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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沁竹蘭馨
  • 九色翎
  • 7315字
  • 2021-04-28 12:31:11

果勒山脈綿延冗長,山峰直插云霄。

如此景象在人們的心中多為壯麗,冷峻,凄涼,深不可測。

這些都沒有錯,但面對著千丈高的寒山道,江世修站立苦笑。

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堅冰連夏處,太白接青天。”

回頭看著金古年問道:“金爺爺,不是說寒山是果勒山脈最為平緩的一道嗎?”

林玉堂呵呵一笑:“你啊,太年輕了。”

那邊姜靈芝撿起楊樹枝細細挑選起來:“這寒山道雖是平緩,但畢竟是果勒一脈啊”。

說著,將較粗的木棍遞給他。

江世修接過楊樹棍,看著姜靈芝,下意識摸了摸后腦勺。

‘本來昨天就應該上山的,奈何金藝姐姐一拳頭下去,自己沉睡了小一天,現在這腦袋還是暈暈的。’

江世修想著,側頭說著:“上了山就別下來了,山上總比下邊逍遙自在。”

姜靈芝埋頭分著棍子不說什么,林玉堂咯咯笑著:“對對對,如此也算二人比翼雙飛了。”

聽到此話,二人臉上俱是一紅,只見金藝又是一拳打了過來。

此時的林玉堂背對著金藝,卻像張了眼一般,向右一歪頭,側身躲過了金藝的拳頭,嘿嘿一笑:“同樣的招式,我……”

話還沒完,只覺下身一涼,金藝一腳貼在林玉堂襠部,林玉堂哎呦一聲,下身撫摸,金古年與江世修捂臉,這種疼痛,只有男人才懂。

金古年手里住著自己的拐杖,正言道:“好了,小藝,我們出發吧。”

金藝冷哼一聲,不再管他,跟在金古年的身后上了寒山道,江世修白了他一眼也和姜跟了上去。

林玉堂在后面看上山的眾人,回憶起那晚的交談。

“如你所知,小雪,現在的你在村子已經無法立足,你有什么打算?”

“之前就有過思考,那時我只想跟著奶奶,偏安一隅的生活,但現在已然不能。

所以我想我還是跟著你們上山吧,畢竟奶奶和我在一起只能被更多人排擠、看不起。”

姜靈芝莞爾一笑,略顯悲涼。

“小靈芝,我可不許你這樣說,外人怎么想隨他去,在我這兒,你永遠是我聽話懂事的好孫女。”

方老太長出一口氣,“不過,想來你還年輕,不應該和我這老嫗困在這大山之中,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闖蕩。

如今和你們一道,我還放心一些。”

林玉堂先走著,嘴上顯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如此,你的世界也不那么寒冷了”

一行人如踏青般悠閑上著臺階,四周群山環抱,白衣消融,苔草在腳下發出清脆的嘎吱聲,近處奇石怪木林立,珍禽異獸偶有現身,讓江、姜二人嘆為觀止。

江世修抬頭,那日頭高照,一行人就這么走了三四個時辰。

江世修回頭去看,自己已是千丈之高,眼下一陣暈眩,林玉堂走在身后連忙去扶,江世修語氣有些懶散:

“林叔叔,我們還有多遠的路?”

林玉堂嘿嘿一笑:“一半”。

聽見此話,江世修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面露難色:“才走一半啊~”

他靠在道旁一根原木邊上,不想前進。

姜靈芝回頭說到:“你應該這么想‘我都走一半啦’”。

江世修看著姜靈芝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沒有說話。

走在前頭的金古年停下了腳,“那是當年看山造路留下的木梯,你看看是不是還有一個三角標志?”

江世修用手摩挲著,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見一個三角的斷層。

抬頭去看一個偌大的木制結構浮現眼前:“我們依木建梯,一邊尋找足夠粗大的木頭,一邊綁麻繩上山,一群壯漢,兩年光陰,寒山這才有道。”

“唉,這三角還是姜離所想的。”

眾人聽著金古年的解說點點頭,姜靈芝撫摸著木干喃喃自語。

金藝見此生氣的看著金古年,金老爺子明白過來,想要說話安慰,卻見江世修拍了一下姜靈芝:“你父親真厲害。”

姜靈芝點頭“謝謝,你,不累了吧”

“我還想……”話音未落,姜靈芝拽著他向上走去。

事實證明,不要在別人傷疤揭開時,用手撫摸,與你與他,都挺疼的。

幾人又走了幾個時辰,金藝目之所及,在松林不遠處有一個大的宅院。

宅院圍墻由山中多產的麻石所壘,青石鋪路。

幾人穿過林子,來在宅子后身,墻邊還有一堆堆的松木段,皆被扒了樹皮。

林玉堂搶在幾人身前介紹到:

“這里便是翠微觀的后山了,那些松木是我們道觀弟子練功所為。”

邊走邊說,幾人便來到了后門。

“半年沒有上山,什么都沒變。”

金古年感嘆,幾人繞著圍墻來到正門,門旁有一處大石頭立在那里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翠微觀”。

門旁兩條木聯,上聯是寶劍輝煌,驅逐千祟游四海;下聯是征旗閃爍,賜福納祥保人間。

木板上字體蒼勁有力,宛轉曲折。

兩個穿著棉服道袍的人跑了過來打著招呼:“師傅吩咐,命我二人在此等候幾位到來。”

林玉堂上前抱拳:“兩位師哥請帶路”。

二人將路一讓:“林師弟,金老,各位請。”

進到觀內,但見大小兩個廳殿,幾人來在大殿之上,左右環視。

眾人面前不是別的,正是道教三清祖師的石像。

正當中是為玉清元始天尊,左右各是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石像之前乃是一個偌大的青銅香壇,屋內云霧繚繞,真似仙境般。

座下三個蒲團,一個身著道袍的老道士盤坐當間,穩如座鐘。

兩名弟子站在老者身后左右,左手抱著右手,正是太極陰陽印,拱手一禮:“師傅,人已到了。”

老道士擺擺手,示意二人下去。

待二人退下,老者轉過身來,林玉堂抱拳作揖,叫了聲師傅,將老者攙扶起來。

江世修抬眼觀瞧,老道士頭戴莊子巾,身著一件青灰色道袍,腳蹬一雙藍色翹頭布鞋。

皮如褶紙,身形有些瘦弱,不說骨瘦如柴,卻也差不太多,但眼中卻炯炯有神,雙耳招風,劍眉橫對,透著一股子靈氣。

正看著老者開口說道:“諸公到此,所謂何事我已然了解,那位便是江家公子了吧。”

老道士目光停在江世修身上,江世修聽見老道喚他名字,從后面上到近前答話:

“小子江世修,江觫之見過道長”

老道聞言笑著點頭,林玉堂在旁介紹:“這位是我的師傅,玄一真人,與你外公也是舊友。”

金古年搭話說到:“對對對,不僅是舊友,更是酒友”

姜靈芝嘀咕:“酒友,舊友,嗯…”

金藝解釋到:“一個是舊時好友,一個是喝酒的朋友。”

玄一道長微笑著看江世修:“確實,青年時貪杯,現在我是不勝酒力了。”

頓了頓,道“前幾日我推算有熟人登門,今日你們便來了,咱先到丹房詳說去吧。”

說著,幾人來到到偏院。

這里青石鋪路、大小假山縱橫交錯,其間灌木修剪整齊,棱角分明,夕陽余輝打在院子,蒼松曲折向上,背影如柱杖的老丈,顯出一些蒼涼。

恰到二月之除,灌木枝上開有嫩芽,荒涼中又才參了一些生機。

幾人向前走,進了玄一丹房,當門打開之時,一股霉氣撲鼻而來,霉氣之中夾雜著香燒味道,直沖江世修天靈,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江世修捏著鼻子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幾人坐在茶桌之上,江世修環顧屋子,屋內昏暗,窗戶緊閉,只在右側香案之上開了半窗,梅花探進一根枝條,房間空間不大,木塌,家具卻也一應俱全。

左側的四扇屏風,分別畫著梅蘭竹菊,惟妙惟肖。

看了好久,江世修這才回過神來,聽見林玉堂給玄一道長講述事情始末:

“半年前我得令下山采買,完事之后想著去拜會一下大薩祭,可當我到了楊柳亭,卻聞星紀大人已經閉關。

我見楊柳庭山美水美,人杰地靈,便化身王一點,想著去都去了,歸來日子尚早,便等著拜會完再回來。

又想起虞老爺子在此隱居,我便化身王一點,在街頭做著算卦生意,打探老爺子下落。

那日口渴去喝茶,卻在客棧中偶聽到隔壁有兩人小聲議論,說青廷剿滅了晝虎幫,下一步就是去找我朱雀寨散落在外的英豪,然后再滅口。

我心知不妙便偷偷跟隨那二人,去到了的盧鎮,不想正巧看見了虞軍師一家,我便殺掉了二人,與虞老爺子碰了面。

不想那就是個圈套,我前腳剛去到虞家,那魔僧了然便利用官府之人借查錢莊失竊一案,上門抓人,我們被打個措手不及,百口莫辯之下,虞老爺子為了救我舍身而死。

幸虧有黃家人出面,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聽到此處明白了大半,江世修也算了解了前因,盡量保持呼吸勻暢。

但聽著后面的事情,外公身亡,父母受難,心中的石頭壓得終是喘不過氣,強忍淚水跑去丹房。

東南角有一口大肚水缸,江世修跑到缸前手伏著缸邊嚎啕大哭起來。

金藝、姜靈芝看他出去雙雙站起,金古年攔下二人:

“讓他自己靜一靜吧”。

聞言,金藝坐了下來,林玉堂嘆了口氣,又聽到江世修在外哭咽之音,久久未坐的姜靈芝按耐不住。

“我去看看”,她便跑了出去。

只留下四人圍坐,“玉堂,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有交代?”

玄一語氣陰沉,林玉堂急忙跪下將自己在茶樓說書一事講出。

“玉堂,你太意氣用事,被人利用了…”金古年嘆了口氣,走到了窗邊。

聞言憤憤不平的林玉堂反駁道:

“我只是氣不過,若不是我們奮勇殺敵,他們怎么會有如此生活,可如今哪有人記得…”

“爾等上陣殺敵,是解百姓之苦,記得與否有何關系?”

金古年氣呼呼地拂袖出門,金藝跟著,玄一也站起了身,走了出去,獨留林玉堂跪地不起,陷入自責之中。

話說兩頭,姜靈芝走出門來,遠遠看到江世修站在水缸旁邊,用力的踢在缸身,嘴里嘀咕什么。

走近才較為模糊的聽到:“為什么,為什么……”淚水沖刷著臉上的泥土。

“你,還好嗎?”

姜靈芝剛說完便后悔了,自己問的什么話。

聽見姜靈芝詢問,江世修面向墻壁,語氣有些起伏,“我、我沒事的”。

說著,墊腳去夠水缸里的水,想要洗把臉。

水缸不高,卻也不矮,以江世修的身高,剛好小手夠到缸沿。

姜靈芝在旁看江世修雙腳一用力,跳的老高。

姜靈芝去阻攔,那江世修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已然不能聽話。

姜靈芝上前,江世修腰間正卡在缸沿上,半個身子侵入水里,雙手擎著,水缸中發出咕嘟嘟的水聲。

姜靈芝知道不好,左右去看,大缸側面是個門,門旁一根斷了的木閂。

姜靈芝焦急之中想起方老太講過砸缸救人的故事,雙手提起木閂,不輕不重剛好拿動,雙手掄起木閂砸在缸身上。

她可是忘了,這缸乃是銅缸,當的一聲,震得小姑娘虎口發麻,坐在地上,可憐江世修感覺水體晃動,浮冰砸在后腦,整個人昏沉的掉了進去。

等江世修再次醒來,自己早躺在了一張木塌之上,身上也換了一套衣服,虛弱,無力感緊隨而至,想要撐起身體卻又墜了回去。

就在江世修在床上掙扎時,房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姜靈芝。

小姑娘端著一盆熱水,走到床邊,看見江世修,臉上露出微笑,將水盆放在床邊木凳上。

“你終于醒了。”

她將毛巾泡在熱水里翻了翻,抓起江世修右手想要擦拭。

江世修手一縮,嚇了一跳。

姜靈芝鼻子一哼,嘴里嘀咕:“又不是沒摸過……”

江世修當時臉上一紅,想起自己在松樹林與村外空地拽著她的手,當下也不說什么了,兩手伸直等她來擦。

“那,那個,林叔叔他們呢”

“哦,下山了”

“下,下山?”

“是啊,你是不知道你落水發燒,足足睡了兩天了,玄一主持將你安置于此,昨個兒金爺爺三人便下山回村了。”

姜靈芝將右手擦拭完畢,拿起他的右手,淡淡說道。

“是嘛,睡了兩天啦。這么說,這兩天都是你照顧我啦?”

“嗯,你林叔叔送金爺爺回去,明天能回,院里其他人都有事忙,我就被迫留下來照顧你。”

“謝謝你,靈…靈芝。”

“可別客氣,我不習慣,這只是報答一下你救我爺孫二人罷了。”

說著,右手也擦完了,揉了揉毛巾,開始擦臉:

“你大病剛好,不宜多動,馬上中午了,我去把飯端來。”

江世修看著姜靈芝小小的背影,確實是個八九歲的孩子,內心卻是成熟許多。

娘親常說女孩比起男孩心智與身體要早熟許多,所以平日里常教導我要尊重女孩,如此一比,鼻涕蟲比起我當真要早熟一些。

胡思亂想一通,江世修直覺呼吸起來有些沉重,開始閉目養神,調理起呼吸速度來。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談話聲,聲音越來越近,有兩人進了屋子,一個女童聲音,是姜靈芝。

另一個男人聲音沒有聽過,微閉雙目的江世修聞聲睜開眼睛。

看見江世修醒了,姜靈芝急忙介紹到:“這位是魚雀,那天你落水便是他將你救起的。”

男子面色紅潤,看樣子二十啷當歲的年紀,兩道淡墨柳葉眉,一雙金貴龍鳳眼,此眼一個單眼皮,一個雙眼皮,乃大富貴之象,下面懸著一枚水滴樣的鼻子。

江世修看了一眼魚雀,眼睛瞪得老大,眼球里都是血絲,江世修看著他的眼睛,有些瘆人。

想要起身,嘴上先開了口:“謝謝”。

魚雀雙手揉著面頰,并不在意的說到:“小事一樁”,將一桶熱水放在床邊,打著哈欠,大步流星出門去了。

夜里,江世修聽姜靈芝的安排,來到正廳的偏殿之上,其余弟子早已睡下,只留一道士坐在蒲團上,對著石像閉眼參禪。

偏殿不及主殿半分之大,香火卻不輸主殿,煙霧繚繞中是紅黃兩張大紙伏在墻上,幾尊陶瓷神像林列香案之上。

相比三清像,他們小了不少,但上面的面容表情卻更加細膩,栩栩如生。

江世修看著這些神像,在煙霧繚繞間似活了般審視著自己,嚇得他背后發涼。

“江小友,身體可好些了?”

語氣低沉有力,將江世修神魂拉了回來:“好、好多了。”

江世修站在老道身后,這老道不似玄一那般瘦小,正相反,此道長體態偏胖,如一口銅鐘矗立于此。

粗眉之下生的一雙鷹眼星眸,高高的鼻梁下四方闊口,一番介紹。

江世修得知,這老道便是玄一坐下第一大弟子淡靈道長。

江世修打量臺子,近了才發現紙上有字,“有求必應,供奉…”江世修自言自語的讀著,

“那是金花教主。”淡靈接話說。

“那是什么,我沒有聽過。”

“聽林玉堂介紹,你被黃家所救。”

“黃家?你是說神仙姐姐?您能和我說說嗎?”

“可以,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些問題,如實告訴我就好。”

江世修點頭,淡靈起身看著他,來到茶水桌,一童一道,秉燭夜談。

寒山道外,密林深處,青煙渺渺,正是翠微觀的香火氣。

一只松鼠從松樹上摔了下來,觀門外,小道士手提燈籠,上前觀瞧,松鼠抱著剛剛摘下的松果跳步跑開,嚇了小道士一跳,細看之下,就只是個貪吃的小家伙。

小道士右手扶著心口,左手向上提了提燈籠往回走。

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膽子這么小呀,淡遠師兄。”

小道士愣了一下,轉而笑道:“魚雀師弟,你又如此,本門清規弟子要禁酒的。”

此時,門口多了一個青年,右手伏門,左手拎著酒壇,紅撲撲的臉上笑嘻嘻的看著小道士。

“師兄,我的好哥哥。”諂媚微笑著,魚雀來到跟前,拿過燈籠,將酒壇扔進淡遠師弟的懷里:

“你也嘗嘗,我跑了六十里地才買到這十年的金嵐”。

淡遠抱著酒壇,聞了聞壇口清香撲鼻,深吸一口氣:“下不為例”。

說著,便自顧自的進了觀里。

“如何,上頭嗎?”魚雀緊跟其后,問著味道,眼睛直直的盯著酒壇。

哪知淡遠師兄忽然停下腳步,嘴角上揚看著他:“把門關上”。

魚雀悻悻然去關觀門,卻聽身后淡遠說到:

“你作為本觀外門弟子,不守戒律,私自外跑,飲酒,還跟我玩調虎離山,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那只松鼠怎么掉下來的嗎?”

聽的尷尬,魚雀拿起門閂解釋道:

“哎呀,這不是回來的有些晚嘛,又不想跳墻。”

忽聽到耳邊生風,歪頭后撤,定睛一瞧,一顆松果砸進門閂,與木頭合為一體,確實是入木三分了。

再一回頭,身后的淡遠小混蛋已然不見,“定是回房品酒去了,不行,我…”

魚雀苦笑,以那入木的功力,明搶暗奪都是不行,誰讓他是玄一最得意的二徒弟呢。

想著,又從懷里拿出一個酒囊,嘿嘿一笑,道:“我可真是個聰明蛋”。

四下觀瞧,大殿門關,偏殿燈火卻在,一個主意油然而生。

魚雀腳踏青松,飛身上了大殿屋脊之上。

打開石瓦,偏殿的燭火忽明忽暗,淡靈嘴角上揚,不動聲色。

江世修背對大殿,后背感覺到陣陣涼意。

淡靈從桌子里拽出來一件棉夾袍披在江世修的身上,江世修低頭將袍子裹了裹。

淡靈開口問道:“小友身為虞軍師的外孫,家學不知如何,可有什么喜歡或擅長的?”

“沒什么喜好,但外公在世之時多講神鬼志怪,圣人典故伴我入眠。”江世修搖頭說道。

淡靈點點頭:“那你可曾記住過一些圣典名句?”

江世修不明其意,點頭正身,閉眼開口背道:“有的,我想想啊…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家者,先修其身……

修身修而后齊家,齊家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江世修背著背著學著外公的樣子開始搖頭,江世修搖頭,淡靈也跟著搖頭,苦就苦了梁上那位。

魚雀本是偷個食物,做個伴酒,這二人如老學究般研究政文,魚雀頭已經聽大了,眼皮開始打架。

半個時辰過去,坐在石瓦上的魚雀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身旁酒囊早已空憋,糕點殘渣,果皮盡撒瓦礫之上。

心滿意足的魚雀聽著二人對話。

“如此,你便有了長人之板,但你背的流暢,可明話中意思?”

“實話實說,一知半解。”江世修撓頭苦笑。

“也罷,你的學識已比同齡人高出一截,至于其中深意日后你便會明白。

這樣,我就要問你第二個問題了。”淡靈正言道。

魚雀附耳聽見,嘿嘿一笑,饒是勤苦之人,現在也是酉時,心身乏累,與長輩交談,苦不堪言。

江世修苦笑,如魚雀所想,江世修上牙咬著下唇,強忍困意點著頭,老道士開了口:“你未來可有計劃”?

江世修心說,‘最大的計劃就是找一個大點的床,自己躺在上面,美美睡上一覺’。

心里想,嘴也不敢說,只能說:“父母生死未定,我也沒什么主意……

如林叔叔所想,我得學些武技,先有能力保護好自己,這樣等仙女姐姐帶著父母回來,也會高興。”

“孩子,你得明白,學習武藝沒有那么簡單,開弓沒有回頭箭。”

江世修聞言一下明白了淡靈今晚來此的目的,剛要開口,只聽那房上瓦片滑落了三兩片,魚雀也跳了下來。

淡靈頭也不回,生氣道:“好好門不走,偷供食,跳房梁”

魚雀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坐在江世修旁邊解釋道:

“爺們兒,我跟你說,這當了一天的劍客,一輩子就都是劍客。

你為報滅門之仇學武,戾氣太重,心思偏了就會走火入魔。

不如借著學識精修學問,下山到白山村做個教書匠也是不錯。”

聽聞此話,淡靈與江世修沉默不語。

江世修神情嚴肅,眉毛緊縮。

‘是啊,以前自己從未想過未來的日子如何過活,娘親希望我健康茁壯,父親希望我和他一樣,能言善辯又勤學苦讀,就如外公一般有大學問。’

思慮萬千,江世修慢慢的搖頭,眼神冷淡:

“我無法放下殺親之仇,參禪悟道更是別想,我不是盲目之人。

學武下苦功,咱絕不含糊,勸我放下仇恨,我便下山去另找恩師。”

聽到最后,淡靈臉色鐵青,雖然不善言辭,但本為好意勸告,卻反被嘲戲,自己好像是那小肚雞腸的人。

苦笑著說:“孩子,小魚沒那個意思,我也不是。

既然你已想好,我們也不多說,至于武學強弱你日后學學便知”。

魚雀抿嘴而笑,感受到了淡靈冷冷的目光。

“天色甚晚,早早休息去吧,明天帶你熟悉環境與我翠微觀,省得你口出狂言。”

淡靈放下手中的茶杯,語氣中略有怒意。

江世修明白過來,抱歉道:“晚輩語氣沖了些,道長莫要多怪,晚輩休息去了。”

退出小殿,江世修往自己的丹房去了。只留下淡靈、魚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氣死我了,如此小兒真是他外公一個樣”

淡靈看著江世修的背影喃喃自語著,旁邊魚雀湊上來小聲問道“什么樣?”

淡靈心想“高傲”嘴上沒說,側眼看了一眼魚雀,細細問了問:

“魚雀,擅離本觀,反酒禁,偷禁,我以翠微觀二代大弟子淡靈之名,罰你明天全天陪在他身邊。

將本觀事無巨細,悉數講解于他,還有,修好瓦礫,不然不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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