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子長老已經撲向達萊。他自認是長老，以為達萊不會應戰，不料達萊將長牛角伸過來，徑直刺向他。

疤子長老直挺挺地掛在牛角上。他的腹部被刺穿了。達萊將疤子的身體高高挑起，向一邊拋去，力量之大，讓花斑長老目瞪口呆。

“不要再挑戰我！”達萊沙啞地叫道。他已經殺紅了眼，沖著剩下的兩位長老吼叫：“還有誰不服，盡管上前。”

洞口的衛士豬們一擁而上，要把瘋狂的達萊一舉拿下。不料達萊揮動著頭上的長角，氣咻咻道：“不怕死的都上前來。兩位長老在我的手里，我只要輕輕一挑，就會刺死一個。”

衛士豬們面面相覷，不知怎么辦。

“你們跟隨我吧，不需要三個沒用的長老了。做我的衛士吧。只要擁我為王，你們就是最英勇的衛士豬，地位不凡。”

看到地上已奄奄一息的疤子長老，大家猶豫了。疤子長老曾經是野豬群中最勇猛的人，在達萊面前卻不堪一擊。

叢林里，野獸只臣服于強者。黑眼與花斑兩位長老，面色煞白，眼神飄忽。

甜妮上前用鼻子去感知疤子長老的身體，并輕輕拱了一下。疤子長老的嗓子眼里發出呼哧聲，昔日的威嚴蕩然無存，身體軟得如一灘泥，腹部的兩個大窟窿噴濺了一地的血，不斷汩出血泡。

沒料到達萊如此兇殘。其實，他已秘密找過黑眼長老，勸說黑眼答應達萊代表永青洞參賽，完全沒必要殺死疤子長老。

達萊真是頭不受控制的瘋豬！

甜妮用泥土拌和自己的吐沫，攪成了軟泥，抹在疤子長老的傷口上。

黑眼沖著眼前手足無措的衛士豬道：“都退下吧。我們要和牛角武士談一談。黑眼長老回到自己的位置。那是一片集滿厚干草的座榻。他同時還望一眼花斑，用眼神示意花斑長老也隨自己退回座榻。

衛士豬們久久沒離去。

達萊沖著其中的一頭最前面的衛士豬吼叫一聲。尖角在地上一掃。那頭豬的前腿一跪，癱坐在地。

“讓你們滾，聽到沒有！”達萊大吼。

野豬們紛紛退出去。那頭被掃腿的野豬爬起得慢了些，跑出去時狼狽地摔了一跤，滾出了洞穴之外。

“好了，現在可以談了。”達萊來回踱步。兩位長老呆坐在那兒靜寂無聲。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權威變得喑啞。

“明天，你們宣布我是長青洞里的豬王競選者。”

兩位長老僵硬著臉。洞穴的一角，疤子長老呻吟著，他的下場明明白白地擺在這兩位還未受傷的長老面前。

達萊野蠻而專橫。

黑眼盯著他，在他的記憶深處，浮現出很久以前，豬群里的最后一位豬王。他與達萊一樣專制。他牢牢統治著甜水谷內的所有洞穴里的每一頭野豬，他曾經也在自己的面前殺掉了很多同類，在眾豬們的恐怖之中發號使令。

達萊與遠去的豬王何其相似。

達萊又一次說：

“你們想必和我的朋友白毛豬談過了。”

“只要讓我競爭豬王，我就可能真正為王。那時，兩位的地位依舊崇高。長老之位依舊保存。”

赤裸裸的威脅面前，兩位長老寂靜無聲。

“不可，不可。”疤子長老低沉地呻吟。

達萊向他逼近。

甜妮擋在達萊面前。

“別再屠殺同類了。如果你真的當了王，也必是暴君。你太殘暴。”

“你是我的同盟，不是我的反對者！”達萊吼。他已經殺紅了眼。認為只有暴力的手段才能取得想得到的東西。

甜妮一動不動。

他對這頭野豬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不久以前，達萊還是個朝氣的野豬。現如此成為嗜血的猛獸。

“讓開，我要讓不知死活的家伙懂得何時閉上嘴巴。”達萊殺氣騰騰。

“我讓你跟隨我，讓你做我的謀士，不是讓你來阻擋我行事。”

“你已經達到要求了，兩位長老同意你去奪取王位，何必再生事端。”甜妮為了讓達萊不現瘋狂，這樣說道。

達萊回過頭來。

兩位長老如泥雕木塑。

“他們同意了?”

甜妮焦急地向兩位長老使眼色。黑眼長老又打量起眼前的白毛豬。幾個月來，白毛豬變得成熟了。他像是一頭野豬，行事又不同于野豬。他一直獨立于豬群之外。

他和人類在一起生活過，與野豬一樣在叢林覓食，又在豺群之中游蕩，與豺崽為伴。他落入虎口，卻能平安歸來。

白毛豬身上處處顯了奇跡。

達萊的威脅，難道不是白毛豬的謀劃？

現在，長青洞三位最權威的長老的命運，與這頭白毛豬息息相關。達萊已瘋，只有這頭白毛豬能讓其冷靜下來。

“我們同意，你就代表長青洞去奪取王位吧。”黑眼長老嘆息。

“很好！”達萊點頭。他轉過身對甜妮道：“你說的對，不能再殘殺同類。我們現在要團結，凡是支持我的野豬，我許諾好處，凡觀望的野豬們，我大力爭取。凡反對我的豬，我會毫不留情!”

達萊想到了威風洞人的豬族們。他們曾是他的家人，現在是他的敵人。

疤子長老一直嘟嚕，嘴里說些什么聽不分明。他失血過多，近乎昏迷。甜妮與他靠得近，能夠聽清他正不停地咒罵。為了不讓達萊聽到，甜妮將他一點點地推到洞穴的深處。

“你都快斷氣了，別在乎誰是豬王了。”甜妮悲痛地說。

甜妮認為不可思議的事情，對長老們來說，是理所當然。他們將仇恨暗暗埋于心底。

兩位長老裝得心悅誠服的樣子。他們只在一開始變臉時比較難過，拉不下臉來改倨傲為卑微。只要形勢真正變化了，他們就能應付自如了。他們熟練地諂媚，仿佛長老的威嚴姿態從未存在過。他們變成達萊眼中最恭順的長者。

甜妮著急給疤子長老療傷。

“沒有用，我傷得太重，活不了了。想不到我活了多少年，與豺狗爭過食，和老虎叫過板，最終被同族的崽子用牛角刺死，真是滑稽。”疤子悲嘆。

“你別動，你一動傷口就會噴血。”甜妮安慰他說：“你會好起來。安靜一點。”

“我不怕死。”疤子長老喃喃道。

“我也早該死了。今天或是明天，都是茍活而已。當年，我也一樣殘暴地對付過同類。現在遭到報應了。”

從巖石縫里投進的昏暗天色，落在疤子年老的，有些皺巴巴的長臉上。他的威嚴全都沒了，成了一個愁苦的老野豬，瑟瑟發著抖。他的眼神有點可憐巴巴，似乎乞求著什么。

“我錯了，對上代豬王做了壞事。”疤子冷不丁說。

甜妮很迷惑。

“甜妮，過來，讓疤子安靜會兒吧。”達萊已經端坐在疤子長老的座榻位置。他左右看看兩邊已臣服于自己的長老們，內心十分滿足。

仿佛王位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