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激情燃燒的群山·工業卷
- 石嘴山市委宣傳部
- 5873字
- 2021-12-22 18:11:24
一個工廠和一座城市的淵源
六十年前,當大武口還僅僅是個地名的時候,大武口洗煤廠的建設者們就來到這片戈壁荒漠,他們篳路藍縷,以艱苦奮斗作為開山斧,成為這座城市的先驅者。時光荏苒,斗轉星移。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創業者的奮斗精神始終未變;無論社會如何發展,在這座城市為之奉獻的幾代大洗人的不凡業績將榮光永存。
讓我們翻開歷史相冊,追尋那些“前塵往事”。
城市因國家戰略布局而生,工廠因煤炭資源而建
大武口洗煤廠位于大武口區的最北端,包蘭鐵路平汝支線從廠區橫穿而過,紅火的時候,每天一列列火車滿載著洗精煤呼嘯著駛向祖國的四面八方。
在大武口的歷史進程中,總有那么一些特殊的年代,鐫刻在人們的記憶里。
1960年7月18日,大武口洗煤廠舉行隆重的開工典禮,轟鳴的鞭炮、歡慶的鑼鼓震醒了戈壁荒原,開啟了大武口洗煤廠的建設元年,也成為大武口這座城市開發建設的奠基禮。
一座工廠,一座城市,因煤而生,因煤而興,因煤而結緣。當年廠子從國外引進先進工藝設備,年入洗原煤150萬噸,足以說明這座城市和這座工廠的重要。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全國掀起了社會主義建設高潮。搞建設最重要的戰略物資是鋼鐵,被稱為“工業的糧食”。鋼鐵是工業的糧食,煤炭是鋼鐵的糧食,國家戰略在全國東西南北中布局建設鋼廠,甘肅酒泉鋼鐵廠就是其中之一。
建設酒鋼,礦山先行。社會主義建設“全國一盤棋”,國家為酒泉鋼鐵廠配套石炭井煤田,設立了石炭井礦務局,下轄一、二、三、四礦和烏蘭礦,以開采主焦煤為主,主焦煤是鋼鐵冶煉標配的“細糧”,大武口洗煤廠的任務是對主焦煤原煤進行加工洗選。
大武口,在國家戰略布局中誕生;大武口洗煤廠,因煤炭資源而建設。
大武口洗煤廠的建設速度堪稱驚艷。到1960年年底,完成投資147.72萬元,建設完成主廠房的基礎工程,建成民用建筑2300平方米。
創業與困難、發展與挫折總是相伴而生。
1961年年初,國家處于困難時期,由于建設資金匱乏、糧食短缺,酒鋼被迫“下馬”,大武口洗煤廠的建設也隨之戛然而止。
熱火朝天的建設場面變得寂寞而冷清,基礎工程孤零零地擺在茫茫戈壁灘上。它整整5年的守望,終于迎來了第二春。
1964年,國民經濟逐步恢復,曾經“下馬”的項目又漸次“上馬”,酒鋼恢復了建設,建設規模比原來擴大了近一倍,需要的精煤量也隨之大幅度增加。1965年年底,大武口洗煤廠恢復建設。設計單位是原西安煤礦設計研究院,承建單位是原81工程處(后歸寧煤基建公司)。原設計150萬噸入洗規模已不能滿足酒鋼的生產需要,產能擴大到300萬噸。
一個熱火朝天的年代,聚起一群激情燃燒的建設者
那是一個“大三線”建設的火熱年代,更是一個激情澎湃的時代,在“備戰備荒為人民”“好人好馬上三線”的時代號召下,大批建設者滿懷激情,跋山涉水來到大武口,在荒野戈壁上建起了工礦企業。
王佐民和他的伙伴們,就在這群人之中。
1965年9月,從北京礦業學院畢業的王佐民等8名同學被分配到大武口洗煤廠工作。放下鋪蓋卷,回首四望,無際的茫茫戈壁,幾株難得葳蕤的駱駝刺,在干燥的大風中搖擺,風沙吹得人睜不開眼,一切都還是亙古的模樣。
“那時,大武口根本不能稱作城市,沒有一條街道,沒有一條馬路,我們住的是幾棟土坯窯洞,吃飯要到一里外的81工程處食堂,蹚著漫過腳背的沙子。風刮得老邪乎了,人走一步退半步,飯還沒撈著吃,先吃了滿嘴沙塵。”王佐民這樣介紹當時的情景。
王佐民他們蹚過的那片荒沙,正是現在的賀蘭山路。他們邁出了石嘴山市建設的第一步,拉開了大武口煤炭工業發展的序幕。
“那個年代,最響亮的口號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們將滿腔熱血投入到創業之中,生活再艱苦都不在話下,而是樂在其中。”談起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王佐民不勝感慨地搖搖頭,搖亂了滿頭白發。
王佐民這些新分來的大學生們和建筑工人一起篩沙子、拉石頭、澆筑混凝土、抬夯打夾板墻建“干打壘”住房……夏日驕陽似火,無遮無擋,曬得脫幾層皮;冬日寒風凜冽,手腳凍得裂開深深的血口子。
1966年3月1日是主廠房混凝土澆筑的日子,大武口的冬天去得晚,春天來得遲,初春依然寒氣逼人,冰不消雪不化,建設者們搭起暖棚,通上鍋爐暖氣,保證了混凝土澆筑質量,保證工程進度不受氣候影響。
主廠房建到二層時,終于有了春的氣息,王佐民和建筑工人一起修路。從外面拉來石子,平整了大武口有史以來第一條簡易石子路,這條無名石子路就是后來賀蘭山路的雛形。
茫茫戈壁灘上,沒有一棵樹,狂風肆虐,沙飛石走。無論是參建單位人員還是分來的大學生,全部沿公路兩側植樹,他們拉著線繩當標尺,樹坑里挖出來的全是鵝卵石和砂礫,他們跑到大武口區、平羅縣拉黃土填樹坑。經過一個春天的苦干,道路兩邊豎立起了筆直的白楊樹,這時才有了春天的綠意、夏天的綠蔭,讓這塊不毛之地變得生動起來。
1967年3月,從黑龍江雞西礦務局地道選煤廠成建制搬遷過來200多人。領導崗位配備了黨委書記、廠長、副廠長、車間主任;生產崗位配備了浮選工、跳汰工、離心機工、皮帶運輸工;輔助崗位配備了煤質檢驗員、機械維修工;后勤崗位配備了醫務人員等。各個層次、各個崗位、各個門類配置齊全。
剛從雞西煤校畢業的于汝本就是其中的一員,他當時23歲,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他在支援大西北動員會上聽說,石嘴山是個新興煤城,他對未來美好的人生充滿無限的向往。但下車的那一刻,于汝本驚呆了,這是“新興煤城”嗎?這就是一片荒蠻之地啊!看著才建到三層的主廠房,于汝本迷茫地問同來的師傅:“沒弄錯吧?這地界兒咋這么荒涼?”師傅說:“小子,沒錯啦,就是這地兒!”“這哪是個城市呀?咋啥也沒有呢?連個小屯子都算不上。”
條件再艱苦,也得有個窩吧!現實再一次讓于汝本驚掉下巴,居然連個職工宿舍也沒有,他和同來的工友全都住進了武當廟。白天,在工廠上班;夜里,與泥菩薩做伴,與僧人一起吃齋飯。“現在回想起來,伴著青燈古佛安然入眠,聽著晨鐘叫醒上班,倒也蠻有情趣的。”回憶起剛到大武口的那段日子,于汝本感慨良多。
那時,現實和想象簡直是天壤之別,于汝本心理落差極大。但是,既然來了,就要在這里扎下根來,還要干得漂亮,活得瀟灑。隨著時間的流逝,于汝本活成了一個真正的西北漢子,成長為廠里的副總工程師。他的名字與“語錄本”近音,工友們稱他“語錄本”,他也不在意,一來二去,就給叫正式了。他的姓名在職工花名冊里、工資單上都是于錄本。直到2004年退休,退休證上才還原了他的本名“于汝本”。
跟于汝本同一列車來的工友們,在大武口這塊創業的熱土上,一待就是一輩子。他們是真正獻了青春獻終生、獻了終生獻子孫的那一代人。
1969年國慶節前,大武口洗煤廠已基本完工,但是洗煤重介系統尚未完善,不完全具備投產條件。為了向國慶20周年獻禮,已是洗煤車間技術員的王佐民精心設計了一套方案,提出來用主洗跳汰洗選的方式洗精煤,然后用皮帶運輸機運到成品煤倉裝車。
“試投產開始!”隨著總調度一聲令下,鑼鼓聲、鞭炮聲響徹云霄,國慶節這天,在自治區、石嘴山市、石炭井礦務局領導們的目光下,火車汽笛一聲長鳴,一臺機車牽引三節車皮,吞云吐霧駛了過來,停在高高的成品倉下。“嘩啦啦”,寧夏有史以來第一批洗選的“烏金”傾瀉而下,裝進火車車廂里。頓時,歡呼聲響成一片,現場成了歡樂的海洋。
自此,大武口洗煤廠進入試生產階段;自此,寧夏結束了沒有洗煤廠的歷史。
十多層樓高的主廠房、原煤倉、成品倉及一棟單身職工樓,這些建筑設施的落成,成為大武口的標志性建筑。繼而,廠里又組織人力物力將廠門口這條南北向的石子路修成了柏油路,一直修到原煤炭職工大學附近。后來,石嘴山市又將這條路繼續向南延伸,并命名為賀蘭山路,構成了這座城市最初的脈絡和骨架。毫不夸張地說,沒有大武口洗煤廠,就沒有這座城市最初的身影。
一個人與一座城市、一座工廠來說,幾十年過去,很難說清自己留下過什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都為之出過力流過汗,無論何時,他們都把參與開發建設的經歷視為人生最大的精神財富,盡情享受著心中那些美好的回憶。
為國家上繳利稅,為城市貢獻真金白銀
大武口洗煤廠投產后,廠里組織自己的檢修隊伍逐年對機械設備進行檢修、改造。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以后,對主要洗選設備進行了脫胎換骨的技術改造。每一次技術突破,都凝結著大洗人的智慧和心血。工廠通過多次技改,終于甩掉了長期虧損的帽子,綻放出了它的光彩。
1982年,大武口洗煤廠扭虧為盈,當年實現利稅104.5萬元。1983年又邁出了一大步,實現利稅174.5萬元。1984年,利稅翻了一番還要多,達到392.78萬元。
大武口洗煤廠入洗的精煤品質在我國僅次于世界焦煤王山西柳林的焦煤,產品銷往八一鋼鐵公司、酒泉鋼鐵公司、包頭鋼鐵公司、首都鋼鐵公司等大型鋼鐵企業,還有呼和浩特焦化廠、西安焦化廠、寶雞焦化廠、天水焦化廠、漢中焦化廠等煉焦企業。
1999年至2010年這十多年,是大武口洗煤廠歷史最輝煌的時期。
從持續虧損到突破困局,從突破困局到扭虧為盈,再從扭虧為盈到利潤大幅度攀升,大武口洗煤廠是靠什么實現數次華麗轉身的?
大洗人的答案鏗鏘有力:靠的是黨和國家的政策春風,靠的是大洗人不服輸的那股勁兒,靠的是深化內部改革,靠的是內練苦功、外強素質,靠的是不間斷的技術改造,靠的是精心打造“朔焦”精煤和主焦煤品牌,靠的是牢牢抓住市場機遇。
再難走的路也要一往無前,再難攀的高峰也要鍥而不舍,再難啃的骨頭也要把它啃下來,這就是大武口洗煤廠的“硬核”,這就是大洗人的精神!
說起這段輝煌歷史,時任廠黨委書記、現已退休的郭義興奮得滿面紅光,如數家珍。
那些年,國家實施宏觀調控政策,鋼材價格大幅度漲價,在鋼材價格的強勁帶動下,煤炭價格也一路飆升,最高年份噸煤達到1460元,其他年份噸煤也在1000多元。就這都搶不上,各大鋼廠的采購人員上門求購。最搶眼的還是每年10月份以后在煙臺、太原、西安等城市召開的全國煤炭訂貨會,一年一度的煤炭訂貨會的規模絕不亞于廣交會、深交會,各大鋼鐵企業紛紛登臺亮相,彼此之間展開了激烈的洗精煤爭奪戰,那種熱鬧火爆的場面,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一個煤炭供貨商后面跟著一群客戶“圍追堵截”,讓“煤黑子”們過上了揚眉吐氣的日子。
郭義自豪地說,那些年,不到千人的大武口洗煤廠,年利潤都在3億多元,累計上繳稅金達7億多元,這可是真金白銀啊!
治“山”治“湖”,讓城市靚起來
鮮見有哪個企業和一座城市竟有如此緊密的牽連。
大武口洗煤廠為這座城市貢獻“真金白銀”的同時,還“貢獻”了“一山一湖”,山是矸石山,湖是煤泥湖。這“一山一湖”,給城市環境造成累累傷痕,給大武口老百姓的生活帶來嚴重影響,成為大武口城市之殤。
大武口洗煤廠建廠時沒有設計閉路循環系統,煤炭入洗,入水泥流,泥水沉淀后留下“煤泥”,那時有句順口溜“大洗廠機器一響,煤泥順著平羅淌”。在資源匱乏的年代,煤泥可以作為做飯和取暖的燃料,且不用花錢,它成了老百姓眼中的“香餑餑”“搶手貨”,拉煤泥的人絡繹不絕,家家戶戶門前堆起一座座黑色的“山包”。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煤泥不吃香了,變成了廢棄物,煤泥順著排水管排放到低洼地帶,原大平路今山水大道有個石板橋,煤泥水漫過石板橋污染了大半個星海湖,造成星海湖賓館后面那一片變成一個泛著黑色泥漿的煤泥坑。
洗煤工藝分揀出的矸石直接堆放在露天空地,年深日久,矸石越堆越高,橫亙起一座矸石山。煤矸石發熱量大、含硫量大、灰分高,時間一長發生自燃,像座巨大的煙熏爐,整日“煙霧繚繞”,直沖云天,刺鼻的硫黃味令人窒息。如果說,煤泥曾經給大武口居民帶來“福利”的話,矸石山帶來的只有污染。曾經擔任過大武口洗煤廠一分廠廠長的劉祥軍對這段歷史記憶猶新。
那些年,每到夏季,煤泥湖黑水橫流,蚊蠅肆虐,臭氣熏天。矸石山風化的矸石在大風的裹挾下,粉塵飛揚,四處彌漫,遮天蔽日,灰黃色的煙霧籠罩在大武口的上空,人們的鼻腔里總有一股臭雞蛋的味道。“黑”和“灰”,曾是大武口的主色調,居民的院內經常是一層煤灰,居民們不敢穿白襯衣,刮風天衣服也不敢在外邊晾曬。大武口洗煤廠多次被市上亮紅燈警告。
“一山一湖”的治理,是“黑水”與碧水的博弈,“火山”與凈土的抗爭,煙塵與藍天的較量。
1991年10月1日,石炭井礦務局投資2400萬元對大武口洗煤廠進行技術改造,生產工藝中去掉了跳汰中煤重介旋流器系統,實行三級閉路循環,實現了煤泥廠內回收,徹底杜絕了煤泥水外排影響環境的問題,煤矸石也達到了綜合利用。
這座城市和這座工廠血脈相連。隨著石嘴山市城市發展戰略的轉移,石嘴山市打好“藍天碧水凈土”的保衛戰開始了。
矸石山實施了削坡覆土、植被綠化,鋪設了上山通道,山頂建起了古色古香的涼亭。煤泥湖早已不見了蹤影,變成了明鏡般的盈盈碧水。草木青翠欲滴,花朵嬌艷盛開,生機盎然,韻味綿長,像一幅濃淡相宜的山水畫。昔日臭氣熏天的煤泥湖,煙霧遮天的矸石山,如今成了人們茶余飯后休閑娛樂的好去處,居民們在這里運動、健身、散步,一片朝氣蓬勃的景象。
劉祥軍和他的父親劉興堂都是大武口洗煤廠的職工,盡管后來劉祥軍調往寧東煤田工作,可是他的父母,他的家依然在大武口。有時節假日,一家人便興高采烈地來到星海湖游玩。
劉興堂今年78歲了,依然精神矍鑠。他遠眺著煙波浩渺的星海湖,指著歐洲巴洛克建筑風格的星海湖賓館和星湖小鎮一排排別墅區、住宅樓,對兩個孫女說:“你瞅瞅那些漂亮的建筑物,是不是老美氣了?以前,那地界兒是咱大武口洗煤廠的矸石山,山上總有冒不完的黃煙。你瞅瞅這星海湖,漂亮不?以前大半拉都被咱廠的煤泥給填滿了,黑乎乎的,哎呀,老埋汰了。那個臭呀,能讓人憋過氣去!這是咱們石嘴山市花了好幾個億才給整治好了,如今你再瞅瞅,是不是老稀罕了,成風景旅游區了!”
劉祥軍搶過父親的話茬對兩個女兒說:“你們再看看路對面,那里以前曾是大武口電廠的灰渣場,堆得跟小山似的,一刮風塵土彌漫在城市上空,烏煙瘴氣。市上動員各方面力量參與整治,覆蓋上黃土,種上花草,你們瞧瞧,現在變成奇石山公園了。”
每當扯到這個話題,劉祥軍和老父親總是感慨萬千,嘮扯個沒完。
2015年2月,大武口洗煤廠因石炭井煤田資源枯竭而停產關閉。它走過創業初期的艱難,經歷過青春的芳華,戰勝過無數次挫折。如今,它像飽經歲月風雨的老人,選擇了默默退出。它退出了,但是記憶還在。每個太陽升起的早晨,它都在靜靜諦聽這座城市的血管脈動聲和心臟跳動聲。那座依然矗立在賀蘭山路北起點上的大武口洗煤廠,無聲地向這座城市年輕一代訴說著曾經的過往:當年,你的爺爺奶奶們響應國家建設“大三線”的號召,從祖國的四面八方、五湖四海聚集到這兒搞建設,才有了這座城市……
光前裕后,在這里的年輕人就像老輩們艱苦創業一樣,懷揣著夢想,向著石嘴山市城市轉型升級的目標闊步前行。
(供稿:陳鳳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