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士長襲來，他竟沒動彈，衛士長一下將甜妮撲倒在地。

衛士長張開大嘴就撕咬。他的尖牙穿透了藤甲，刺入甜妮的皮肉。因為有藤甲防護，尖牙沒有扎入太深，可是鮮血仍舊汩汩流出來。

血染紅了空地上的小草，也濕了地面上的泥土。

鮮血的氣息彌漫開來，充溢在各個角落。野豬們的鼻孔前探，呼吸著血腥味。氣味刺激著他們的神經，讓他們亢奮起來。

衛士長也料不到這么輕松就撲倒了白毛豬。他嘗到了血的味道，很咸，同類的血濺到嘴里滋味非常古怪。

達萊就在一旁。

他沒料到甜妮躲都不躲。上一次與巡視豬的戰斗，他能輕松閃過，這一次卻呆若木雞。

他也嗅到了血的氣息，內心有一種力量升騰而起。他吼叫一聲，瘋了一樣撲向衛士長。衛士長是一頭彪悍的野豬，身材健壯，四肢有力，脖子尤其粗壯。他的體重又一般的野豬更重。達萊撲到他的身上，身體后仰，頭伸向天空，嘴張得很大，露出他的獠牙。

達萊的獠牙又尖又長，這是他經過無數的磨礪，咬死過無數獵物的利刃。這利刃一直藏在皮肉里，藏在他的顎下。

他猛地將整個腦袋和長嘴砸向衛士長，長牙刺入衛士長粗實的脖子。在他的利齒下，衛士長的脖子如同紙一樣被刺穿。

咽喉處被扎了兩個眼。

血如噴泉一樣噴發開來，濺在三位長老的面前，濺在撲上來的豬衛士們面前。

衛士長發出一聲慘叫，與達萊交纏在一起。他們互相撕咬，達萊將衛士長的兩只耳朵全撕豁口了，還咬斷了衛士長的前肢。

衛士長翻身倒地，四肢抽搐不已。

達萊的臉上全是傷，嘴上，臉上，身上的灰褐色皮毛都沾上了血跡。

豬衛士們呆住了，全都閃過一旁。他們哼叫不已，悲聲一片，卻不敢近前。

甜妮已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不過是想激發一下達萊的斗志，

鮮血卻勾起了達萊的瘋狂獸性。

達萊興奮過頭，剎那間擊敗了衛士長。

達萊看著衛士長的血不停流著。脖子上的傷最致命。血一直從那里汩汩流出，喉嚨里發出呼嗤的低喘。

衛士長不想死，他留戀地望著一大群野豬，還有達萊那張兇悍的臉，不由茫然無措。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死在同族野豬的利齒之下。

達萊的余怒未消，沖著衛士長越來越僵硬的身體吼叫。

達萊回過頭去。

“還有哪個上來？”他沙啞的吼叫。聲音如同困獸一般。他兇狠的瞪著不遠處威風洞的野豬們，他們曾是他的伙伴，他的兄弟。現在卻冷默如冰。

“無耳洞就建在這里，有哪個不服，可以上來！”達萊沙啞的嗓音一直在空地上方回響。

疤子長老走上前觀察，身體顫抖。

衛士長嘴里冒出最后一股血沫，咽了氣。

達萊從未如此兇狠過。他的氣勢如狼如虎。

“你發起狠和我當年一個樣。”疤子喃喃道。

達萊拱了一下甜妮。野豬們退出一條通道，讓兩個怪物離開。

“難道就讓他們走了？”黑眼長老叫一聲。

他望著眼間黑壓壓的野豬群，沒有一頭野豬回應他的話。

黑眼長老盯著威風洞的豬媽嫫。

“就這樣放過他們？”

豬媽嫫搖頭。

“還能怎么樣。還要多死幾頭野豬么？長老們并不是挑起內斗的。你們煽動內亂，害死了衛士長。別的野豬受你唆使，只會白白送了性命。”

“達萊是誰？是威風洞的野豬家族，你是家長，要為被殺死的衛士長主持公道。”

媽嫫冷笑。

“我已經將達萊逐出了威風洞。他做了什么，只能他自己負責。達萊就在下游，所有的野豬都可以找他，為衛士長報仇。”

黑眼氣得亂抖。

“我這個長老，只怕沒什么威信了。我早已知道你對長老們不滿。”

“只要豬王選出，長老們可以在洞中安享晚年，你大可安心。”媽嫫轉身。她身后所有的野豬們也都轉身離去了。

威風洞的媽嫫走了。其它洞穴的洞主遲疑了一會，也領著各自家族離開了。空地上只留下三位長老。

“看看，長老時代快結束了。甜水谷馬上要一片混亂了。”黑眼長嘆。

疤子用腿扒拉衛士長的身體。

“他真的死透了。剛剛閃電一樣的攻擊太完美了。無耳洞的達萊果然勇猛無比。我和你們打賭，豬王爭霸中，最后會出現兩個強悍對手。”

“豬王是黑甲。”花斑長老道。

“不，達萊也可能會是豬王。”疤子長老說。

“他那光禿禿的腦袋上只配戴一頂荊棘做的王冠。”花斑長老不屑。“黑甲最終會殺死這頭無耳怪物。”

“好啦！”黑眼長老聽著他們之間的爭執，憤憤地制止。

“你們還是想一想自己的位置吧。馬上就會被豬群拋棄，在最下游的骯臟洞窟之中度過晚年了。

“新王誕生，老臣盡棄。”

“別擔心，如果黑甲為王，我還是朝臣。”花斑長老很有信心地說。

“如果達萊為王，你也可以侍奉左右。”疤子長老嘲諷道。

黑眼長老一直另有想法。

“為什么要有豬王？我們三個長老當家，一切都安寧。想當年，我們費了多少心機才爬上長老之位。”

黑眼長老的黑眼睛閃著幽幽的光。

三位長老發怒，卻改變不了達萊與甜妮新筑的無耳洞存在的現實。甜水谷中從此有了第二十五個洞穴。

達萊與甜妮一連三天都沒出洞。

他們各懷心事。

達萊殺死了衛士長，內心充滿愧與恨。

他是一只小豬崽時，就想得到野豬們的尊重，他想讓野豬們認同自己。把他當成他們最好的兄弟。他們在一起相親相愛。

之后，他失去雙耳，他感到羞恥。

他無論怎么樣都會召來大家的嘲諷。

現在他殺死了其中的一位。

他得到了什么？

野豬們的眼中有驚嘆，有贊美，有尊重。

他證明了什么？證明了自己的兇殘！

他明白了媽嫫曾經告訴他的道理，野豬們尊崇的是實力。

甜妮也迷茫了。他努力地將自己偽裝成一頭野豬，他已找不回自己真正樣子。他是誰？

每天拼命地活著，卻活得毫無意義。

衛士長的死也讓他愧疚。他如果不激發達萊的獸性，衛士長也不會死。

他接下來怎么活？像野豬那樣殘忍地生存？

是隨波逐流，自生自滅？

兩頭豬都陷入深沉的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