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峰溝巖畫“虎圖騰”的神秘傳說

賀蘭山大西峰溝的山坡下面，很早的時候有個游牧村落，村民們都信奉老虎為神，有人特意在山溝的巖石上雕刻了老虎神像，當時取名叫“鎮(zhèn)山虎”。并把老虎作為整個村落的圖騰，不許獵殺，還經(jīng)常進行供奉或祭祀，一代一代延續(xù)著。

大約到了清末民國初年，老一輩的人都還對老虎心存恭敬，但年輕一輩都不在乎了。“老虎算得了什么，人有刀有槍，什么動物在人面前都是死路一條。”這天，幾個年輕人竟在山上打了一只老虎，在村口架了一口大鍋燒上水，召集全村子人來吃虎肉。

這下可了不得了，村里幾位年長的人直接跪在地上了。村里上千年來哪有人敢觸犯神靈老虎啊！ 一位長者顫巍巍的用拐杖指著年輕人大光道：“造孽啊！我們村要完了！”

“您老要來吃虎肉啊，我給您多夾些。要是不吃，我就送您回家去！”大光滿不在乎地說。

除了那些老人，村子里年輕一輩的人都拿著碗筷來分點肉吃。村支書木伯還特意要了塊虎骨頭，留著回家泡酒喝。

在吃完虎肉沒多久，村子里竟然出了怪事。年輕人大光和媳婦進山砍柴，五六天也沒回來。大光媽急了，央求著大光的幾個伙伴幫忙找找去。大光的幾個伙伴心里也犯嘀咕，這大光跑哪去了？于是帶著獵槍、砍刀結伴進山找大光。幾人在山溝里看到了大光夫婦倆留下的腳印，其他什么也找不到，兩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村里的大友伯在山上放羊，坐在山坡上卷煙抽。等抽完煙回去，看到羊群中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只羊，都被咬斷了脖子。旁邊的兩條大狗，竟然哪個都沒有叫一聲。大白天的，大友伯被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把剩下的羊趕回家，幾天都不敢來這山溝里放羊了。

一時出了這么多事，弄得人心惶惶的，幾個老人都說是吃虎肉遭了報應的，有人提議去找曹瘋子給看看。村支書木伯不信邪，可在這個時候，卻也是沒法子，總不能看著家家戶戶都不敢出去種地啊！

曹瘋子是個奇人，懂周易八卦，還擅長畫畫。雖說瘋了，但這些門道都還精通。常有一些人偷偷地找他算命，他算命不說出來，而是在紙上畫出來，有什么問題那畫上一目了然。不但命算得準，那畫也畫得惟妙惟肖。

木伯和村里幾個人來到曹瘋子家。只見曹瘋子癡癡地傻笑，那滿頭亂發(fā)雜草一般，甚至能看到跳蚤在亂蹦。木伯皺一下眉頭，跟曹瘋子說了來意。只見曹瘋子的表情變得嚴肅了，拿出紙筆來，在紙上行云流水地畫著，畫完之后，直接團成團扔到地上，自己蹲在墻角一個勁地磕頭。

眾人湊過去打開畫，只見那畫上畫著一個人身子，卻是個虎樣子。木伯上前踹了曹瘋子一腳道：“耍老子不是？”

曹瘋子嘴里烏里哇啦哭叫，旁邊的人拉住木伯道：“這是不是說，有老虎成精了？”

木伯一聽，卻怔住在那！

剛剛入夜，二皮就把門窗都關好了，又仔細地檢查一遍才放心。村子里面都傳說著有虎妖，家家戶戶晚上都不敢出門了。二皮進了屋，看到媳婦還在那擺弄那個妝奩，見二皮進屋了，就收了起來。

二皮長得丑，真是丑透了，偏偏有個小東這樣的俊俏媳婦。

二皮脫下衣物上了炕對小東說：“最近村里鬧著虎妖，你沒啥事就別出去了。”

二皮這樣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半夜迷離迷瞪地起來去院子里如廁，卻看到院墻旁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二皮嚇了一跳，這么晚了誰能在自己家院子里？于是走近一看可不好，只見那一張斑斕的面孔兩眼如夜般漆黑，這張面容不是老虎又是什么？虎妖，是虎妖，二皮嚇得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嘴巴上下抖動著卻叫不出聲來。

只見那虎妖漸漸走近二皮道：“你記住，初八開始有雨，以后就會風調(diào)雨順。”說完，動作敏捷靈巧地跳過院墻走了。

“虎妖，虎妖！”二皮說著，已經(jīng)癱倒在地。

村里有什么消息經(jīng)過人們的口口相傳，很快就能傳遍全村。

虎妖的事情讓人們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疑惑，誰知道二皮是不是在撒謊，可是那虎妖到底存在不存在？人們私下嘀咕著。

這天初八，一早上天空像是被一床棉被堵著，陰沉沉的。一會兒的工夫就狂風大作，下起大暴雨來，人們又驚又喜，喜的是干旱已久終于下起雨來，驚的是真應準了虎妖的話。人們不禁又偷偷地燒紙，到山溝里祭拜那“鎮(zhèn)山虎圖騰”，重新供奉起虎神來。街頭巷尾不再有虎妖的稱呼，都改為虎神了。

到了20世紀四五十年代，村里已不再祭拜虎神了，畢竟供奉神靈是封建迷信，國家不提倡的。但對于以前虎神的傳說，木伯已是70的老人了，也沒辦法解釋，一直是個謎。木伯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卻見郵遞員來送信，信上說兒子要回來了。

木伯的兒子木森可是村里響當當?shù)娜宋铮鞘锇肃l(xiāng)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在外地工作。一聽兒子要回來，木伯一下有了主意了。兒子有知識、有文化，一定會弄明白虎神的事情的。木伯趕緊給兒子回信，跟他說了虎神的事情。

“你讓兒子去調(diào)查那虎神，你想害死兒子啊？”木嬸不愿意了。

“哪有什么虎神，說不定是那二皮玩的把戲！兒子是有文化的人，一定會查清楚的！”有了兒子這個精神支柱，木伯又變回了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決心一定要把背后那個裝神弄鬼的人揪出來。

木伯的兒子木森回來了，村民都出來迎接他。木森不過40多歲的年紀，文質彬彬的，聽說是個歷史學家呢。

木伯家里頭擠滿了人，比過年還熱鬧。但木森已經(jīng)對虎神的事開始了調(diào)查，木森表情很嚴肅地問道：“從前，是誰先看到虎妖的？”

“是我，是我！”二皮搶著從人群中擠過來說道。

“你看到的虎妖是什么樣子？”木森問道。

“長得特高大，人的身子，老虎的面孔。”二皮連比畫帶描述。

“哪有什么妖啊！都是人自己嚇自己！”木森斬釘截鐵地說。

木森選了兩個人說：“咱們現(xiàn)在就去山溝查看。”

一聽三人要去山上，村民們開始自發(fā)地拿著棍棒跟了去，以保護他們的安全。

大西峰溝里一片郁郁蔥蔥，景色美不勝收。“這山里，處處都暗藏著危險！”

他們?nèi)宿D悠了大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晚上就都又回到了村里。

“祭祀虎圖騰的事情，村里人都不說。我媽只說是上山祭拜虎，但我覺得沒那么簡單！”木森說。“好像每次祭祀虎圖騰的時候，都要擺上許多吃的東西”，隨行的兩個人點點頭說。“明天，我們再去山里看看。”木森說。

天淅淅瀝瀝下著雨，卻無法阻止他們?nèi)颂剿鞯臎Q心。他們攀到山上仔細查看著。

雨漸漸大起來，木森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從山崖上跌落。多虧山溝里樹木較多，他被樹木擋住了，只是劃傷了腿。三人只好收拾東西返回來。

木嬸說什么都不讓木森調(diào)查這件事了，腿都劃破了，腳都摔腫了，再這樣下去，非要送了命。但木森不干，事情剛剛有了眉目，怎么能放棄？

“根本就沒有妖，是人在作祟，”木森堅定地說。“爸媽，你們必須要告訴我關于祭祀虎的事情。否則，這件事根本沒法查明。”木森嚴肅地跟爸媽說。

木伯和木嬸都怔住了，好半天，木伯才嘆口氣說：“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提它做啥？”

“爸媽，你們一定要告訴我！”木森看著父母的神情，仿佛有著難言之隱。

木伯嘆道：“祭祀老虎是古時候村里特有的一種祭祀方式，上次用還是在50多年前。哎，作孽啊 ！”

古時候村里成年男子要在臉上文上虎面紋，不過在清末剪辮子的時候，這個風俗就已經(jīng)被摒棄了，村里只剩一個叫阿珍的文面師。這個阿珍小時候被森林大火燒壞了臉，面貌都是模糊的，村里的小孩都害怕她，大人也都和她保持著距離。

暴雨不停歇地下了幾天幾夜，讓村民苦不堪言，害怕山洪再給村里帶來災難。當時有人說，要是來一場虎祭，可能就會躲過這場災難。

虎祭，是一種極為殘忍的祭祀方式，要村中選擇一個人放在祠堂里供奉7天，然后扔到后山喂虎，來平息虎神的怒氣。如此慘烈的祭祀方式，在村里也是許多年沒有用過了。

盡管大家都希望能平息虎神的怒氣，早日得到安寧，但誰也不希望自家人被選去作為祭祀的對象。因此，當時有人提出投票推選。曹瘋子是第一個上去投票的，那時他還沒瘋，因學識淵博，在村里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他也是猶豫著把票投給了阿珍。

大家看到曹瘋子第一個投的票，心里也打起鼓來，接連把票投給阿珍。投票進行一半的時候，阿珍已經(jīng)慌了神要逃走，眾人齊齊上去將她拉住落著淚說：“阿珍姑娘，我們也不想啊！為了全村人的幸福，必須要作出貢獻啊！”就這樣阿珍被鎖進了祠堂里，人們嚴加看守。

木森已經(jīng)張大嘴巴，想不到村里竟發(fā)生過這樣沒有人性的事。7天不進水米，就算不扔到后山喂虎，也是奄奄一息。“后來，阿珍死了？”木森問道。

“不知道，后來大家聽不到阿珍的叫聲，到了時候，大家進去看，里面沒有了阿珍的身影。”

沒過多久，曹瘋子進山砍柴，回來就神志不清了。人們問他，他就滿嘴胡話，說著阿珍的鬼魂能控制住老虎之類的鬼話。

“既然曹瘋子說在山里看到阿珍，難道就沒有人進山找找？”木森問道。

“找了多少次了，都沒有找到。也是那時山上樹木密集，老虎猖獗，有幾個年輕小伙子命喪山上，人們從此就都不敢上山去了。”

“那個搖虎撐的郎中也是虎祭那年來的吧？”木嬸想了半晌說，她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這事。

“好像有過這樣一個郎中，外鄉(xiāng)來的，他把鄰村的病人給治死了，被村里人揍得半死趕走了，后來就不知蹤跡了。”木伯仔細地回憶。“他的虎撐是舉過頭頂?shù)模t(yī)術不錯，可惜了。”

到此，木森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一些眉目，突然想到去祠堂，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木森看著這間屋子，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一幅勞動人民的畫上。

木森走過去，從墻上摘下畫來。仔細查看著后面的土墻，用手對著那土墻用力一推，眾人看到那土墻移動了，紛紛上前幫助。那土墻竟是一個地洞口。

“那本是掛著虎神像的，后來換了這幅！”二皮上前解釋道。

“哦！”木森點點頭，匆匆告別了二皮，若有所思地回家了。

第三天，雨停了，他們?nèi)藥铣缘摹⒑鹊挠稚仙搅恕＿@次直接到山頂上樹木最密集的地方仔細搜索。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隱蔽的洞口，洞口很蹊蹺，不是正對著山溝，站在下面根本看不出來。想不到，這個洞里面竟然別有洞天，越往里走越寬闊，可以直立行走。木森打開手電筒，照亮整個地洞。木森看到地面有火種、食物殘渣，可以充分證明這里有人居住過。洞外不遠處發(fā)現(xiàn)沙石下被雨水沖出的兩具白骨尸體露出了頭骨。“是大光哥和大光嫂子？”木森猜測著。在不遠處又發(fā)現(xiàn)一個小墳頭，旁邊豎著的小木牌上寫著阿珍的名字。

他們又進了洞，往里搜索，又有新的發(fā)現(xiàn)。木森拐了一個彎，來到了一個大石室，里面整整齊齊擺著虎骨、虎牙，還有雕刻的一對木質虎撐。木森拿上木質虎撐，叫上大家一起下山了。

這一下，事情基本就差不多清楚了。村民們得知情況后，都紛紛闖入二皮家，瞬間就將二皮家翻個稀爛。

二皮苦苦哀求，小東在一旁冷眼相看一言不發(fā)。木伯帶人進來大喝道：“住手，你們都在做什么？”一聲喝令，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木叔，你可來了。”二皮跑到木伯身邊。“他們這些人硬說那虎人藏在我家。”

“姑娘，喝杯水吧！”木森給小東拿來一杯水，屋里只留下木森一家人和二皮、小東。

“你手里拿的虎撐像我父親的。”小東說。眾人都驚呆了，木伯問道：“你父親是誰？是那虎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阿珍就是你母親吧？”木森肯定地說。

“是這群劊子手，害的我媽！”小東淚如雨下。“當年村民認為在山里伐木、采石能發(fā)家致富，大肆伐木采石，讓賀蘭山的山、水、生靈經(jīng)歷了一場浩劫，變得千瘡百孔。山上的動物沒有了棲息之地，很快就成了人們的口中餐，身上衣，虎皮、虎骨被變賣成了鈔票，進了人們的口袋。這樣下去，山里的生物遲早要毀掉的。我媽要去舉報，但不會寫字，找到了我爸來寫，結果被曹瘋子等人發(fā)現(xiàn)，我爸被誣陷治死了人，被趕出村，我媽被選為祭祀虎神的人。神靈有眼，當年那些人都死在山洪中，就剩下一個曹瘋子在世，也是茍且偷生。”小東的話，讓木伯和木嬸也落下淚來。

突然，山里又下起暴雨，一會兒，有人就喊：“洪水要來了，趕快撤離。”

木伯忙起身回家收拾東西，小東好像放不下什么，被二皮強行拉走。

木伯清點村民，卻發(fā)現(xiàn)曹瘋子沒走，就在這時，人們回首看到令人觸目驚心的那張臉，滿臉文的虎紋，腮邊竟然是穿透了臉皮插的幾根虎須，張大口，露出磨的尖尖的牙齒。

“虎神！”那虎人的笑聲令人渾身發(fā)冷。

“那不是虎神嗎？快走！”

木伯大叫道，可那虎人緊緊抱住了曹瘋子。

“王醫(yī)生！”木森無奈地搖著虎撐，長嘆一口氣說道：“你行醫(yī)救人半世，怎么能殺人呢？”

“他們罪有應得！虎神神圣不可侵犯，他們居然獵虎倒賣虎皮，不是該死嗎？”虎人發(fā)狂似的大笑，眾人皆感受到他已是神志不清了。

天空響了幾聲炸雷，大雨傾盆而至。洪水從山上飛速流下，瞬間包圍了整個村子。小東沖著那虎人招了招手，虎人與曹瘋子一起淹沒在洪水里。

終于，虎神和那些傳說一起湮滅在洪水和沙石之間。

又過了多年，土匪郭栓子在賀蘭山作惡多端，被圍堵在這個山溝里，在過去虎人居住過的這個山洞里，解放軍活捉了土匪郭栓子……

大約20世紀80年代初，大西峰溝的“虎圖騰”，才被木森所帶來的幾位歷史學家破解。

按木森的推斷，這幅“鎮(zhèn)山虎”是遠古時期，生活在這里的游牧民族，鑿刻在石壁上的，是祈求神靈保護用的，作為民族部落的“圖騰”所供奉的。

其實，這石壁上的老虎圖像，并不是古代真正能鎮(zhèn)山的“虎神”，而是當時的一種圖騰崇拜。

它真實的名字叫巖畫，是古代游牧民族的一種巖刻藝術。

（撖學東根據(jù)大西峰溝巖畫《父子虎》和活捉郭栓子的山洞等歷史傳說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