用再說了！”蘇巧敏的聲音鏗鏘有力。

“我能理解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恍若絕癥的病人在呻吟。

“我能理解的。”她又重復一次，帶著哽咽的聲音。

寂靜的僅三人并排通過的窄道里仿佛有滴答的水滴聲在回蕩。透過月兒清幽的銀輝，鄺霖看到了不遠處的水泥地面有一小灘潤濕的地方，鄺霖明明記得今天并沒有下雨，這里也不是排水管一類的東西經過的地方，理應不會出現跟水沾邊的事物。那一灘仿佛水漬的地方有著不同尋常的源頭，鄺霖細心發現，仍有間間斷斷的水滴豎直掉落，把這片浸濕的小塊范圍向四周擴伸。也許這里有鄺霖所不知道的管道發生了細微的開裂，漏水了吧。鄺霖慢慢抬高視線，想順著水滴掉落的路徑查看源頭，之后再打算上報相關負責人，希望修理一下，這是他長期擔任學生會長而患上的職業病。當他想這樣做的時候，糊涂的他才注意到小水灘的陰影后方里，緊踩著它濕潤的邊緣里，那是一雙普通而不起眼的小碼黑色運動鞋。一瞬間鄺霖的腦海里似乎看見了，那濕透的地方恍如一塊支離破碎的鏡片，在月光的反射下映出了蘇巧敏紅腫的鼻子和不斷外溢淚水的銀白眼眶，雙眶里的雙黑大仁子似乎在顫抖。

蘇巧敏此刻咬緊了下唇，不甘心般發出吸鼻子的啜泣聲。

“蘇巧敏？你怎么啦？”鄺霖忐忑不安地問。

“我知道的。我明白你一直都很困擾……都怪我自作多情。都是我的錯，不該說出那樣的話。我就應該把蠢蠢欲動的心給深深埋藏起來，不讓它跳出來騷擾你。這樣、這樣……！至少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困擾、感到愧疚、感到麻煩……”

“對不起……”蘇巧敏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失態，任憑淚水糊了一臉。她的雙手儼如被人反捆在后背，十指深深陷進掌心，腦袋壓得更低，弓著上半身的樣子如同在為自己的過錯而道歉。她的一切舉動其實都是在逃避，可這樣她至少能勉強自己不因軟弱無力的雙腿而跌坐在地上埋頭痛哭。

“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任性。我保證以后再也不說這種令你感到困擾的話了。”

“但至少，至少……！”蘇巧敏沉重艱難地呼吸著，緩緩抬起無力的雙手，竭力捂住了鼻口，悶聲發出嘶啞虛弱又充滿覺悟的哀求：“請你至少不要討厭我！”

話音落地，沉默似乎在光滑的充滿彈性的地面和墻壁之間來回彈跳，最后裹挾著心酸氣味直擊鄺霖的鼻腔，直達腦髓。鄺霖努力張了張口，卻無法將漫天思緒化作一星半點的言語吐露出來。他半抬彎曲的左臂，卻遲遲伸不出去，如同被震懾到了。短短的一句請求的話語，鄺霖不知為何能夠讀出歇斯底里后的精疲力盡。他此時此刻終于知曉了蘇巧敏理解的內容和在意的事情，盡管她完全曲解了他的本意，但也只能怪鄺霖自己說得含糊不清，遲遲沒能說到關鍵。可是多虧于此，女孩子豐富敏感的心思第一次被鄺霖知曉，這讓他感觸頗深。

蘇巧敏一直惦記著今天早上發生的意外，那個勇敢的意外讓她一直在意著鄺霖的感受和想法，可鄺霖卻一直在跟方奇他們胡鬧，全然不知而且還消極回避事實。

自己太軟弱了，分明暗戀著人家，卻又害怕接受。人家女孩子都被自己傷透了眼淚，即使是根愚木也該長芽散葉了吧。

鄺霖握緊了雙拳，下定決心一般一口氣沖上去抱住了蘇巧敏，把她深深按在自己的胸口。猝不及防的擁抱止住了蘇巧敏的眼淚，她茫然不解地抬首仰望鄺霖的臉，這時她突然覺得鄺霖原來長得還是蠻高大的。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鄺霖慚愧地說，“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吧，那些都不重要。接下來的我所想說的話才是真正重要的。”

“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一直都在試圖靠近你。還記得嗎，我總會找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讓你暫時代為保管我的外衣。其實我拿回來后會連續穿它好幾天，接著就興奮好幾天。因為這樣，我感覺自己好像牽著你的手，你仿佛就在我身邊，這種感覺使我心喜，使我激動不已。雖然，這聽起來很像一個變態的所作所為。”

“我從沒想過要拒絕你。你說過的那句話確實讓我很困擾。”看著蘇巧敏把額頭埋在自己的胸膛里，感受著胸膛傳來的濕濕的觸感，鄺霖繼續說：“那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我困擾了整個下午和整個晚上，直到現在我還在困擾著，困擾著該怎樣面對你，困擾著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接受你這份彌足珍貴的心意。我真的很困擾，害怕你只是一時興起的沖動和玩笑，更害怕著自己能否完美地回應你這份心意。”

“所以不哭了好嗎？女孩子哭了可就不美了。”

良久，蘇巧敏小聲地開口：“真的？”她依然把臉埋在鄺霖的胸膛上。

“嗯！”鄺霖十分肯定地說，“女孩子哭了可就不美了。”

“我不是問這個！”蘇巧敏氣急地把臉仰了起來，紅腫的眼眶已經止淚了，不過卻透著紅通通的可愛，“是、是……是外衣的事啦！”

“好吧。”鄺霖坦蕩地回答，“我承認自己是個變態。”

“噗嗤。”蘇巧敏忍不住發出甜甜的笑聲。

“喜歡我的事呢？”

鄺霖沒有馬上回答，反而仰頭出神地凝望天空皎潔的月亮，如同祈愿一般的虔誠明眸在閃閃發光。

“如果你答應我的追求的話，那就是千真萬確的。”

第十一章

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哪一個更光榮，這個選擇題的答案對于寧思淳來說是不言而喻的。此時他正軟趴趴地抓著扶梯一步一步在昏暗的樓層之間攀爬，萎靡不振的模樣如同一條萎蔫的青瓜。

遙想到還要爬四層樓梯才能抵達自己的寢室，寧思淳恨不得明天一早就跑到校長辦公室去強烈建議給學校各個建筑至少安裝一臺電梯。他方才幫繆婷婷搬行李，不料被要挾了。由于扔外賣的時候一張餐巾紙掉了出來而被繆婷婷發現，她順理成章地推理到了外賣的事。寧思淳為了求得從輕發落，硬著頭皮接受了繆婷婷無理的要求——一個人搬完她的所有行李。于是，寧思淳板著臉來回跑了三趟才把行李全給運到女生宿舍門口。

當免費苦力的滋味真不是寧思淳這類飽讀詩書的書生嘗得開的。寧思淳咬牙撐到了五樓，終于看到了602寢室發出的曙光。

繆婷婷是一位好女孩，但也是一個強勢的小魔女呢，寧思淳心想。她成功地完成了任務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把蘇巧敏帶到女生宿舍和禮堂館之間的窄道附近，還是以不讓蘇巧敏起疑的方式。她采取讓蘇巧敏幫忙搬運行李的計策，加上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好地給蘇巧敏和鄺霖二人創造獨處的空間。當然，寧思淳覺得自己也功不可沒，他也成功地將鄺霖給帶到指定地點，雖然中途出了點小意外。不過她那連隊友都要算計的心思真是令寧思淳感到背脊一涼。

本來方奇的計劃初衷就是設法給鄺霖和蘇巧敏制造一個獨處的時間和空間，可是計劃只決定了目的地和執行的時間，具體的操作還是得看個人。所以，如何誘導鄺霖和蘇巧敏在適合的時間里來到指定地點是互不相干的。寧思淳三人臨時采用取外賣的方式帶領鄺霖去目的地，而繆婷婷選擇了自然而然的行李搬運。因此繆婷婷事先是不知道寧思淳帶著外賣來的，而半路上碰見葉清怡和袁艾琪也純粹是偶然。這些意外促成了寧思淳最后選擇扔外賣的舉動，要是被校園里的任何人發現私帶外賣，要倒霉就是絕對的。這不，繆婷婷發現了餐巾紙，不僅猜到了來龍去脈，而且以此脅迫寧思淳干苦力。寧思淳現在想來，覺得她請求蘇巧敏幫忙搬行李的時候，也想著到時讓寧思淳三人來幫忙搬行李的，不然她離開蘇巧敏的時候為何要叫上寧思淳呢。但是寧思淳感謝她，最起碼人家走的時候把自己給帶上了，否則寧思淳當時還真想不到什么好理由不當鄺霖和蘇巧敏之間的電燈泡。也許，在請求蘇巧敏幫忙運行李的時候，繆婷婷早就考慮到了如何留下二人和如何理所當然地帶走三人的辦法了，只有鹿小靈和方奇不在現場這一點是她沒想到的。這是一種猜想，寧思淳當然希望它是唯一一種可能啦。

好不容易走到602寢室的門前，寧思淳推門而入。一抬頭，鹿小靈和方奇并列坐在下鋪床沿的同款《思想者》姿勢讓寧思淳皺眉一驚。兩人神情迷惘，像極了一對抑郁患者。

“你倆怎么比我還要憔悴？”寧思淳輕掩門扉，問：“發生什么了么？”

鹿小靈沉重地吐了口氣，說：“班長答應我每天晚修后讓我送她回宿舍。”

“好事啊！這說明人家開始慢慢接受你了。”

“可等我說完‘我要成為陪伴你一生的人’這句話后，她就甩下我逃走了！”

“正常啊！這句分明有歧義的話是個女孩子聽了都會離你遠遠的。”

“你呢？方奇？”不再理會鹿小靈這個情商低到無可救藥的家伙，寧思淳面向方奇問：“你又怎么了？”

方奇也沉重地吐了口氣，緩緩地說：“我被葉清怡表白了。”

“皆大歡喜。”寧思淳波瀾不驚地說，“她可終于向你告白了。”

“咦？你怎么不驚訝？還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剛剛鹿小靈聽了還興奮了好一陣子。”

“青梅竹馬喜歡彼此不是很正常嗎？沒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青春戀愛電視劇都這么演。”

“可我對這種事感到很奇怪欸！”方奇說，“為此我還十分苦惱！”

“沒什么好苦惱的。你之前不是說過只要有女生對你表白，你就一定接受的么！”寧思淳勸道：“現在丘比特眷顧你了，你感恩戴德接受就行啦。”

“可她是我的青梅竹馬啊！”方奇強調一遍，“是青梅竹馬啊！”

“然后呢？這有什么必然的關系嗎？青梅竹馬在一起不行嗎？你不也說過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膽說出來之類的話么！”

方奇睜圓雙眼，很快低頭沉默了下來。他突然瘋狂抓撓自己的頭發，接著雙腳一蹬，起身說道：“算了！先吃夜宵！”

“很遺憾地告訴你，外賣被寧思淳果斷地扔了。”鄺霖忽然推門而入。他恰好回來時聽見了方奇說的話。

“什么！”鹿小靈和方奇一左一右按住了寧思淳的肩膀，聲色俱厲地說：“寧思淳！這是真的嗎？”

“意外意外！這只是個意外！”寧思淳連忙解釋，“我和鄺霖中途被繆婷婷發現了，不得以之下才扔的。”

“扔垃圾桶了？”鹿小靈問。

“扔學校外面去了。”

“我的夜宵啊！”方奇佯裝難過的樣子把頭貼近寧思淳的肩膀，小聲詢問：“沒被鄺霖和蘇巧敏發現端倪吧？”

“放心，計劃很成功。”寧思淳同樣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方奇頓時拉開距離，埋怨地指著寧思淳喝道：“說！你想怎么補償我受傷的腸胃？”

“放心，放心！我有留后手的！”

“什么后手？”鹿小靈問。

“各位都睡了嗎？我回來了。”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寧思淳一看，興奮地叫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鄺霖敏銳地發現背著背包的周寒一手提著一個熟悉的大紙袋，但紙袋已經皺巴巴的。

“你們的外賣啊。我回來的時候沿著禮堂館背面的校墻走過，然后聽見了一聲驚叫，接著頭頂上空就出現一大袋黑乎乎的東西，我順勢就接住了。我發現接住的是一大袋外賣。可惜在慌亂中接住的時候紙袋被我用力揉皺了，之后手機就收到了寧思淳發來的消息，說要我回來的時候幫忙跑一趟撿一份外賣。好巧不巧，地點就是我站的地方。后來為了瞞過門衛，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外賣給帶進來。”

“太好了，今晚有夜宵吃了！”鹿小靈歡呼。

“你們剛剛是不是在討論鄺霖追求蘇巧敏的事？”周寒放下外賣和背包問。

“你怎么知道我追求蘇巧敏？”鄺霖驚叫。

“好奇心使然，就停在圍墻外邊傾聽了一下。”

“兄弟，有你的！”鹿小靈、方奇和寧思淳齊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