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男孩邀請女孩晚上出去一趟，是約會嗎？是約會吧……

繆婷婷對男女戀愛方面并不了解，但多少看過相關的教育書籍和影視作品，因此對于寧思淳的邀請格外敏感。當然，繆婷婷不是傻白甜，也擔心寧思淳想對她圖謀不軌，畢竟出門在外，女生多一些警惕之心也無可厚非，人總地學會保護自己，人不可貌相可不僅僅是褒義詞。

不過繆婷婷顯然是多慮了。

傍晚六點多，正是飯后出門散步的好時間，街道的人流并不擁擠，倒是城市的公路盡是下班往返的車流，紅色的車尾燈閃爍不停，簡直就是城市光污染的源泉之一。繆婷婷跟在寧思淳身后，身邊是陪著逛街的湯若惜和蘇巧敏，方奇則走在寧思淳身旁，兩人走得稍微靠前一些，加上周圍吵雜的喇叭聲和行人話音的掩蓋，幾乎聽不清兩人在交談什么。

寧思淳不止邀請了繆婷婷，還以免費游覽參觀公司的活動邀請了大家。按他的說法，等會要去的是一家新落成的公司分部，聽他說還是一間科技公司，將要在今晚舉辦一場展覽會，而寧思淳剛好得了充足的門票，便帶大家來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展覽會是七點鐘開始，在這之前還有富余的時間，于是大家打起了逛街的主意，所以才有了現在大家走在街上的情況。

繆婷婷不知道寧思淳腦子里在盤算什么，但只要不是騙她去見爸爸，她倒是無所謂。照著寧思淳的性格，他還真的敢做得出這種惹她惱火的事。

不知情的湯若惜和蘇巧敏似乎十分熱衷于逛街，女孩子就是神奇，即使不買，只是看也足夠開心的。

科技展覽會么……繆婷婷對這方面沒有刻意關注過，但是心情的激動多多少少仍是有的，見證技術的進步，對于外行人來說，今晚算是不錯的消遣。

在去展覽會之前，寧思淳買了臺新手機，還辦了張電話卡，這行為讓方奇直呼“土豪”，因為寧思淳早就用有一臺較為不錯的手機了，高中生擁有兩臺手機，難道不算奢侈嗎？

展覽會就在市中心公司分部里舉行，臨近七點，眾人便來到了現場。

向安保人員展示通行證——門票——大家就被放行了。大家先是四處閑逛，參觀著玻璃柜里的展覽品和現場工作人員的演示，各種新穎的發明讓人眼前一亮。湯若惜更是對寧思淳的邀請感激不已，說著不虛此行類似的話。

此行光是參觀就足以滿足了大家的胃口，現場記者、商界人物、科技愛好者比比皆是。展覽過后，舉辦方開起了新產品的發布會，還特意有請公司董事長進行解說。

當董事長的名字被提及，董事長在場下一片歡呼聲的迎接下走到臺上，繆婷婷頓時扭頭就往公司門外走。還好寧思淳及時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攔了下來。

繆婷婷生氣地甩開了寧思淳的手：“騙子！”

“嘿嘿嘿，別急著生氣！”

“怎么，你就是在替我爸做事，故意按照他的命令把我騙過來，好完成你的工作，現在成功了還打算攔著我？”

寧思淳礙于周圍的人群，想要拉著繆婷婷往人少的角落里去，卻被固執的繆婷婷推開了。

“這里不好解釋，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說。總之我能向你保證，我絕不是在按照你爸的吩咐帶你來這里見他的。他一定都不知情，更不知道你來了。”

繆婷婷凝視他的眼睛——寧思淳毫不畏懼，表情平靜。她看不出端倪，于是往遠處臺上的父親望了望，發現父親沒有絲毫意外的舉動，父親似乎正全身心地投入到發布會的解釋與跟客人的互動之中。

“走吧。”繆婷婷平息怒氣，抬頭示意寧思淳往人群外圍走。

待二人來到了安靜的角落，往提供客人休息的長椅坐下，繆婷婷冷冷地望著寧思淳，一副靜候他解釋的高冷范。

“說，你想干嘛呢？”

“你先看看發布會那……”寧思淳指著遠處臺上的繆父，他的側身對著繆婷婷。

繆婷婷聞言昂首，往那邊看。不一會兒，臺上解說的繆父被兜里響起的電話打斷了，只見他歉意向場下的人們微笑，拿出電話想要掛斷的時候，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接聽，當著所有人的面。

繆婷婷不知道他電話里講了什么，但聽得清身邊的寧思淳在說著什么。

寧思淳不知何時撥通了電話，對著手機說：“老板，小姐想跟您好好談談，就在發布會公司里二樓的接待室。”

隨即，寧思淳掛斷了電話。臺上的繆父臨時叫了一位員工幫忙接替解說的事，然后匆匆忙地下臺，往二樓而去。

繆婷婷再一次氣急敗壞地蹦起來，質問寧思淳：“你干什么！？還說你沒騙我！？”

“停停停！”寧思淳舉手作投降狀，喊：“打住！我沒騙你，我壓根沒打算帶你去接待室。”

繆婷婷火氣消了些，警惕道：“你騙我爸？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知道今早我交給你爸的東西么，不支開你爸，怎么拿到手？”

“什么意思？”

寧思淳松了口氣，緩緩解釋：“我讓方奇帶著湯若惜和蘇巧敏去見你爸了，以你的名義。希望能拖住你爸。你爸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我們就可以偷偷去他的辦公室，然后……”

“然后把那東西給拿過來？”繆婷婷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興奮道：“有意思，那我們趕緊啊，愣著干嘛？”

寧思淳霎時目瞪口呆，疑惑道：“你不反感我這么做？”

“為什么要反感？只要不是騙我，不是讓我去見我爸，我為什么要反感？”繆婷婷說，“我不想跟他見面，不想跟他說話，就這樣。”

“好吧，我們這就出發。”

“等等。”繆婷婷喊住走在前面的寧思淳，“每樓層可都是有保安的，我們怎么進去？”

寧思淳笑了笑，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證件在繆婷婷眼前晃了晃。

“員工證？”繆婷婷走近一看，“而且還是高級員工！？”

“你哪偷來的？”

“剛剛在參觀的時候從員工那里順的。”寧思淳把另一張遞到繆婷婷手上，“喏，這里還有一張。把它帶上，記得翻過來，只露反面就行。”

二人于是大搖大擺地往公司樓上走。

寧思淳似乎對公司內部的結構十分熟悉，二人沒走錯任何一條路，坐著電梯順利地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前。繆婷婷迫不及待地扭動門把手，卻打不開。

“門鎖上了！”繆婷婷刻意壓低聲音說。

“讓我來。”寧思淳走上前去，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鑰匙。

咔嚓一聲，門開了。

“你怎么……”

“怎么有辦公室鑰匙？”寧思淳朝滿臉驚訝的繆婷婷招手，示意她進去。

繆婷婷進去后，寧思淳跟上，順手把門給輕輕關上。

“你應該發現了，我對這里很熟悉。”

繆婷婷點頭。

“我在這里給你爸打工，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這里一趟。鑰匙是老板給我的，方便我進出。”

“你來這里打什么工？”

“送文件唄，就是今早那些。之前一直在時代廣場的露天咖啡店那里交接的，但新公司分部建成之后，就改到了這里。現在偶爾才會在咖啡店那里。”

辦公室沒人，裝修豪華大氣，一塵不染。正對大門的是寬敞的辦公桌，大書柜和藝術品展覽柜分立辦公室的兩側，中央頭頂懸吊水晶燈，背后便是落地窗，從邊上俯瞰，整個城市中心的風景一覽無遺。

繆婷婷走到辦公桌前，從桌上整齊疊放的紙質文件處搜尋今早那個文件袋。

“寧思淳，你為什么要給我爸打工？為了錢么？”繆婷婷一邊翻找一邊問。

“替老板工作，工資確實挺高的。這樣高薪又簡單的工作，估計世上沒幾份。”寧思淳也走過來幫忙找。

“平時監視著我，周末送送文件……呵呵，確實挺簡單的。”繆婷婷搜完了左邊，卻把桌面弄得亂七八糟。

“都到這了，直接告訴我文件袋里究竟放了什么，這樣就省了我們花大量時間去找的功夫。”繆婷婷不打算搜找了，叉腰看著寧思淳說。

“我說大小姐，你把人家的東西弄得一團亂，就不收拾收拾？你這不是明擺著要告訴老板有人偷偷來過這嘛。”寧思淳也找完了右邊，還是沒找著，但沒有打亂物件原來擺放的位置和狀態。

“你要是怕被發現，你來收拾好了。”繆婷婷又說，“文件袋估計不在這，趕緊說出來吧，省得我們浪費時間找來找去。”

“給點耐心，再仔細找找，不然這一趟不就白來了么。”寧思淳說，“文件袋肯定在這里的，老板今天早上到下午都在公司里開會，根本沒多余時間去其它地方，今早他也是趁著開會休息的間隙才急匆匆跑出來的。”

“哦？這個文件袋對他這么重要？我現在很是好奇你一個高中生究竟能給一個商業大亨什么，居然足以讓他這么重視。”繆婷婷狐疑地望著寧思淳。

“答案就在這里，只要你能找到的話。”寧思淳回以溫和的微笑。

不理會寧思淳迎合式的笑容，繆婷婷繼續翻找，每個抽屜都不放過。忽然，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機敏的二人瞬時躲到辦公桌低下，蹲伏著聆聽門外的動靜。沒上鎖的門被打開了，一聲詢問老板在不在，之后便是關門聲。

虛驚一場，看來是員工找老板來了，辦公室不見著人影就走了。繆婷婷舒了口氣，反而被寧思淳給嚇到了。

“哇呀！”

繆婷婷蹦起，轉頭看著寧思淳一臉興奮的樣子，怒道：“你怎么一驚一乍的！嚇人好玩嗎？”

依舊蹲在地板的寧思淳指著桌底，說：“不是，我沒打算嚇你。來看，我好像發現了男人的小秘密。”

繆婷婷皺眉，但還是蹲下靠了過去——桌底有一個暗格。

寧思淳伸手拉了拉，像拉抽屜一樣把它打開了。

“是文件袋！”繆婷婷詫異道：“怎么放得地方這么刁鉆謹慎，難道這里面的玩意真的很重要？”

“我倒是覺得挺正常的，電影里不都這么演的么，重要的東西不是放在保險箱就是桌底下。”

“正常人才不會往自己的辦公桌底安置暗格。”繆婷婷吐槽。

伸手把文件袋給拿出來，繆婷婷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這種偷窺父親秘密的異樣感卻讓繆婷婷的手突然停頓。

“怎么了，不打開看看？你不是很在意么？”寧思淳催促道：“里面可是老板最為珍貴之物，你不想知道？”

繆婷婷蹙眉，眼神有些低沉，說：“我只是有些不爽。現在不是搞得好像我很在意他一樣么，這一點讓我很不舒服。”

寧思淳扶額，想了想說：“要不回去？把東西放回原位，當我們沒來過。”

“不行！”繆婷婷果斷道：“都來了，哪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我就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讓他這么重視。”

繆婷婷不再遲疑，打開文件袋，先是往里面看了一眼。

“照片？”繆婷婷伸手將里面疊放好的照片拿出來，悉數攤開在辦公桌上。

一張張瀏覽過去，越看繆婷婷越是滿臉不解。不到一分鐘，看完之后她轉而望著寧思淳問：“這都是我的照片？而且還是在學校時拍的？”

寧思淳不作聲，但從照片里穿著高中藍白校服的繆婷婷就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

繆婷婷雙手叉開撐在辦公桌上，低頭不知在沉思還是在看臺面的照片。

“這些都是在學校偷拍的？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在學校偷拍我，然后把照片洗出來，交給我爸？”

“照看著你只是一部分。”寧思淳說，“將你的校園生活記錄下來也是……”

“……這么說，我爸他重視在意的，是……我？”

寧思淳默默后退至窗邊，給繆婷婷留足了一個人的空間。窗外天空，今晚難得見著了一次城市里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