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擦……”

教室中很安靜，每一個人都在奮筆疾書，努力使自己跟上老師擦拭板書的速度。

離高考還有三個月零一天，世界末日般的重負沉沉的壓在每位考生的肩膀上。

程續也不例外，只是他抬頭看板書時總喜歡斜瞥一眼右前方的一道背影。

一個女孩的背影。

說起來因為從來不敢正眼看她，以至于快畢業了，程續都難以想象出女孩的樣子。

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歡她。

從新生報到的那個下午，人們只注意到蘇曉檣與陳雯雯的那個下午開始。

女孩沒有打扮自己，只是默默地綴在倆顆明珠的身后，伸手抬住一根跑進窗里的柳條，輕輕看著，外面的清風吹動著世界，嘩嘩作響。

在程續眼里，這比那所謂的惹火天女，和那傷感文藝女青年都要耐看的多。

生機盎然的。

他很慶幸，自己是第一個欣賞到那般美景的人，比其他男生早注意到她三天。

但那又怎么樣，懦弱不會像學業一樣，隨著春天的風即將離去。

……

中午，食堂。

“今晚咱們文學社有告別晚會，你不來嘛？”

程續跟一人對坐著吃飯，這是他在仕蘭高中為數不多的朋友，剛坐下，對方就對他吐槽起來。

程續聞言抬起頭來，看向自己跟前那個叫路明非的少年。

“有什么好去的，我又不喜歡陳雯雯。你們大概率也都是敗犬。”

程續笑了笑，絲毫不會在意這番挖苦對路明非的打擊。

“去吧，今晚。”

路明非也沒有在意對方的挖苦，只是站起身子看著他的眼睛。

春心萌動啊。

低下頭不去直視路明非的眼睛，程續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他也是想去的，畢竟那個女生也是文學社的一員，但他又不太想去。

“呼，呼……”

路明非虛空劃了兩下拳頭，兩眼神采奕奕的，連旁觀者都覺得他志得意滿。

這是要干大事啊。

心底里泛起一絲熱流，程續抓起餐盤中的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

“程續，今晚文學社的告別晚會你去嗎？”

放學鈴聲響起，程續照例慢悠悠的收拾著書包，想要等到人都走凈了在出門。可這次，基本都馬上回家的女孩卻是在位置上坐著，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她突然的走到了程續的面前。

“啊？去的。”

程續心里顫了一下，用平常的語氣回了對方一聲。

說來他跟女孩交情不深，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交談起來也大多都是女孩主動找他。

“……嗯。”

女孩看著程續，沉默了一會，回到位置提起書包走了。

“呼……”

看著女孩離去，程續慢慢跌坐在位置上。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可能他的世界再不會與她產生什么交集了。

但明明還有三個月才高考的。

……

“啪，嗒。”

程續打開房門，回到了家。

離告別晚會還有兩三個小時，他不用策劃或者準備什么，就在放學路上與要做致辭人的路明非暫時告別了。

他把書包丟在一邊，身子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今天爸媽有工作要忙，回來的會晚些。

稍大的客廳里，程續一個人看著電視，略有些單薄的背影，交上電視機的光芒，總有種孤獨的意味。

拿過遙控器，隨便換出一集86版的《西游記》，聽著“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程續整個人倚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怔怔失神。

如果媽媽在家，這會該過來嫌電視機聲吵得慌了，嘴里詢問著“要不要把聲音調小點”，手里卻是直接拿過遙控器降音。

他這兩年總覺得有些煩悶，想一個人出去靜靜，于是他之前在飯桌上問過爸媽，說想去隨便哪個國家留學，出去看看。

程續家雖然不是特別有錢，不過負擔他出國的費用也不會太過有壓力，程父就告訴他說“你想去哪里自己想，只要你能申請下來，隨便你去。”

然后他就去考托福了，很意外的，他碰見路明非也在考這玩意。

不過兩人都沒太當回事，畢竟兩人的成績半斤八兩，也沒抱什么希望。

申請不上就考個普通的一本，日子也就這么過。

但他總覺得路明非的世界和他是不一樣，雖然兩人擺爛的功力相差無幾。

“唔……”

看了看鐘，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該出門了。

正巧出門就撞上了個快遞員，順便簽收了個快件，不過他沒空看是個什么東西。

反正大抵也是老媽從那些不靠譜的購物網站里買的些小玩意。

……

程續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好，隨意的往嘴里填了幾粒爆米花。

他斜著依靠在椅子上，半瞇著眼睛，余光看著那個穿著淡雅的女孩。

差不多要致辭了，說實話他還挺期待與他同為擺爛二人組的死黨會搞出些什么名堂。

被青春所牽著走的少年少女吶。

一眾矚目下，路明非穿著合身的禮服走了出來。

“哇塞，哈哈哈哈哈，你們看猴子穿西裝。”蘇曉檣的笑聲傳來，惹出一陣哄笑。

作為兄弟，程續強忍住笑意，努力抑制住抽搐的嘴角。

“嘖……”

不過馬上，他的臉色就變了。

好家伙，這不是給人耍了嘛。也就在這會兒，“噓”聲占滿了場地。

路明非像一個小丑一樣站在臺上不知所措，直愣愣的當著“i”。

趙孟華在萬眾矚目下，手捧鮮花跳上舞臺，目光深情的看著陳雯雯，后者也這樣看著他。

程續面色有些陰沉，趙孟華這招是真損，你求愛就求愛，但踩著別人這算怎么回事？

但他沒有上去，因為有人比他更快。

一個比所有人都要亮眼的女孩，眼光如刻刀般銳利，仿佛洞穿了場中的虛偽。

然后，路明非就跟著她離開了，除了程續，所有人都站起身子去觀摩那輛紅色法拉利，如火焰一般在眾人的眼光中遠遠駛去。

他依舊斜躺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著面面相覷的人們回來，他忽然感到一陣諷刺。

現在誰才是小丑呢？

節奏被打斷，所有的一切都亂了。趙孟華與陳雯雯的求愛場景被碾的稀碎。雖然晚會繼續進行了下去，但好像每個人心里都有了些什么東西。

倒是托趙孟華的福，整個晚會驀然的演變成了大型求愛場所。

女孩也成為了被表白的對象，但結果如何程續無從知曉，因為從女孩被表白的那一刻，他就默默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他的腦海里不再是女孩的背影，而是些什么別的東西，像血液被點燃，而后流淌全身一樣。

……

“啪，嗒。”

他打開門，發現爸媽還是沒有回來。

他換下衣服，發現了腳邊的一份快遞。

打開之后他愣在了原地，一塊N96的手機，以及一張信紙。

黑底的信紙下方，寫著燙金色的字體：

卡塞爾學院

諾瑪

“神跡？刻畫？”

程續怔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亂七八糟的……”

“難道說……是系統！”

程續混亂的思維突然反應過來，想到了一種離譜的可能。

會說話，能提示，還有這暫時不知道能干什么的功能，這不就妥妥的小說系統嘛！

程續心中一陣驚喜，我，拿到主角劇本了？

【神跡刻畫即將完成】

在他胡思亂想間，又是一道機械音從耳邊傳來。

程續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天空中那些藤蔓的“工程”，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天空之上，一尊巨大的藤蔓雕塑，也終于緩緩成型。

“這是……”

程續仰頭看著那座雕塑，總覺得有些眼熟。

放眼望去。

只見那雕像塑男人狀，坦胸露乳，頸戴花環。左手含胸持一株植物，右手則扶一農具垂立于地，面容含笑，卻亦有無盡威嚴。

程續看著這座雕像怔怔出神，血脈中洋溢的親和感讓他不禁想走上前去頂禮膜拜。

“這是……神農？”

雖然他沒見過真正的神農像，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炎帝神農。

而就在他不知不覺間，那藤蔓雕像已然徹底竣工。

【告知】

【神跡刻畫已完成】

機械聲再次響起，程續的眼前驀然彈出了一塊淺藍色近乎透明的面板。

他探頭看去，整張面板上只有幾排黑色的小字。

【神跡：神農

刻畫完成度：10%

已獲得能力：神農化生術（點擊獲得能力介紹）】

程續沒有猶豫，直接點向了“神農化生術”的能力介紹。

【神農化生術：乃神農先天靈術，可將部分天地靈氣化為“炁源”，以達到靈植催生，回元療傷之功效。】

“療傷神技？”程續心中一喜。

不管在小說還是游戲中，奶媽地泛用性都是極廣的，放在哪都是絕對吃香的存在。

“而且……”

程續低頭看了看手中那顆被自己包藏起來的靈果，

“說不定我能把它種活！”

他的眼神有些炙熱，好像發掘出了什么致富的商機。

“通知，請各位逃散的同學到操場集合，重復一遍，請各位逃散的同學到操場集合！”

正在程續遐想間，校園廣播忽然響起，不斷的大聲重復著。

“集合？”

程續往操場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猶豫不決。

如果去集合，自己手中的靈果說不得便要被人發現，然后強制充公。

“通知，請各位逃散的同學到操場集合，重復一遍，請各位逃散的同學到操場集合！”

過了好一會，程續下定了決心。

轉身背向操場，向校門口悄悄摸去。

……

約莫過了七八分鐘，程續終于摸到了校圍墻的鐵絲網附近，他悄悄探頭，往大門口看去。

只見校門早就被地震震成了一攤廢鐵，橫七豎八的躺在門前的路上。

此時那里正守著一個保安，手持電棍四處的張望著。

“都震這樣了還不跑，真特么敬業。”

程續暗罵一聲，前面有人守著，他若是強行沖出去，說不得往后，便會被人懷疑出什么事情。

“嗯？不對勁。”

正不斷偷瞄的程續眼色一凝，他發現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到了校門之前。

本能察覺到不對勁的程續身子一沉，更加小心的隱蔽起了自己。

在程續的視線中，那輛黑色商務車下來了五個人。

兩女三男，皆是穿著整套黑色的制服。

其中一個女人走在中間，應該便是五人之中的話事人。

在程續看來，那中間的女人不知向保安說了什么，對方聞言之后面露驚慌，本來有些粗暴的舉止轉而變得恭恭敬敬。

經過簡短的對話，程續只見中間那女人微微頷首，她們一行人便在保安的帶領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見六人人路過自己所在的藏身地，程續急忙屏住呼吸，窩在草叢之中，一動不都不敢動。

“小姐？”

在程續的聽覺中，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

“沒事，走吧。一定要趕在潛的前面。”

程續明顯感覺得其余人在聽到這個“潛”后呼吸明顯的一滯，不由在心中盤算了起來。

潛？

“繼續帶路。”

“誒，好，操場就在那邊，請跟我來。”

“……”

聲音漸漸遠去，但程續卻依舊不敢露頭，默默地繼續趴了五分鐘。

待到他自覺安全時，他這才輕輕露頭。

“沒人。”

他謹慎的四處張望了一番，所視之處，不存一人。

“呼……”

他輕舒了口氣，微微地放松了下自己緊繃的身體。

“他們去的果然是操場……”

望著那邊方向，程續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群人絕對不是普通人，手持靈果對自己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好事。

“那他們口中的潛又是什么……”

“不行，為今之計還是要趕緊回家。”

程續甩了甩頭，暫時屏蔽了心中的諸多念頭，把逃走，單獨的拎了出來。

程續下定決心，再次裝忘了眼，確定沒人之后，迅速的騰起了身子，像校門外跑去。

……

“終于跑出來了……”

程續喘著粗氣，回頭看了眼學校，神色欣喜。

“喂，同學？”

一聲疑問突然響起，把程續驚得渾身一顫。

他僵硬的轉回頭，看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一臉懶散的站在自己跟前。

“你是？”

程續強裝鎮定，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我是教育局的，被分配來查詢受災狀況。請問同學你這是……”

男人面帶微笑，解釋了自己的身份。

“哦，原來是這樣啊……”

程續心中一松。

“地震時我在二樓，因為太害怕我就跳樓了，現在正想往家跑。”

他語氣調侃，像是在吹噓著自己的什么功績一樣。

男人：“……”

場中冷了好半晌，

“打擾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你回家睡一覺吧。”

男人說完，不再看程續一眼，側過身子，匆匆的走進學校。

可能是嫌遇到個傻子，晦氣吧。

程續見他走了，這才真正的把氣松了下來。

不再多停留一秒，他急忙小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