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頂。

李刺與段文嘉隔了幾米，相對而坐，張浩然坐在他的左手一米開外，杜詩站在他的右前方。

杜詩看了看段文嘉，又看了看李刺，嘆口氣說：“你們倆總得有個人把到底發生了什么先講清楚吧？”

李刺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地面，“算了，我來說吧?！?

李刺原原本本的將發生了什么講了出來。

“親上了？”張浩然有些吃驚，“那這沒什么好說的了呀，哥?！?

杜詩坐了下來，看向李刺，“所以你現在是想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李刺抬起頭，“這并不是我愿意的。”

“哥，那你也沒拒絕啊？”張浩然的語氣嚴肅起來。

“我承認，我雖然心里還有些抗拒，但我的確沒有表達出來。但這不意味著……”李刺看向段文嘉。

“不意味著什么？”杜詩說。

李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不意味著我就愿意和嘉嘉在一起了?！?

一直沒吭聲的段文嘉終于發話了，“我明白了?！彼酒鹕韥恚察o地看著李刺，毫無血色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終于，在眾人的沉默中，她扭頭走掉了。

“嘉嘉！”杜詩趕緊起身追上去，當她跟上段文嘉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看了李刺一眼，眼神中滿是冷漠。

張浩然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把雙手插進校服衣兜，“李刺，上次我就說過，你在這些事情上的態度，很令人不齒！現在到這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李刺騰地一下站起身，“難道她喜歡我，我就必須要用同樣的感情回報她嗎？”

張浩然愣了一愣，搖搖頭說：“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對嘉嘉的感情是什么樣的，而是你這么做，對她的傷害有多么大。你不拒絕杜詩，現在你也不拒絕段文嘉，你到底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局面呢？”

李刺嘆了一口氣，“我有我的難處。”

“有難處也不意味著一定要傷害信任自己、親近自己的人吧？”即使是問句，張浩然的語氣依舊十分堅定。

李刺看向張浩然，“這種事上你比我做的好不到哪兒去?！?

“但我們不一樣，你是好人，我不算。”張浩然一點都不生氣。

“要上課了，我先走了。下去的時候記得鎖門?！睆埡迫晦D身離開了。

李刺轉過身向下面的場地看去。站在教學樓頂，可以看到密集的人流往來，組成人流的學生穿著統一的運動服款式的白色上衣黑色褲子，流淌在在灰色的建筑與綠色的植被中，像是一幅描繪江河自發源至壯大的水墨畫。

李刺覺得眼睛被風吹得生疼。

“媽，您放心，我不會傷害嘉嘉，我也會像您說的那樣——不會越界?！边@句話在李刺的腦海里隨著情緒的浪潮浮沉。

“媽，我好像兩件事都沒做到?！崩畲淌竦剜哉Z。

……

“沒事。也許李刺有什么難處呢?！倍旁娬趧裎考渭?。她謹慎地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以免別人聽到了。

段文嘉沒有理會杜詩，只是看著課本出神。

杜詩伸出手握住嘉嘉的手，“你放心，這件事，我和張浩然一定會幫你到底的?！?

段文嘉勉強笑了笑，“不用麻煩了，是我自作多情?！?

杜詩急了，“嘉嘉，你不能這么說自己！”她還準備繼續說話，老師進了教室。杜詩放開了嘉嘉的手，擔心地看了一眼嘉嘉，扭過頭來打開了課本。

“報告！”李刺出現在門口。

“Oh my boy，it shouldn't have happened to you！”英語老師趙琳琳面帶驚奇地看著李刺，在她的印象里，李刺一直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

“抱歉，我有點事耽誤了?！?

“下不為例，李刺。Go back to your seat?！壁w琳琳示意李刺進來。

李刺微微地鞠了一躬，快步回到了座位上。

“在講哪兒？”李刺小聲地問張浩然。

張浩然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李刺，只是淺淺地抬起課本，用手指了指。

李刺也不再吭聲了，翻開課本，拿出筆記本開始專心聽講。

……

上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響了。杜詩剛準備叫上段文嘉一起去食堂，段文嘉卻自顧自的走掉了。

杜詩嘆了口氣，突然感覺到肩頭搭上了一只手。

是張浩然。

“走吧，中午我請，邊吃邊聊?！睆埡迫徽f。杜詩回過頭來一看，才發現李刺也是不聲不響地悄悄走了。

杜詩站起身來，輕輕地歪了歪頭示意張浩然開路。

兩個人進了食堂，端著餐盤走到了靠墻角的偏僻角落坐下。

“我覺得李刺有什么瞞著我們沒說。你不覺得這次他的表現很反常嗎？”張浩然舉著筷子把菜里的花椒粒一顆一顆的往外擇。

“不管是什么，也不應該這樣對段文嘉吧。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說這些，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氣呢。他倒好，上來就不管不顧的，當著大家的面，兜頭潑姑娘一盆冷水。”杜詩不高興地說。

“我懷疑李刺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承受不住的壓力。”張浩然一邊說，一邊低下頭往嘴里送了一口飯。

“能有什么壓力??？”杜詩不屑地說。

“會不會是哪個要追段文嘉的混混警告了李刺？”張浩然吞下了嘴里的飯。

“不會。別忘了，現在的流言蜚語是把你和嘉嘉湊在一起的，就算有人找事，也是找你。”杜詩說。

“有道理。不過找我不叫找事，叫找死?！睆埡迫环畔驴曜诱f。

杜詩有意無意地拿筷子撥弄著餐盤里的菜肴，“會不會是老郭警告他了？”

張浩然嗤笑一聲，“怎么可能？他們倆平時表現得也沒那么出格啊。以老郭那個脾氣，只要不是跳得太兇，這種事就是不用認真處理的小事兒。”

“瞎猜也不是辦法，我覺得還是要靠你，你去找人打聽打聽，我這邊跟老師接觸多，我留意一下他們的動作，”杜詩說，“先吃飯吧，都涼了?！?

“行?！睆埡迫婚_始埋頭猛吃起來。

……

晚自習下了，張浩然摸了摸兜里的整包香煙——他從混混手里買到的，徑直往宿舍樓四樓東側走去。

“我能進來嗎？”張浩然站在宿舍門口，用指關節敲了敲門框。

矮個男生剛換上拖鞋，“呀，張哥，什么事兒，進來說。”高個男生立刻挪了挪窩，給張浩然讓出一塊地方坐。

張浩然大大咧咧地坐下，掏出香煙開始拆封，“別緊張，大家都是朋友，來?！睆埡迫淮蜷_煙盒遞給了矮個男生。矮個男生拿著煙盒在宿舍里散了一圈，取出一支自己叼上，最后彈出一支遞給張浩然。

“我不抽，”張浩然接過煙盒揣回衣兜，“我來打聽個事兒?！?

“哥，你說。”矮個男生在張浩然對面坐下了。

“除了你，還有誰在打段文嘉的主意？”張浩然直取主題。

矮個男生停下了手里的火機，“哥，哪兒還有人敢啊?，F在，學校里只要是稍微混一點的，誰不知道段文嘉是你的人。”

“不是我的人，只是我的朋友。”張浩然無奈地說。

“嗯，張哥說是啥就是啥。反正我們認識的這些人，沒聽說哪個對段文嘉還有什么想法的了。”矮個男生誠懇地說。

見鬼了，白瞎一包煙，比市價貴好多呢，張浩然心說。他站起身，掏出煙盒丟給矮個男生，“謝謝啊，留著抽吧。有空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