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志不清,疑神疑鬼
- 夢幻實游記
- 夢斷云霄
- 5260字
- 2021-07-30 17:25:11
賦曰:煞魄林
泗水之縣,步南十里之外,將是幻境地界,有一惡林者,此處危機四伏,沉沉迷霧,隱隱豺虎;渺渺昏天兮,幽壑悲鳴千樹吼;離離荒草兮,水波不興潭水皺;日不出于東山,月無起于西嶺;麋鹿潛蹤兮,麒麟洞藏僻;神仙驚魂兮,蒼鷹命逃匿。一旦入此林,茫茫生死淚雨滴。
盧曦朦朦朧朧中聽到:
“相公,你我只須在這荒山野林中,生生世世與奴家恩恩愛愛,纏纏綿綿,永作一對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夫妻便好。”
盧曦將腦袋搖晃動幾下,她看著盧曦欲想掙扎奮起。
又吹了一口煙霧,道:“相公,奈何如此冥頑不靈,糊涂無知,只要從了奴家,我就一生卑躬屈膝服侍官人,
倘若不悔悟,便是揭了你的皮,挑筋銼骨,吃你之肉,將你靈魂貶進幽暗虛無之深淵,永世不得安寧。”
盧曦被施了法術,身不由主地只點頭應道:
“娘子所言極有理,一切皆由你做主,小子謹聽尊命惟是。”
她道:“既然如此聽話乖巧,便是甚好,跟緊我來。”
伸出玉手來牽引,盧曦只把一手搭上,她在前拉著盧曦之手,往深山老林走去。
小樹密林好去處,幽暗昏沉兇蟒虎,蜈蚣毒蛛出沒途,猿啼妖獸害命苦,峭壁涯生猛螟蠹,千壑險深驚心骨,槃澗蝎隱藏蛇窟,層層密密雜草叢生,掩掩疊疊蔓藤延橫。
那白衣女子拉著盧曦的手往她的洞門里走去。
不意盧曦腳下被石頭絆了一跤,摔得猛清醒,回過神來,撿起一塊螢石,爬站起來就朝那怪狠狠扔去。
喝道:“妖怪,吃我一石。”,那怪卻躲開了,嫵媚妖嬈,溫馨細語道:“相公,為何要謀殺你的娘子?”
盧曦罵道:“妖怪!休得胡說,誰是你的相公?人妖殊途,并非同歸一脈,何以相處?
再者!人間非你所留之處,歸你冥界去,否則勿怪我手下無情,放火燒了整片樹林。”
那怪笑道:“你乃平凡之人,簡直不堪一擊,耐得我何?小小柴火,怎能傷得了我,
我神通廣大,既能呼風喚雨,也能翻江倒海,騰云駕霧,朝游北海暮蒼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盧曦叫苦道:“既然你如此神通廣大,又無所不能,為何糾纏我不休?”
那怪道:“你尚且記得前些日子夜里的黑影之事?”
盧曦驚訝道:“唉呀!莫非你就是那害人傷犯生靈的黑影不成?”
那怪道:“非也!其系我姐姐,同行修仙煉氣之人,
她與我同在深山古洞,秉性修煉,打開腳板涌泉袕,周轉真氣大還丹,注入華池靈魂水,聚精凝神丹田部,
再按八卦之門,陰陽之理調氣,她主陰,我主陽,陰乃是練邪惡幽暗之術,陽卻是修正道玄明之法,一陰一陽,互為平衡,因此所練手段亦各不相同,
她需采集人體精氣方能修煉,我只要吸取天地之精華,朝陽之露珠,日月之靈光即可修行。
歷經千辛萬苦,修煉上一千載,方至今時今日,成了個人形。”
盧曦道:“那夜之事,你何以知之?”
那怪道:“彼夜吾偷偷跟隨姐姐去了,因此得知。”
盧曦問道:“既然知曉你姐姐將要暴殄天物,害虐生靈,吸取精氣于庶民,為何不出手相救,只睜著眼觀別人生死而不顧,與野獸何異?”
那怪回道:“本人法力不足以抵抗姐姐的邪惡之術,因此只能袖手旁觀。”
盧曦再問道:“那又為何不勸住她一把?”
那怪答道:“我與姐姐已分道揚鑣,互不干涉,所謂:
道不相同不相為謀;若有一方為難彼此之事,斷然是我與她拼個死活。”
盧曦嘆息道:“也罷!如今難得修成個人形,為何不甘繼而為之苦磨道行,卻出來亂嚇人?”
那怪惋嘆道:“大法無疆,修為無界,寂寞空冷縈繞,虛靜苦絲纏身,而那淫念卻從底根生長,
我又是個癡心妄想的怨女,怎奈情深似海,難以再續修為,因此淪落到昌盛塵世中,曾聞得那富貴榮華街上,人人皆道:
“情欲乃是俗世中最為癡心迷魂之物。”
故而欲想尋上一段姻緣,甘試巫山之會,云雨之歡,解開這情鎖,方知情為何物!”
盧曦道:“亂來,天理自然,萬物運行有軌,人妖有別,輪回有道,怎可與人戀情?”
那怪道:“奴家是認定了官人,推托不得。”,盧曦道:“你且去吧!回你的古洞中修行,不可再現身凡塵俗世中,免得擾亂人們安居樂業的寧靜,
你不知人性復雜,世道險惡,以你美貌勾引那些霪污紈绔子弟,輕薄浪子的霪心,必將你弄到手才肯罷休,
一旦你不情愿,必定想方設法殘害你,或者你施展法力傷及他們性命,豈不是闖出禍患來?
斷然不好,因此回歸你古洞修行去,最為安穩妥當。”
那怪咄的一聲,道:“再修行個屁!就是千苦萬難修成個正果,又將如何?
端是使不得,使不得,相公不可拋下奴家去了,令我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荒草深林里獨居,悶死我也!”
盧曦道:“去,去,去!休來煩我,我且問你,這般模樣卻不是你的原形,怎地變成此顏容來?”
那怪裝羞道:“相公不喜這臉,要何種面相?著實告訴與我,即刻為你換容。”
盧曦詈語道:“你以后不得變成這個女子的模樣來,我若是再遇到,便要結果了你。”
說完便抽身尋路回走,那怪怎肯放盧曦回去,閃在李川跟前,正欲口吐芬芳,卻被盧曦一掌扇她臉上。
她卻沒躲,直一個掌聲響起,她就轉臉蹲著一團哭泣不止。
盧曦見了心軟,伸手搭她肩膀,想要勸她一回,不料她竟然猛翻轉過來,吐了一口煙霧,盧曦又被噴了一臉。
即時兩眼昏沉,頭腦恍恍惚惚。
只見眼前有一個仙女下得凡塵一般,美麗如曇花妍麗。
以致自己心花怒放,難以把持得住,來撫摸那怪的腮幫子,笑吟吟道:
“娘子真是個水做的尤物,我們且去撅草根兒抽長短,看娘子豐滿的雙峻嶺可好?”
那怪滿臉羞紅道:“相公好壞,看你那猴急的野性,妾身是個知禮儀的人,你誠心想跟我云雨一番,且隨著我來。”
雖跟著她一路走,兜兜轉轉,拐彎抹角,來到一座石橋上。
看那怪站在橋上,往前一咕嚕縱下,跳進河里,飄游戲水,叫道:
“嘻嘻……相公!快來與我一處玩耍,嬉鬧逐游,來個水中鴛鴦的把戲。”
盧曦聽了,答應道:“是,就來。”
將身子正欲翻下去時,卻感覺后背有甚么拉住自己,硬是被扯轉了回來。
朦朧眼中,只見一人不知說什么話,看他舉掌來回直抽盧曦自己的臉。
須臾感覺臉上疼痛難忍,緩回神來,看面前有一個大漢在瞧視自己,卻是一個樵夫,看他怎生打扮,但見:
頭上一頂箬笠,身穿布麻衣,骨骼精壯,面容有神,腰間系一條環蕊竹青稻香絳,足下穿一雙芒草鞋,腰旁斜插一把點鋼鋒砂鐵斧。
那大漢問道::“看官人位尊爵高,平白無故,為何來此尋死?不見下面萬丈深淵,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毛發蕩然無存。”
盧曦疑問道:“有這事?我只記得有一個白衣女子在下面暢游,不曾記得后來發生何事了?”
那盧曦側身來看那石橋下,只見下面萬丈深淵,深不見底,里頭黑洞洞一片,吃了一驚。
哪有什么河流,也沒見什么白衣女子在水里游蕩了。
又看周圍密林雜草,葛藤垂吊,荒蕪人煙,槐樹蔭蔽,柏樹參天接蒼穹,松風吹拂草動擺影,石橋苔蘚斑布,古老破敗,鼠尾草夾雜,麝香草縫長,蟻洞成千上萬,又不見鷗鷺,鴉鵲蹤影,何曾睹得仙女下凡。
盧曦疑惑不已,冥思苦想,卻憶不起在這的過往之事,問道:
“兄臺!方剛不曾見得一個白衣女子在石橋下面?”
那樵夫回道:“誠稟大人,庶民不曾見有什么白衣女子!定是你撞了邪穢之氣,此處經常有不祥之物出沒,瘴蟲毒蛇徘徊不定,
多有游子羈旅之人迷幻入這片惡林之中,離奇而死或者墜崖而亡,自尋短見者不計其數,官兵們也有所追查考究,俱判定為自裁。
盡管有俠義擔當之官吏,獨自追查此事,皆以無果而終。”
盧曦問道:“此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是猛獸邪穢伏藏,兄長怎地膽大敢來這惡林中獨行?”。
樵夫回答道:“吾乃山野村夫,住在離此煞魄林十里外的一個半山坳里,打小出生起,便是每日上山砍柴負薪,挑幾束柴擔,去縣城里,貨換成幾文錢,謀個生計,
所以熟悉這里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又因邪穢歪氣日漸猖獗,避免妨礙我的勾當,
雖往安山寺里的大真無量,道行高深的惠禪法師那求得鎮邪金文靈符,能驅邪避魔,作個錦囊包扎一團,貼身攜帶,
故敢在這荒山野嶺中孤身砍柴,如今母親年邁體弱,又無兄弟姐妹依靠,
只憑一己之力供奉老母,因此不敢憊懶偷閑,頻來山上多斫些柴薪去賣,多換得些銀兩來打點生活之費,
卻意外撞見了你,正欲在那橋上自尋短見,才把你扯拉了回來,
又看你神志不清,便刮上了兩掌,見你平安無事則釋懷矣!”
盧曦聽了,忙答謝恩之言,道:“兄長救得小弟一命,請受一拜。”
將要跪下去時,樵夫急來扶起,道:“小小之救助,何足掛齒!方剛打了幾下大人的臉面,不見責怪已幸甚至哉矣!
何敢受得起大人的跪拜之禮,再斗膽問一句,你還記得怎地孤身一人走來這荒無人煙之地的?”
盧曦左思右想,怎地也憶想不起來了,回道:“某只記得恍惚中有一個白衣貌美如花的天仙女子呼喊我來也。其余一概不知了。”
樵夫道:“料定是你撞著那歪風邪氣了,變得如癡如夢,似那醉酒一般,不知自己所為過何事了,
凡是被這邪氣襲擊過的人,往后每每夜晚入睡時,皆在夢鄉中墜入煞魄林里來,
與林子的眾野獸們夜夜笙歌,追逐狂喜,撕咬獵物,頻做野獸原始之行為,
久而久之,魂魄戀留此地,不愿歸還肉體,令人暴斃而死。”
盧曦一聽,唬得心如蹦迪般上下跳動,兩腿像那旌旗飄搖似的晃動不止,慌忙問道:
“估計我已被這穢氣吹入骨髓里去了,夜里若是發起作來,命是活不長久的了,怎生是好?
懇請恩公再救一救小人之命,大恩大德,今生今世絕不敢相忘。”
樵夫安撫道:“官人莫慌,鄙某家中有調好的草藥,能治伏這怪病,只須與我走一遭家里,與你煎熬藥湯飲服下去,不出三日便治愈了。”
盧曦感激道:“小子在此謝過恩公。”
跟著樵夫一同拔山涉水,轉密松,過槐嶺,走出了煞魄林,兜田徑,插入荒蕪小路,沿溪行。
水盡潭出,旋上大道,再轉小路,攀爬野嶺,兜兜轉轉,碰碰撞撞。
而那走走歇歇,腿腳酸軟,原來這個盧曦雖然身為官人,但少有遠行,故而體力不支,好不容易才挨到樵夫的家旁。
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大山陂,側有一所茅屋。
但見:草銜天際一碧色,茅前翠柳十里荷,孤屋野房沒他鄰,獨來獨往無親依,市井街道甚遠離,田園荒蕪禾稼稀,驄馬騏驥影無蹤,雉豚野犬難見聞,寒山冷水侵肉身。
盧曦看那天色將晚,茅屋煙囪黑煙滾滾,寒鴉啼叫哀絕,一道微風旋起吹過,盧曦感覺陰氣陣陣,透骨心涼。
驚問道:“哥啊!這里偏僻怪邪的,哪似人住的地方?”
樵夫笑道:“鄙人原本就無適俗韻,最愛靜山丘,閑來觀日出,坐看云雨布,貫聽野禽呼,臥賞月光皓潔凝撒,別是一派迷人景色。
哪像你們這些市井小民,打出生起,就嬌生慣養于市曹里,偏愛熱鬧嘈雜之境,最為忌怕身處荒無人煙的山野,萬籟俱寂的孤村。”
盧曦回道:“長兄所說的有理,小弟生在錦衣肉香的家境,不曾走崎嶇之路,更無翻山越嶺,入這渺渺茫茫,荒草夾雜的窮鄉僻壤之地了。”
樵夫道:“人生要多閱歷才好,只管隨我來。”
一邊引著盧曦,一邊看著小路,不多時就到了茅屋門前,樵夫起手叩響柴門,須臾!
一位白發蒼蒼,年過七旬的老嫗,扶著筇竹出來,啪喇一聲開了門,盧曦看她的模樣,卻是:
朱顏鶴發松皺臉,曲背一駝山峰巔,頭戴懷舊露丁帽,腰系粟米春秋帶,身穿暗野寬松衣,腳踏牛皮鞋。
盧曦見了忙拜,老嫗笑吟吟道:
“我兒!你是一個懂我饑荒的孝子,里邊躺在沒吃完的一個,現今又帶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往家里來,此番或蒸或煮或生腌著吃,務必做得味道合口受用,吃不完了,曬干做成肉脯子作干糧防冬季挨餓。”
盧曦聽這話不著邊際,不懂甚么意思,疑問道:“吃不完了什么,哪見有個兔子?”
樵夫忙答道:“高堂老髦懵懂失口,向來胡言亂語,無需多疑驚慌,因為昨日上山捕獵到一只兔子,宰了頓成一鍋肉,用來供奉晚餐,
我母子倆人吃不完,剩下了些,所以母親才有如此一個說法,勿要見怪。”
盧曦釋懷道:“原來如此,我以為把我當成個兔子,將要下鍋燜著吃呢?嚇得我心神不安,怪小弟多慮了。”
樵夫道:“咳!官人一路走來,驚這怕那的,又是思前顧后,心機凝重,正是煞魄林的邪氣發作的癥狀,急急需要服藥對癥才好,若是遲緩了,性命難保。”
嚇得盧曦快快跟著他們進了屋子里來,忽聞一陣陣腥臭腐敗的味道撲鼻,嗆得九竅難受,想要知個明白。
因此問道:“敢問兄啊!這是甚么臭味如此難聞?你們怎么受得了這臭死的味道纏身?”
樵夫回道:“你看,病癥又犯了,哪有什么臭味,滿屋飄香,清新自然,還是在家的舒適,令人怡然自得,樂乎其所。”
盧曦見他母子倆自然得體,沒有一絲的不安,雖更加疑惑了,心想道:“難道是自己入了魔怔,進了邪氣,出現了幻覺?”
樵夫雖請了自己上座,卻自己坐立不安,心神恍惚,非常焦躁。說道:“恩人!那救命之藥怎地焦熬得來?好助你做個幫手。”
樵夫安慰道:“切莫驚恐,待我去焦熬來與你喝了,一切都逢兇化吉,相安無事了。”
盧曦感懷不及道:“有勞恩人扶持了,將來必定報答你今日的大恩大德。”
樵夫獻了茶水,出來轉入廚下起火整治藥湯去了。
那老嫗自見盧曦入屋子里來時起,兩眼放光,直瞧著盧曦不眨一下,嘴里露出笑陰陰的模樣,弄得盧曦怪不好意思。
等她兒子出去了,便走來撫摸盧曦,說道:“像你這年齡之人,皮肉最為甘香可口,酥脆肉嫩,吃在嘴邊,神爽在肚子里,妙不可言之感怎能用言語表達得出?”
盧曦見令堂瘋瘋癲癲的,又胡言怪語,并不責怪,只不作理會罷了。
不多時,那樵夫端來一碗湯水,教盧曦快快喝下。
盧曦見是救命之藥,不問是什么草藥煮成的,只慌忙拿起碗來,一飲而盡,滴水不剩,俱喝光了,放下手中碗。
頃刻!感覺眼皮打盹,掙扎不起,頭腦笨重,將要睡去了。
不知將要發生何事,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