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查漢托護游牧人
- 是說石嘴山:石嘴山民俗風情之魅力
- 劉淑娟
- 3417字
- 2021-04-26 14:29:28
查漢托護,也有寫做“查漢拖輝”“查漢托護”“插汗拖護”的,無論如何去寫,都是正確的,因為它是一個音譯過來的蒙語地名。惠農所處之地域正是古之查漢托護地方。
據鄭彥卿所著《寧夏五千年》記載明太祖洪武五年(372年)二月,韃靼襲擾寧夏隆德,平涼衛指揮莊德的率鎮兵追擊,擒殺70余人。是年,廢寧夏府,徙其民于陜西,致寧夏北部為無人區。”根據這段文字推測,在600多年以前,寧北曾經一片荒蕪,人煙稀少,惠農古地無人墾種。
大片土地荒蕪,卻是理想的牧場,查漢托護地方久為蒙古人所覬覦。清康熙年間,蒙古鄂爾多斯郡王松阿喇布奏請皇上,欲西渡黃河游牧。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八月,康熙皇帝準鄂爾多斯郡王松阿喇布之請,同意鄂爾多斯部在查漢托護“暫行游牧”。從康熙皇帝“暫行游牧”的諭示中不難看出,他早已經有了開發查漢托護地方的設想,只是時機尚不成熟而已。
為了避免引起蒙漢之間的糾紛,當時由官府筑墩設限,劃定了明確的牧場界限,要求蒙古人必須在劃定的范圍內放牧。然而牲畜不似人一般聽話,常有牛馬越界之事發生,每每引起蒙漢之爭,耕牧之間官司不斷。為了解決這一矛盾,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九月,寧夏總兵范時捷因“蒙古游牧,多致越界行走,與寧夏居民蒙混樵采,實屬不便”為由,上書要求皇帝頒旨,今后“以黃河為界,停止蒙古游牧”。康熙準奏,遂下圣旨,令蒙古鄂爾多斯部從查漢托護牧地渡河東遷,仍回草原放牧,從此不得越過黃河。
當初,還是在蒙古人獲恩準西渡黃河放牧的時候,他們就將查漢托護視為一處理想的天然牧場。蒙古人得到如此草豐水美的草場,世代繁衍生息。他們把這里視為自己的家園,于是,他們給這里起了查漢托護這個蒙古名字。查漢托護,蒙語的意思是白色的灘。這個地名有兩層意思,一是說明這里極少農耕,是一片荒蠻灘地;二是揭示了惠農故地的地址特征,為考察這里幾百年前的土壤土質提供了一個重要依據。不難想見,幾百年前的惠農大地不僅水草豐茂,鹽堿化程度也十分嚴重。關于這一點,清道光年間平羅知縣徐保字在他的詩作《初冬石嘴山作》里有“堿灘霜落晴沙白”的詩句。這句詩再明白不過地描繪了古惠農大地如霜似沙白茫茫一片的荒涼景象。惠農地處寧夏引黃灌區的梢段,加之地勢低洼,上游的鹽堿水均排泄于此,然無法排出,加重了當地的鹽堿化程度。一直到解放初期,疏于治理的梢堡地區土地鹽堿化程度仍然十分嚴重,白茫茫的堿灘隨處可見。這樣的地質條件,給發展農耕帶來許多困難,非朝廷出面而不能解決。
查漢托護地方大規模的農業開發始于清雍正年間。
據吳忠禮所著《清實錄寧夏資料輯錄》記載,清雍正四年(1726年),朝廷因為開發查漢托護的事情曾經有過一番朝廷重議。
隆科多奏稱:“臣等驗看寧夏賀蘭山前查漢托護至石嘴子等處,寬闊一百里,曠野而平,其土肥潤,籽種俱皆發生,其地尚暖,易于引水,如西河、六羊河皆系古舊渠,大溝、黑龍口、倒流河、新河、黃泥河、董家河皆系引水分水之路,遺棄年久,雖有形跡,俱皆泥沙淤塞;若修河,造渠壩及放水之閘,兩岸可以耕種萬頃地畝。”不難看出,隆科多經過認真細致的調查研究,分析利害,提出了一條因地制宜,開發查漢托護的好王張。
作為查漢托護地方的主管大員,甘肅巡撫石文焯也奏:“寧夏東北五十里查漢托護地方,南北延袤百有余里,東西廣四五十里或二三十里不等,東界黃河,西至西河,其地平衍,可以開墾;自鄂爾多斯遷移之后,十余年來,小民亦有私墾者,必得開渠道水,筑堤建閘,以時君閑,以資灌溉,則曠土盡成膏壤。今相度地勢,自雙廟墩起至六羊河地方計長一百十余里,仿漢、唐諸渠法,開渠一道,建正閘一座,擋水閘、梢閘各一座,以資蓄泄。再自上泗墩起至六羊河岸,東距黃河五里許,筑堤一道,約長一百里,可以永御黃水,統計墾田六十余萬畝。”石文焯的奏言更加具體地規劃了查漢托護地方水利開發建設的初步設想。從兩位朝廷重臣的奏表看,查漢托護雖然地處邊遠,仍然因其具有重要的地理位置而為朝廷所十分重視。
有臣奏議:“查漢拖輝為漢、唐靈州之地,當時廣置屯田。元至年間,置屯田萬戶所。明時套夷渡河而西,侵占內地,葫蘆河之東居民不得耕種,遂致廢棄。我朝德洋恩溥,番夷臣服。鄂爾多斯移歸套內,以河為界。查漢拖輝之地,久屬版圖。今寧夏衛志漢、唐二渠之支流,有百家、良田、滿達喇等渠,向在查漢拖輝左近。若仿其遺跡開渠建閘,誠裕國利民之善政。然修渠建閘之事情形各異,事關久遠,臣等難以懸定。見今遣川陜總督岳鐘琪親赴寧夏查看地勢,應將隆科多、石文焯等所奏并地方畫圖一并交大理寺卿通智帶往,同岳鐘琪至查漢托護地方,照圖驗看,核議具奏。”
當時的查漢托護地方正在川陜總督治下,時任川陜總督的岳鐘琪領此圣旨責無旁貸。他會同大理寺卿通智等一干人赴寧夏實地勘察,掌握了充分的資料,對于開發查漢托護也有了自己的初步設想。
三個月之后岳鐘琪上朝復命,議政王大臣等復議查漢托護開發一事“川陜總督岳鐘琪等奏稱,臣遵旨同通智將隆科多、石文焯所奏查漢托護開渠建閘之事按圖驗看,自查漢托護至石嘴子筑堤開渠,有地萬頃,可以招民耕種。請于查漢托護適中之地建城一座,設知縣一員、典史一員,再將李綱堡把總一員、兵五十名移防縣城。石嘴子地方請撥平羅營守備一員、把總一員、兵二百名駐扎。中衛邊口請撥寧夏鎮標守備一員、把總一員、兵一百名分汛防守。自河西塞至石嘴子筑堤二百余里,開渠一道,建攔水閘八座。請于七月動工,即行招民開墾,以資灌溉。其新設縣名,恭候欽定,鑄給印信。均應如所請。”
議政大臣將此議奏請雍正皇帝,雍正皇帝當即降旨:“依議。查漢托護之事,甚屬緊要。著通智查漢托護地方辦事,單疇書向官寧夏,亦著前往,同通智管理事務。尋定新設縣名曰:‘新渠’。”至此,開發查漢托護的事一錘定音。
據《寧夏五千年》載清世宗雍正七年(1729年)閏七月,查漢拖輝地方修筑大道和六羊改渠工程完畢,灌溉新渠、寶豐、平羅、寧夏四縣土地,定大渠為惠農渠,六羊渠改名為昌潤渠。”這就是說,通智和單疇書等人不辱使命,順利地完成了惠農渠和昌潤渠的開鑿工程,并在查漢托護地方新設立了兩個縣——寶豐縣和新渠縣。
惠農、昌潤二渠修成之后,清政府除新設新渠、寶豐二縣之外,還廣招農民到此定居耕種。為了鼓勵農耕,制定了許多優惠政策,據《寧夏五千年》載:“招民墾耕,給以牛具籽種銀兩,所墾土地,為世業,三年后征地賦。”這就是說,清朝政府在勸耕、助耕、土地所有權、賦稅征收等方面的政策大大吸引了耕墾之民。隨后,政府又進行了幾次大規模的移民,查漢托護地方的農業才逐漸發展起來。
新開發的土地生機勃勃,一派繁榮。兵部尚書法海被貶官之后,曾隨同通智、單疇書赴寧夏督修惠農渠。工成之后,法海作《前題》詩一首贊曰:
長堤一帶柳毿毿,永字題橋閘有三。
若說良田無限好,風光誰亞小江南。
很顯然,這首詩是對昔日惠農最偏僻最荒涼的禮和沿河一帶自然風光的描繪。何以見得?詩中所言“永字題橋閘有三”,指的便是昌潤渠上的永惠、永潤、永屏三閘。這一點,通智在《昌潤渠碑記》中有明確的記載相地制宜,分列支渠二十余道。中多高壤,不能盡達。復設逼水閘三,曰永惠、永潤、永屏,束之使其勢昂,盈科而進,仍由故道以人于河。”“長堤”是自永寧至石嘴子沿河御洪的一條長二百余里的大堤。“毿毿”,音(sansan),《現代漢語大詞典》枝細長垂拂紛披散亂的樣子”。“柳毿毿”,極言柳樹茂盛。有了灌渠,便有了人,有了田,有了村莊,有了樹木。“若說良田無限好,風光誰亞小江南”則是詩人對這片新開發的土地的由衷贊美。
值得一提的是,在法海的詩里,“小江南”的內涵是非常豐富的,他不僅說自然風光的無限壯美,更深層次的意韻恐怕是說這里是富庶的魚米之鄉。這里雖然不產大米,卻有品質優良的黃米,而且以之為主食。一直到解放初期,這里還流傳著一句話,叫“要飽吃糜子,要暖穿皮子”,就是那個時代的生活寫照。每年的放水季節,惠農渠、昌潤渠、官四渠、退水渠里的黃河大鯉魚大鯰魚從黃河逆流而上,渠邊的農人便用罩扣,用筐撈,或者干脆下水去圍,去抓。抓到的魚沒有小魚,全是大魚,最大的鯰魚有七八尺長,將魚背在肩膀上,長長的尾巴還拖在地上。雖然土地進行了開發,但是草灘仍然很多,農戶們養牛,養羊,養馬,養驢,養駱駝,保持著良好的生活環境,過著自給自足的小農生活。
隨著歷史的推移和生產方式的轉變,查漢托護這個地名漸漸淡出惠農,以至于今之惠農人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家鄉曾經是一片蒙古人的牧場,曾經有一個地名叫查漢托護。但是這就是歷史,是實實在在的不可忘卻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