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坐在馬上，心里在混戰。

鼻翼間，又充盈著她身上的氣息，他的心本來硬得像塊石頭，軟了，胸中的煩悶倏然逝去，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無論她如何對他，無論他心中盤算了，多少種折磨她，以消去心中怒氣的法子，只要她跟他在一起，他的心間，便又會生出多少個理由，在勸說自己——兩邊的想法，在他的腦子里面混戰著......

他嘆了一口氣。

把她抱得又緊了些。

她聽到了那聲嘆息，“王爺，對不起，我不該一個人在外面亂跑，讓你擔心了。”

他沒有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便又是那個軟弱的自己，他——不該是那樣子的。

大隊很快回到了驛站，下馬，玄甲軍士們把馬牽到西院馬廄。

他把她抱在懷中，向后院走去。

他的面孔一直陰沉，這讓她有些害怕，沒敢動彈——若是平時，她便一躍而下，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去哪。

她的心里，還沉溺在剛才的體驗當中——意識抽離是如何實現的？在2068年，人類只有在實驗室中，佩戴專門的設備，那是什么樣的設備？

她細細回憶著，在大學里面，曾經參加過醫學院的，關于大腦意識干擾的實驗項目。

那是一個小房間，墻壁都是隔音的，參加實驗的同學，需要戴上一個類似于摩托車的頭盔，頭盔上面連接著各種電子元器件，每個電子元器件都如同指甲般大小，不遠處的桌面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堆更大的設備，教授告訴他們，頭盔上的元器件與設備之間，通過藍牙進行數據交換。

還有一臺顯示器，連接著桌面上的眾多設備。

當頭盔向人腦發出帶有指令或者說是信息的電磁脈沖的時候，顯示屏幕上的大腦，收到信息的區域，處理相應信息的區域，以及進行邏輯思考的區域，此起彼伏的閃爍著光芒。而人腦中的記憶和意識，則通過頭盔，轉化為電磁波，傳輸到各種設備上，又進行拼接融合，顯示在屏幕上——三維全息影像，栩栩如生。

這項技術在醫學、生物學、心理學等等領域，都有重大意義。

想象一下，如果人類在治療抑郁癥患者的時候，他們通常是沉默的，關閉心門的，但是戴在頭上的那個頭盔，將會展示一切，他的所思所想，在收到外界刺激的時候，他的大腦的處理機制是怎么樣的，與正常人有何不同，進而，可以通過增加或者減少某些電磁波，實現對患者的針對性的刺激——改善并治愈他們。

她的思緒回到了今晚的體驗——神奇——沒有封閉的房間，沒有頭盔，沒有各種電子元器件——就這樣對視，通過眼神交流——就可以實現記憶與意識的抽離？！——甚至控制！

她凝眉思索著——眼睛之間的交流，傳播的是光子，光子是波粒二象性，可以假設是光子形成的電磁波，在他們之間進行交換——想不通，自己缺乏足夠的物理學知識來解決這個問題——如果云飛在就好了——即使是那個機器人云飛。

這個諾德，模樣是地球人，他們的科技應該已經超越了2068年的人類——難道他們來自更為遙遠的未來——那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令人費解，張博他們來此，主要是研究歷史、生物學和醫學問題，而且待一段時間就回去——而這個諾德，還在這里做了什么‘仙師’——難道他們來這里，是體驗生活的？

不對，他們已經掌握如此高級的科技，為什么還要搞什么童男童女拜祭河伯——難道那些童男童女沒有死？

她覺得自己在一步一步走向真相。

突然她的面前，一亮，她已經坐在廂房中的床榻上，秦王把房內的蠟燭點亮。

“小雅，你怎么了，離開那里便失魂落魄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眸。

她的心里一動，“今天晚上的事情很古怪。”

她把剛才經歷了的事情，還有思考的問題，詳詳細細地，給他講了一遍。

他的面容沉肅起來，“比你們還要厲害？”

他不得不重復確認一遍，這個重要的信息。

“是的。”

“究竟是敵是友？”

“王爺，目前還不能判斷，畢竟，今晚，他們沒有對我怎么樣。”

“拜月觀在并州也有。”

“那我們到了并州，可以繼續調查他們。”

“如果云飛在就好了，他應該可以幫到我們很大的忙。”

云飛，秦王陷入了沉思，他在哪里呢？——他能夠找到她嗎？——他曾經獨自摸到天策府，顯然，應該可以。

那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但是那個云飛只是機器人——應該不足為患。

在勞累了一天之后，又被這么復雜的問題困擾，他摸了摸懷中的麻醉手槍，猶豫著。

真想讓她嘗嘗麻醉子彈的味道——夜深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算了，等到了并州再說。

燭火滅了，他把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統統拋到了腦后，把她抱在懷中，一起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