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一家煙草味濃重的小網吧的衛生間里，張浩然反鎖了門，正在一步步向癱坐在地上的一個黃毛小子逼近。

“啪”，張浩然俯身抽了黃毛一耳光，接著左手一把把他提起來，黃毛的臉上已經分不出眼淚鼻涕了。

真惡心，張浩然想。他在黃毛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張哥你到底要干啥，上次的事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范鑫拉著我們去的，”黃毛帶著哭腔向張浩然說，“張哥你打也打了，我們也都遭了那么大的罪，張哥你就行行好放我走行嗎？”

“放你走可以，但你要幫我一個忙，好兄弟。”張浩然臉上掛著微笑，語氣很平淡。

“行，張哥你吩咐。”黃毛一聽到能走，趕忙一口答應。

“手機拿出來。”張浩然提著黃毛的手上加了幾分力道。

黃毛聽完張浩然的要求，雙手趕緊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遞給張浩然。

張浩然單手接過手機，摁下解鎖鍵，不禁皺起眉頭：“密碼？”

黃毛趕緊接過手機解鎖，然后恭敬的遞給張浩然。

張浩然打開了手機QQ，找到了一個亮起的頭像，彈過去一條消息，而后放開黃毛，拍拍他的肩膀說：“謝謝兄弟啊。”

黃毛弓著腰伸出雙手，等著張浩然把手機還給他。

張浩然的微笑幅度突然提高，接著就把手機丟進了裝拖把的水桶里。“咚”，手機沉進污水里，瞬間黑了屏。

黃毛帶著鼻涕撲向水桶去搶救手機，張浩然轉向洗手池洗手。

“今天的事情，你要是告訴了別人，那我們可就做不成兄弟了。”張浩然的語氣里還是帶著笑意。黃毛拿著黑屏的手機癱坐在地上，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哭聲。

張浩然看著黃毛點頭，滿意地甩甩手，打開門出去了。

……

范鑫收到兄弟發來的消息已經有一會兒了。他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在騙他。

這時李刺的出現打消了他的猜疑，卻給他增添了煩惱。

壞了，又是這小子，他肯定又跟那妞在一起。媽的，上次要不是他，怎么可能便宜了那個婊子。

范鑫扔掉了煙頭，使勁踩了兩腳。

他死死地盯著李刺，恨不得用眼神從李刺身上剜塊肉下來。

……

李刺從新區商業廣場回來，走了兩步覺得不妥。這么晚了，嘉嘉一個漂亮女孩兒一個人在外面，肯定是不妥的。他想，自己還是等她從杜詩那兒出來了，帶著她一起回去。

于是李刺四處張望了一下，走到步行街口的隔離墩上坐下。

啊，也不知道倆丫頭要嘀咕多久，這大冬天夜里坐馬路牙子上也是夠慘的。李刺在心里哀嘆一句。

……

“你知道嗎，你一直是把李刺當哥哥，當成一個依靠，當成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的堅實臂膀，但你只想著李刺該怎么對你，你想過怎么對李刺嗎？”杜詩的語氣雖然沒有半點惡意，但在段文嘉聽來十分刺耳。

“說的你好像就為他做了什么一樣。”段文嘉的語氣惡劣起來。

“我為了他，我可以選擇放棄回城，在鄉下小學就讀，我為了他，我可以甩給我爺爺臉色看，他受傷了，我魂不守舍地就往醫院趕，他被混混盯上了，我想盡辦法去保護他。你呢？”杜詩的語氣稍微急促了一點，但仍然沒有咄咄逼人的意味，更像是一種推心置腹的交流。

“他受傷了，我也在醫院照顧他呀。”段文嘉的氣勢慢慢弱了下去。

“可他是因為誰才受傷呢？或者說直接點，范鑫一開始到底是要動誰？”杜詩又呷了一口茶。

段文嘉沉默了。這件事對于她是一個剛剛愈合不久的傷疤，而杜詩現在要把這個傷疤撕開，讓她看到血淋淋的一切有多不堪。

“你一直在向李刺索取，為此，他受了傷，他成績倒退，他招人記恨，可你還要跟他置氣，你還要懷疑他，對嗎？”杜詩語氣平靜地像一個審判者，段文嘉的心開始戰栗起來。

自己原來是這么過分的一個人嗎？

“說真的，我不責怪你做了這些，我知道你從小一個人在外，吃了不少苦，所以你依賴李刺。可是，你只是依賴他，而我是心疼他，愛護他。”杜詩的神情越發平靜，而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火光在跳動。

……

不能再等了，再等人都走了，一個混混對范鑫說。

范鑫一咬牙，雙手揣在兜里就開始過馬路。兩個混混跟在他身后，直奔李刺而去。

當李刺察覺到這一切的時候，范鑫已經兜頭一拳打了過來。李刺勉強躲了過去，他開始向商業廣場跑去，想找人幫忙。

范鑫他們緊跟著李刺，從街道一直跑到了即將到達廣場的路口。

突然，一個人影從視野之外沖到范鑫一伙中間，一下子就撂倒了范鑫。

張浩然趕到了。

張浩然在心里開始痛罵起兩個丫頭來。

杜詩這頭倔驢，又自作主張不按他說的時間來，還有段文嘉這個蠢貨，每次都要拖上李刺，禍害！

張浩然一分神的功夫，側面的一個混子蹬了他一腳，他后退幾步穩住了身體。張浩然看到李刺要來幫忙，心想這次算是拉倒了，于是一邊防備著范鑫他們，一邊沖著李刺喊：“你快走！報警！”

李刺聽從了張浩然的話，轉身拔腿就跑。他相信張浩然的實力，撂倒這幾個混混毫無問題。

張浩然開始沉心應戰。左手的混混沖上來，張浩然接過他的拳頭，一拉一掃就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張浩然看著被摔懵了的混混，提起右腿沖著他腦門用力踩了下去。混混的腦袋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間沒了聲音。

另一個混混上次吃過張浩然的大虧，被打成了腦震蕩。他一看張浩然這次下手更狠，直接拔腿溜了。

范鑫看著死盯著他的張浩然，腿肚子開始發軟。

完了完了，閻王來了。

張浩然沖著范鑫開始喊話：“來啊，你這個廢物！你這個只會欺負女人的人渣！你不是有刀嗎？操你媽的來捅我啊！”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像是一匹受傷的狼。

周圍的人終于被驚到了，開始用目光搜尋到底是是哪兒的動靜。

……

包廂的隔音很好。杜詩只是隱約聽到了聲響，但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為了李刺好，請你不要過分的糾纏他好嗎？”杜詩繼續著自己的心理攻勢。到現在，她也說不清楚，她到底是在用話術動搖段文嘉的心思，還是在借機發泄自己的心里話。

段文嘉的眼睛已經黯淡下來，她的身子開始微微發抖。

……

范鑫聽到張浩然的咆哮，恍然大悟。

我有刀啊。

但萬一出事怎么辦？

范鑫猶豫了一刻，咬牙彈出折刀，沖著張浩然撲了上去。

天色早已見晚，路燈昏黃，霓虹刺眼。張浩然看不清范鑫的細致動作，心下預判這小子還是要反手刺上來。

于是他抬起左臂準備架開范鑫的攻擊。

一陣麻木，緊接著是一道火辣辣的疼。

范鑫怕像上次一樣出大事，轉成了用刀劃。

張浩然的眼睛紅了，他竟然會受傷？還是范鑫這種家伙干的？

他嚎叫著沖向范鑫，一拳接一拳打在范鑫的臉上，飛濺出一串血痕。

范鑫的鼻血已經染紅了半張臉。他最終意識到這個曾經任他欺侮的張浩然是要跟他搏命了。

他逼迫自己的雙腿跑了起來。

接著是剎車聲，摩擦聲，撞擊聲，金屬扭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