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二年深秋。北京時間下午四點,布魯塞爾時間上午十點。
電話鈴如期響起,話筒里傳來一個蒼老而溫潤的聲音,是一口不走樣的江南宜興話:
“您好!我是錢秀玲。”
“錢奶奶您好,我是家鄉(xiāng)電視臺的某某,前些天托您的親屬與您聯(lián)系,想請您通過電話,對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說幾句話。”
“父老鄉(xiāng)親……”
“是的,錢奶奶,您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大家就是想念您,想聽聽您的聲音。”
“呵,我一生漂泊在外,最怕聽到的,就是父老鄉(xiāng)親這幾個字。我……還是不說了吧。”
“那,您還有什么話,帶給大家嗎?”
“想念家鄉(xiāng)。想回來。但我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回不來了。祝大家一切都好。”
“好的,錢奶奶,保重!我們會有機會,去比利時看您。”
“好啊,你們真的能來嗎?”
“能,一定能!”
“好的,我在布魯塞爾等你們。”
接著是老人一陣爽朗的笑聲。
但是,我們爽約了,種種原因,去不了,直到老人去世。
一個未了的心愿,延宕了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