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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鴻門宴

  • 三十而驪
  • 露西花
  • 3693字
  • 2021-05-19 17:41:22

魏渭面色凝重,對米小白說:“你要有心理準備,你母親的情況不太好!”

米小白點頭:“我知道的,您盡管說。”

魏渭直言不諱,她母親是低分化癌,惡性程度非常高,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腹腔廣泛轉(zhuǎn)移,不治療的話最多三個月,化療后可存活12個月,最新上市了一種免疫藥,用上有可能延長一段時間。

他說得飛快,言語簡潔干練,他和米小白打過交道,絲毫不懷疑她的理解能力,但低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免疫藥的費用很昂貴,一年保守估計二十五萬,全自費,他頓了頓:“如果是一般工薪家庭我們不推薦使用,畢竟只是一個希望,不是一定會起作用的。”

米小白強忍著淚,說:“用上的話可以延長多久生命?”

“不一定,有一些人可以突破兩年。”

聽這話音,兩年已經(jīng)是奇跡了,米小白的淚不受控制地滾滾而下。

她背過身努力控制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扔不可避免地有些哽咽,那個永遠笑著對她說“沒事沒事”,被她婆家氣得眼淚直流還勸她“家和萬事興”的母親最多只能活兩年了?

她說:“還有其它的費用嗎?”

“化療,不過這個大部分可以報銷,主要是免疫藥。”

他頓了頓,側(cè)身抽了幾張紙巾給她,破天荒地說了句和他身份不符一句話:“如果是一般工薪階層真的不用考慮了,它是剛上市的新藥,沒有人可以保證它一定會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但也可能會制造奇跡,突破兩年,三年對吧!”

米小白抽了一下鼻子,問。

“當然,奇跡無處不在。”魏渭一貫鼓勵病人和家屬抱有強烈的信念。

“那好,我們用免疫藥,現(xiàn)在就用!”

米小白干脆利落地說。

魏渭非常驚訝,病人的資料他看過,常年務農(nóng),眼前這個女兒衣著樸素,看著經(jīng)濟狀況并不算太好,居然這么快就做了這樣的選擇?要知道現(xiàn)在用這個藥的病人整個城市也不過三四十位,很多經(jīng)濟條件好的家庭都會猶豫很久,畢竟最后很大可能是人財兩空。

他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免疫藥你可以再了解下,這不是小事,你和家人再商量下,我先把化療給病人用上,明天你給我最后答復。”

米小白使勁點頭,迫不及待地問:“化療的藥吊上后,我母親是不是就不會那么疼了。”

“那可不一定,我們可什么都保證不了.........” 旁邊胖胖的住院醫(yī)師突然插嘴,大概怕有醫(yī)療糾紛,米小白一愣,魏渭就伸手阻止了醫(yī)師:“這個不用多說,她心里有數(shù)。”

他又打電話給免疫藥那邊的醫(yī)藥代表,簡單描述了情況,最后加了一句:“待會你們見面了多介紹一點情況,客觀詳細一點,這個家屬素質(zhì)很高,應該能理解。”

米小白在旁邊聽得心里熱烘烘的,好生感激,鞠了個躬就出去了。

一出門眼淚就如決堤的洪水,流了滿臉,視線是模糊的,走廊到處都是人,時不時還有人回頭看她。

米小白腳步匆匆,拐到一處偏僻的樓梯間,捂著臉,哇一聲摧心摧肝地哭了出來,只覺天昏地暗。

她有心理建設的,但有些悲傷是你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都阻擋不了的。

她無法想象,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很快就會在這個世界,在她的生命里灰飛煙滅了。

她不過是歡歡喜喜地來看女兒,順便調(diào)理下老胃病,卻再也回不去了。她栽下的葫蘆,絲瓜已經(jīng)爬上架開了花,她腌的咸鴨蛋,醬豆還差一半火候,甚至她來時在屋頂晾曬的床單還沒有收,她這個人就要先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她媽這一生也太苦了,都說苦盡甘來,可她卻吃盡了苦頭,還沒有嘗到一點甜就被判了死刑,命運對她怎么這么殘忍?

米小白大口呼吸,極力平復下自己的情緒,給她爸撥了一個電話,他們夫妻一場,應該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米父略帶疲懶的聲音響起了:“喂”,米小白的嗓子一下子被棉花塞住了。

他們父女關系并不好,米父的熱情和愛全給了自己的兒子,對她連眼皮子都懶得撩一下,后來她出息了,他對她又生出了敬畏,倆人處得像客人一樣。

可即便如此,熟悉的一聲“喂”還是勾起了米小白心里的委屈,仿佛走失的孩子突然看到了父母。

米小白久久不語,米父明顯有些慌了,連著喂了好幾聲。

米小白應了一聲,磕磕巴巴把米母的情況說了一遍,電話那端立刻沉默了,長久的,悲傷的沉默。

米小白知道,她爸怕是經(jīng)不住這一下,這些年來米母不僅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還是米父的依靠,因為有她在,他才可以喝喝小酒打打小牌,諸事不管不問地逍遙自在。

米小白的心顫了一下,有些后悔自己沒先鋪墊好,直不楞登的,誰受得了?

米父卻開口了,他清了清喉嚨,說:“這事先別告訴你弟弟,他還小,經(jīng)不住事。”

米小白“唔”了一聲。

米父問:“你媽咋樣?遭罪不?”

“還好,之前疼,現(xiàn)在用了藥沒感覺了,胃口挺好,爸~”

米小白突然喊了一聲,從他不讓她上大學起她再沒叫過他了:“爸,她現(xiàn)在就和個正常人一模一樣,會說會笑,怎么會…”

她啜泣起來。

“都是命!”

米父長嘆:“好在你現(xiàn)在出息了,好好給她治吧,走到哪步算哪步。”

“你不過來照顧她嗎?”

米小白一激靈,發(fā)現(xiàn)他話音不對。

“我走不開,地里莊稼該打藥了,你弟新房裝修了一半,趕年底要結(jié)婚,這事兒還不能讓親家知道了,哦,對了,你媽應該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吧?”

米父絮絮叨叨地說。

米小白很生氣:“什么事能比媽還重要?你不來我忙不過來啊!”

“你現(xiàn)在都這么出息了,連這點事都搞不定?小白,你媽那么疼你,你可不能沒良心啊!”

米父“咔嚓”一聲把電話掛了。

米小白氣憤地盯著手機,還是那個自私的不靠譜的老頭。

傍晚時分米母藥水吊完了,因為藥物作用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米小白拜托萬阿姨照應一下,去赴鴻門宴了。

她訂了一家環(huán)境幽靜的館子,把她公婆還有鄭一帆全約上了,事到如今,她不想再為一些瑣事嘔氣消耗精力了。

她來得有點晚,鄭家三口已經(jīng)在包廂里等她了。

鄭一帆一看到她就帶著笑模樣站了起來,像往常那樣殷勤地接過她的背包。這次她肯主動低頭和解,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鄭父也熱情地招呼她,只有鄭母別別扭扭地坐著,拿一側(cè)臉對著她,明顯還沒有消氣。

米小白懶得和她生氣,生死前面什么都是小事。

她怕她媽醒過來身邊沒人,開門見山,三言兩語交代了她媽的病情。

大家猝不及防,目瞪口呆,就連鄭母臉上的驕矜也瞬間蕩然無存了,一時都不說話。

鄭父畢竟見過世面,最先回過神,嗔怪:“你這個孩子,怎么不告訴我們一聲?也好給你找個專家什么的。”

“謝謝爸,不過現(xiàn)在這個醫(yī)院就挺好的,我今天就是知會你們一聲,可能我后面會比較忙…”

“你忙什么?這種情況趕快讓她回老家呀!”

鄭母反應過來,聲音無比刺耳。

“她得在這里治病。”

米小白盡量心平氣和。

“也不是不讓你給她治,可化療太受罪了。這事我見多了,病還沒怎么地,最后倒在化療上了,依我看,用中藥調(diào)理下效果更好。”

鄭父就會說話多了。

米小白面色略緩,說:“這方面我了解過,最后還是決定以化療聯(lián)合免疫綜合治療…”

“免疫?”鄭父臉色頓變:“這可是富貴藥,一般人可用不起啊!”

米小白:“一年大概25萬,費用比較高,但我還能承受!”

“什么?”鄭母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一年扔25萬,你瘋了吧?”

鄭父和鄭一帆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驚愕。

鄭一帆咳嗽一聲:“小白,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不能這么感情用事。”

“就是就是,親家母生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也很難受,可要理智對待,病要治,你和一帆的小日子也得過啊!”

鄭父語重心長。

“我算過了,治病開銷只用掉我年收入的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足以維持我倆目前的生活質(zhì)量。”

米小白并不為所動,她沒好意思說她四分之一收入也并不比鄭一帆低。

她覺得自己盡量做到公平公正了,可鄭家三口的臉色還是比鍋底還黑。

鄭母說:“切,人家過日子是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咱們倒好,往下坡走!你現(xiàn)在覺得不影響小家,可你們馬上就得要孩子了,奶粉尿布早教…,哪一樣不要錢?生活質(zhì)量都會大打折扣的,我不同意!”

米小白一滯,懷孕的事在舌尖打了個圈又咽了下去,她再實心眼也知道此時說這事就是把刀柄遞到敵人手里。

鄭父比較有技巧:“小白,我知道你孝順,也不攔你,但咱得量力而行。這樣,同為子女,你弟那里出多少咱們這里就出多少,怎么樣?”

鄭一帆點頭,殷切地看著她。

米小白到底年輕,被鄭父一堵,只覺一口濁氣直沖上來。

她抓住背包站了起來,說:“其實我并不是來征求你們意見的,只是覺得出于禮貌交待一聲,你們吃,我把賬結(jié)了就先走了,我媽那兒離不開人。”

鄭母差點被她氣撅過去了,抓住鄭父的胳膊嚷嚷起來:“看看,我沒撒謊吧?她一向都是這么目無尊長!米小白,我告訴你,我們絕對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

鄭一帆也勸她:“小白,別折騰媽了,拿一筆錢出來讓她好吃好喝,到處走走看看不比什么都強?為什么要把你的執(zhí)念強加在她身上呢?”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活著?你憑什么剝奪她生的權利?!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看著兒子結(jié)婚,不想親手抱抱自己的孫子孫女?!”

米小白對著鄭一帆就沒有那么客氣了,一句接一句,每句話都噴著火,噴得他啞口無言。

鄭母看不得自己的兒子受委屈,立刻跳出來,說:“那是你們自個家的事,別把我們拉下水!我告訴你米小白,你如果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們鄭家容不下你!喏,你自己選好了,到底是要小家還是你的娘家?救你媽還是離婚?!”

鄭母本是一時氣憤慌不擇言,可話一出口,鄭家父子立刻齊刷刷地看向米小白,仿佛她說出了他們最隱秘的,無法宣之出口的意思。

米小白震撼地看著那三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此刻上面是一模一樣的前所未有的同仇敵愾,瞬間心寒了。

她按捺住顫抖的聲音,盡量風輕云淡地說:“好,…很好,…鄭一帆,我等你的離婚協(xié)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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