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學工看著搶救出來的西紅柿炒蛋，無奈地對女兒講：“詩詩啊，下次要記住了，只要是做飯，一定要先開油煙機。”

杜詩委屈地點點頭。她沒想到，她竟然會把鍋給點著了。她原以為炒個小菜而已，能有多難呢，沒想到差點把房子給燒了。

杜學工看著女兒垂手低頭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心下頓感不妙，于是用力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沒事啊，沒燙著就好。你這個蛋炒的顏色還挺不錯的，慢慢學，做多了就好啦。”

杜學工覺得，不管女兒做的怎么樣，至少自己不能打消她的積極性。他抽出一雙筷子，夾起一筷子蛋塊送進嘴里慢慢咀嚼，杜詩看著爸爸，表情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終于，杜學工發話了：“不錯，不錯，味道剛剛好。”

“是嗎，爸爸。”杜詩聽到這句話還是開心了不少。

杜學工說完就準備動手做飯，杜詩卻忙不迭地把張浩然的飯盒劃拉過來，三下兩下把一盤菜盛進給張浩然送飯的飯盒里。

杜學工心想，壞了。自己當然不能攔著，不然自己方才說的話算怎么回事。這下張浩然可倒霉了，杜學工心里苦笑一聲。

……

楊陽正在病房里跟張浩然閑聊。張浩然特別會察言觀色，談笑間言辭總是恰到好處，還帶一點幽默感。楊陽被張浩然逗得樂不可支。外人看來，這儼然就是親密的母子倆。

杜學工提著飯盒走進來了。

“喲，給浩然做什么好吃的了？”楊陽面帶喜色地問。

“詩詩給做的。”杜學工有點懊惱地說。

“啊？”楊陽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詩詩做飯？自己家的寶貝丫頭自打出生以來，從來沒就不知道三尺灶臺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也是從來不讓女兒插手家務。前兩天女兒才洗了自己的衣服，現在都進步到能做飯了？不得了。

杜學工給張浩然支好了桌板，擺好了餐具，轉過頭對楊陽說：“真的。丫頭差點把老爺子家廚房給點了。”

楊陽聽到這句話，反倒放下心來。女兒要是一上來就能把廚房的活計處理得得心應手，那反而是不合事理了。

張浩然聽到杜學工的話，笑著對他說：“沒事兒，杜叔叔，杜詩這是從無到有嘛，大進步。”一邊說，張浩然一邊夾起一筷子菜往嘴里送。他嚼了兩下，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楊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擔憂地看著張浩然。杜學工苦笑著說：“浩然，是不是太咸了。我嘗過了。”

“那你還給孩子帶來，不知道重新做啊。”楊陽埋怨起丈夫來。

“我總不能打消孩子的積極性吧。”杜學工無奈地說。

然而張浩然卻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一邊對楊陽說：“沒事，楊媽，詩詩做的挺好吃的。杜叔叔，您一定要告訴她，我可是大口大口的把菜吃完了。”

楊陽和杜學工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樂了起來。

……

李利群到家已經是晚上了。他打電話招呼李刺下樓幫忙提東西。這次去幫著治喪，老家的親戚給了不少土特產。他本打算和兒子一起搬運，沒想到兒子拿過車鑰匙就說讓他先回去歇著，自己弄好了會把車鎖上的。李利群知道自己兒子很靠譜，也就懶得動手搬東西了。

李利群進屋剛坐下，溫寧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你吃飯了嗎？”溫寧問。

“吃過了。吃過飯才往回走的。”李利群端起杯子吹了吹，又放下去了。

溫寧看了一眼門口，孩子還沒上來。她壓低聲音對丈夫說：“也不知道怎么了，這兩天兒子跟嘉嘉突然就生疏了。”

“是不是你看他們走得太近，敲了邊鼓啊？”李利群說。

“胡說八道。我就算不在乎兒子怎么想，難道我不在乎嘉嘉怎么想啊？”溫寧的語氣中有了幾分埋怨。

“那就奇怪了。不過我看嘉嘉膽子不大，是不是張浩然的事兒嚇著她了。”李利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應該啊，她沒親眼看到那些血腥場面。”溫寧剛說完，就看到兒子吭哧吭哧地進門了，于是她也不再說了。

李利群明白妻子的心思，他裝作無事發生，安靜地喝他的水。

等到李刺忙活完，一屁股坐到李利群左手邊的沙發上后，李利群才鄭重其事地叫來了妻子，開始宣布一件大事：

“自從家里的老人家去世之后，咱們不一直在城里過年嗎。今年也好，老段回來了，他家里大哥二哥都在，不用他回去。他想陪老婆孩子在城里過年。這也是趕上了，我想的是，咱們兩家今年一起過，你們看行嗎？”

“我沒意見啊。不過你真跟人老段說好了？他可是個悶葫蘆，你別讓他作難。”溫寧若有所思。

“不會，這件事其實他很早就跟我提過了，主要還是讓安婧覺得熱鬧一些。”李利群說。

他看向兒子，李刺直到現在還沒發表意見。

“兒子，你覺得呢？”

“恐怕有點難。”李刺皺起了眉，“爸，我正準備跟你說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嘉嘉這兩天跟我有些生分了。這樣湊在一起過年，怕是她不愿意呀。”

溫寧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自己還是太謹慎了，忘了兒子跟自己和他爸爸一直都挺坦誠的。

“啊，這件事倒也不能忽視。但是這次是為了安婧阿姨，所以你自己把握好，不要讓你跟嘉嘉的關系影響到安婧阿姨的心情，行嗎？”李利群說。

“行。不過你們今年好奇怪哦，事事都圍繞著安婧阿姨。”李刺說

“哪有，這不今年你段叔叔回來了，我們才熱鬧一下嘛。”李利群趕緊接過話茬。他可不能讓四個成年人的努力在他這兒白費。畢竟老段再三強調現在不是說出那件事的時候，這也是劉安婧的心愿。

……

杜學工在病房里陪著張浩然。

他剛剛在走廊上跟妻子打完電話。電話里，妻子告訴他，老爺子打電話來，說今年要接張浩然去他們家過年。

這不是瞎搞么。本來張浩然和張正關系都這么差了，還不讓父子倆一起過年，這怕是往最壞的路上走啊。杜學工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但他還是和藹地對張浩然說：“浩然啊，今年你杜爺爺想讓你跟我們一起過年，你愿意嗎？”

張浩然本來正在看書，聽到這句話，他放下書，抬頭看向杜學工，問：“張正呢？他去不去？”

果然是這樣，杜學工心想。但他不打算欺騙孩子。

“你爸爸不去。”

出乎他的意料，杜學工聽到張浩然說：“那我就去。謝謝杜爺爺了，還有您和楊媽，辛苦了。”

杜學工看著張浩然的臉，沒有半點做作，全是真誠。

“哈哈，不辛苦，你來了，我們家過年更熱鬧了哈哈，你杜爺爺最喜歡跟你聊天了。”杜學工說。

可憐了張正，要不是他的老班主任一直給他兜底，他這個家早該散了，杜學工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