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我加入朝廷？”

老漢手抓起一份熟肉，搖了搖頭：

“不是加入朝廷，而是邀請你作為鄙司座上慕賓。”

“什么司的慕賓？”

老漢一邊吞咽一邊解釋：

“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不過絕非什么藏污納垢之所。”

“為何是我？”

“自是因為你命理特殊，”老漢將沾滿油漬的手往背后的窗布上抹了抹，又說道：

“唉，手下無人精通卜算，每次總是慢那些妖道一步，你是我任職以來唯一保下的活口。”

正玄聽聞至此，心神一定：

“前輩莫非是要用在下做餌？”

“確有此意。”

見老漢也不遮掩，正玄想了想說道：

“抱歉前輩，恕在下無法應承此事。”

“是因為你那師叔？”

“不僅于此，在下身無長技，又肩負一脈道承，保全自身才是余生的最大目的。”

“哦？”老漢來了興趣：

“不知道長師承而處？”

正玄訕笑：

“未尋至我那師叔，我這道長無名無實。”

“家師嵩山清微觀主清凈子。”

“有點映象，”老漢提起酒壺灌上一口后，像是想起來什么：

“道錄上有這名字！”

“前輩，何為道錄？”

“類似于戶籍這樣的東西，有傳承的道門皆記錄在上。”

“不過能讓我老漢記住的名字，在道錄上定然名列前茅，你這老師不簡單吶！”

正玄自入密室以后，便知老師肯定不似平日那般凡庸，卻也一直看不出特殊在哪里。

師尊清凈子一心向道，每日除了靜修便是看些道籍，了無生趣。

老漢也沒解釋，只是有些遺憾：

“既是如此，不宜強求。明早我派些人幫你去山上打探打探你那師叔的消息，也算了了咱爺倆這段緣分。”

正玄連忙端杯以敬老漢，感激地說道：

“多謝前輩！”

老漢掀簾一觀窗外景致：

“快到了，今日你便在驛站歇下吧，明日正午之前，會有人將消息傳達于你，切記莫要四處走動！”

“在下曉得。”

……

次日清晨，正玄持卷倚于窗前靜讀，忽聞敲門聲，打開門，一名黑衣小吏端了些早點進來：

“齊大人臨別時囑咐小的，一定要把閣下照顧好。”

“齊老漢走了？”

小吏也不知倆人是何關系，所以對正玄的口無遮攔并未在意，只是恭敬地回答：

“齊大人公務繁忙，一大早便回了洛陽。”

“那你可知齊大人隸屬于哪部官署？”

正玄本是隨口一問，那小吏卻像是受了莫大驚嚇，吃吃說道：

“這…這個小的不知，只是聽來往的大…大人們說，齊大人手上有陛下諭令，權…權限極大！四品以下先…先斬后奏！”

這下子，到讓正玄對齊老漢的地位有了清楚認知，估摸是朝廷暗部的某個大人物。

不過已與自己關系不大，驅小吏離開，吃完早點，便再次來到窗邊品讀劍譜。

時近正午，又聞敲門聲，正玄估計是師叔那邊有消息了，連忙下床開門，門外一名士官滿頭大汗，見人出來，粗喘連連：

“閣…下可是正…玄道人？”

“正是在下。”

“可否賞在下一口水喝？”

正玄連忙讓開，揮手相邀：

“倒是在下怠慢了，閣下請！”

士官進去后，連飲幾大杯，方才緩一口氣：

“唉，閣下昨日囑托的事，在下已是打聽到了，遍尋王屋根本沒有這清淵居…”

“這？”

“哎，閣下且聽我慢慢道來，”士官又續上一杯茶，方才繼續：

“不過，在下有名下屬自幼便生于王屋山下，十歲那年偶遇一散人，后機緣巧合下還得知了其居住所在。

今日巳時，那人領兵去那散人舊居查探，沒想那散人居然還生活在那處，經過一番詢問后方才了解，早幾年山上是有那么一位清淵道人，不過已經走了，據說啊，是被太行山脈上劍宗邀請去了。”

“太行山脈…劍宗…”正玄忽然想起于齊老漢初見時的對話，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既已知道師叔下落，心中自是欣喜，連忙對其道謝：

“感謝閣下及其部下的一路辛勞，”

正玄端起一杯茶，拱手相對：

“以茶代酒，祝閣下來日仕途節節高升！”

士官聞言一笑：

“小事爾、小事爾，能為齊大人辦事，是吾等之榮幸！”

…

正玄著實沒什么話說。

……

食過午飯，在驛長的多次挽留下，正玄還是選擇離開，驛長多次勸說無果，便牽了匹良駒贈予正玄，正玄本不欲接受，不想驛長竟強行送之，無奈收下，后馭馬以去太行。

……

申時，

正玄終于趕至一處驛站準備歇歇，此地驛長本不欲招待，但見其所騎之馬乃是官馬，遂如其意。

……

一片靜謐之中，正玄枕于窗臺以觀天星，見明日無雨，便想著早些起來，一日到達太行。

胯下有馬，便如腳下有風，長途跋涉竟是如此便宜。

只可惜馬匹太貴，前往王屋時只能憑借一雙肉腳。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再讓正玄步行去往太行，怕是一萬個不樂意。

忽而耳邊響起馬蹄聲，其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近……

“吁…”

“砰砰砰！”

“開門！開門！”

“咯吱…”

門開以后，聲音便漸漸弱了下去，正玄本以此事已然結束。

不想……

“什么？這么大個驛站連些創藥都沒有！”

“我家大人剛被賊人所傷，此時正在來的路上，爾等快去找些治創傷的醫物，誤了治療的時機，定把你們剁了喂狗！”

“沒有？沒有就一間房、一間房地去求！”

……

“咚咚…”

正玄打開門，果然是驛站小吏一臉慌張地前來尋藥。

正玄正有些自配的草藥，便贈予了他，雖不知管不管用，但能解他一時之急也是好的。

正玄關上門正欲歇下，窗外忽見火光映照。

起身往窗外看去，正見幾名官兵持著火把，快速朝這邊涌來，離得近了，才看清后面還有一推車跟著，上面躺著一人，面色憔悴，看起來受創頗深，應該便是先前那家的大人。

……

樓下吵得不行，擾得正玄無心睡眠，靠近窗臺時偶爾還能聽到隔壁的人嘟囔幾句。

看天色估摸著得有戌時了，既然睡不著，不如修習劍法。

不過青葫劍法已入瓶頸，不得大悟，一朝一夕難以寸進。

便掏出那式劍訣，借著月光繼續省悟。

經過這些天的琢磨，正玄也漸漸明悟了一些劍中道理，此式劍訣應是一記殺招！

誅絕之意，逸于劍、存于心。

正玄越是參悟，越是覺得適合自己。

只可惜自身底子太弱，現階段根本無法使出這一招來。

“咚咚…”

打開門，見方才那小吏一臉慌張：

“郎君、郎君，能否隨小的下去一趟？”

正玄知道他是被脅迫而來，也沒讓他為難，點頭應允。

下了樓正見幾人圍在一桌子旁，桌面上安置的應是方才那位大人。

走近一觀，才發現這人看面相不過雙十的年紀，甚是年輕。

不過形如枯槁，透著一股腐朽之意。

像是被妖邪吸食了精氣！

“這？”

正玄顯然也被嚇到，自己雖不通醫理，卻也從沒聽說過此等虐疾。

一旁的白衫儒士見小道士下來，連忙迎了上去，急切問道：

“那些草丸可是閣下贈予？”

正玄點了點頭，心中疑惑難道那些草丸真的對此病癥有用？

“那閣下可通醫理？”

“只是略懂些藥理，”正玄掏出一瓶草丸：

“在下這里還有一些，若是有用，盡可拿去。”

那儒士悲嘆一聲：

“多謝閣下好意，只是……唉。”

“算了，不叨嘮閣下了，”儒士一指一名副官：

“錢尉官，且送這位閣下上樓歇息。”

正玄這就樣云里霧里的下來，云里霧里的回去。

不過，上樓以后，樓下便不再喧囂，可能是那儒士約束的緣故。

次日清晨醒來時，正玄下樓一問，才知道那伙人昨日半夜便匆匆趕路走了，看來一刻也不愿耽擱。

正玄走近柜臺問那驛長：

“丈人，昨日那些人是何來歷，行事這般匆匆？”

驛長搖了搖頭，不過又雙目一亮：

“看著像是東都那邊的人，而且那白衫儒生估摸著是位進士科出身。”

“多謝丈人解惑。”

見正玄要走，驛長連忙喊道：

“郎君這就要走？”

正玄點了點頭，驛長見狀從柜臺下掏出一包干糧遞與正玄：

“收下吧，昨夜還要多謝郎君為我那小的解困，不然看那情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

正玄也不矯情，收下后道了聲謝，出門策馬離開。

……

大日西垂，太行山下。

正玄詢問了多人終于找到此處，遠遠便能看見一座偌大的白石山門，上刻四字，鬼斧神工！

“太行劍宗！”

正玄正準備入內，被門前職司的小道士攔下，并被告誡，閑雜人等，無事不可擾山上道人清修。

正玄說出清淵道人的名號，倆小道士并不知曉：

“既是嵩山來客，我二人也不好怠慢于你，不如郎君且去旁邊市集歇下，待我二人回轉上山后，幫著打探打探，最遲明日正午便來尋你可好？”

正玄朝著二人一拱手：

“那便先謝過二位了！”

……

時至酉時，正玄已尋至一家客棧歇下，不得不說，這太行山下到是繁盛。

娛樂食宿應有盡有。

正玄先前逛了一圈，要比嵩山下熱鬧的多，人來人往，玩家更是隨處可見，不過正玄并沒在意這些。

繼續挑燈夜讀，靜候明日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