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從城北繞了個圈子,走向城西南。
為了確保萬一,衛長安路上問了不少人,倒還真有知道土地廟的建址的,向衛長安指引了方向。
于是,這二人在磕磕絆絆之后,終于是來到了土地廟。
至于所謂的磕磕絆絆……
因為衛長安利用完了莫逍遙,便再無顧忌,就利用起了各種法子把她從胳膊上摘下去,結果……
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太好,還是衛長安的黑運消停了下去,不管他衛長安怎么作怪,莫逍遙都能恰到好處地避過去。
比如,忽然頭頂一間屋子掉下了撐窗戶的桿子,卻差之厘毫砸在莫逍遙身后;又比如,突然旁邊的店鋪傾倒臟水,卻巧之又巧地倒在莫逍遙一側;再比如,猛然闖過來的失控馬車,恰到好處在莫逍遙身前穩住!
這讓衛長安大為奇怪,以前和他在一塊兒的人,哪有這么幸運的?
就說李菰吧,紫運神官都能被天雷劈得半身不遂,莫逍遙為什么就沒事?她就算運氣再好,也要受到黑運的反噬吧?
難不成她也是黑運,和我在一起就負負得正了?衛長安有些好奇,忍不住對她用了望氣術。
望氣術,顧名思義,就是可以看穿氣運的法術。衛長安恰好習過此術。
結果這一看之下,不得了!
嚯!這哪里是黑運!
她根本就是霓虹仙運!渾身的氣運被一道炫麗的霓虹所籠罩,整個人閃耀著貴不可言的光芒!
所謂霓虹仙運,便是超脫了紫運,連神官都很難修成的最強氣運!
衛長安愣住了,霓虹仙運這種東西,就算是他,這一輩子也才見到過第二次!
而且,那一次見到的霓虹仙運也不是自然生成的,是有著很大的人為因素在。
怪不得怪不得!
黑運雖然差勁,但是又豈能影響霓虹仙運?不僅是自己的壞氣運影響不到她,反而是她的霓虹氣運在滋補自己,連帶著自己都沒那么倒霉了!
方才發生的種種壞事情就可以證明這件事,若是平常,即便他身邊的人遭不到那些壞事情,那些壞事情也會發生在他身上。
就如天雷劈李菰的同時,也會劈他是一個道理。
而現在,那些壞事情竟然全部都和他擦肩而過了!
衛長安瞄了眼掛在自己胳膊上的小丫頭,忽然生出這么個想法:這豈不是我的幸運掛件?
這么一想,眼前這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倒也沒那么討厭了。
“還有利用價值。”衛長安暗暗點頭。
最起碼,有這大氣運加身,找到召風旗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如此一來,衛長安不再糾結怎么把莫逍遙甩開,而是想著怎么樣利益最大化。
莫逍遙似乎也隱隱感應到了衛長安不再那么排斥自己,心情更加歡快。
從背影來看,莫逍遙幸福地依偎在衛長安懷里,倒還真有種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的登對感。
這看得不少路人暗自羨慕嫉妒,希望躺在那帥氣男子懷里的女子是自己,希望攬著那美貌少女雙臂的男子是自己……
當然,也有希望躺在那帥氣男子懷里的男子,咳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暫且不談。
自然,也會有認出莫逍遙身份的人,吃驚不已:“那不是從不對男子假以辭色的‘小妖女’嗎?怎么會……”
……
衛長安和莫逍遙可看不穿別人的想法,他們各自心懷鬼胎地來到城西南,一抬頭,一處簡陋破敗的瓦屋映入眼簾。
“這就是金陵城的土地廟?果然香火不盛。”衛長安的語氣無波無瀾。
何止是香火不盛,那屋子上的破瓦片搖搖晃晃,似乎風一吹就能吹掉的樣子,看起來就知道許久未修繕過了!
廟門沒關,門檻卻窄得很,一次也就供一個半人進入,莫逍遙當先一步側身進去了,衛長安才跟了過去。
院子不大,地面上沒鋪磚,光禿禿的,隱隱嗅得到專屬于泥土的銹蝕味道,好似許久沒人住了。
“有人咩?”莫逍遙將雙手放至唇邊問道。
衛長安走到莫逍遙身前:“進去看看。”
衛長安進入廳堂,堂中供著一只泥塑的老人像,老人像看不出五官來,被磨損得頗為嚴重。
桌案上倒還有著幾只香和一只香爐,香爐中有著寥寥香灰,看起來是燒過沒多久的,還算新鮮。
衛長安拿起一只香點燃插在香爐上拜了拜,見他這般做挺有趣,莫逍遙也有樣學樣跟著他插了一根香。
“你點火燒香是作甚?”衛長安斜了她一眼。
“這還有什么說法的嘛?我不能上香?”莫逍遙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情,犯了什么忌諱。
衛長安搖搖頭,他上香是想憑借香火的燃燒來感應土地公的方位,因為信徒燃燒掉香火后,香火之力會飄向享用香火的那位神祇。
但很明顯,香火之力飄出了屋外,這說明土地公目前不在廟中。
見衛長安并無怪罪,莫逍遙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調笑道:“你就當夫唱婦隨好了,別那么古板。”
衛長安不說話了,他對這個倒貼的女流氓是真的沒辦法,這丫頭古靈精怪的,別想在嘴上贏過她。
“你們是來拜土地公公的?他現在不在廟里。”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衛長安循聲望去,屋外是一位面色枯槁的耄耋老者。不過這老者身上并無香火之力,料來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
“正是如此,你知道土地公去了哪里嗎?”衛長安有些奇怪,大多數凡人其實是見不到神祇的,但這老者卻能夠知道土地公不在廟中。
老者點點頭:“這個時辰,那老家伙應該是去了蒲家。”
“蒲家?”衛長安上前兩步,“請問,蒲家在哪里?”
老者道:“不遠,出了廟門向西走二里地,最窮最破的那家就是了。”
“多謝。”衛長安抱了抱拳,接著就出廟向西去了,莫逍遙連忙跟上。
老者遠遠地看著二人走遠,好奇自語道:“奇了怪了,這年頭竟然還有拜土地的……”
二里地說遠不遠的,衛長安和莫逍遙轉瞬就到了。
衛長安還擔心認不出哪個是蒲家,畢竟路上又窮又破的屋子多得是。
但走到了蒲家門口,他卻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為要說起最窮最破的,蒲家稱第一,附近諸家沒一個敢稱第二。
門已經只剩半個,搖搖晃晃地蹭著地發出折磨人的聲音,門內只有茅草蓋的簡陋大棚。
不敢說家徒四壁,只能說老鼠要是來到這里都得活活被餓死。
屋內一覽無遺,一個由木架子搭著看起來像是床的東西,上面躺著個小孩。
一位麻衣老人坐在床的一側,他的身旁站著一個衣衫單薄且衣衫滿是補丁的小女孩。
“這里是蒲家嗎?”莫逍遙走上前問道。
小女孩似乎被她的聲音嚇到了,立刻躲在老人身后抓著老人的胳膊,她露出一張微黑的臟臉蛋,兩只眼睛膽怯地望向衛長安和莫逍遙。
老人轉過頭來,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他打量了二人一眼,似乎有些好奇:“正是,你們是?”
他的聲音老而不僵,聽起來和藹溫柔。
衛長安道:“你是這里的土地公?”
“沒錯。”土地公輕輕頷首,“二位是?”
“在下衛長安,是仙界的簽證官。我旁邊這位只是凡人女子,還望土地公不要向她透露我的身份。”衛長安以傳音入密的方式送入土地公的耳朵。
衛長安不想讓莫逍遙知道自己的身份,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神官下界暴露身份是有違天條的。
“仙界?”土地公有些疑惑,似乎是沒想到仙界中人竟然還有一日能找到他這把老骨頭。
“在下有事請教。”這句話,衛長安是張口說出來的。
“好。”土地公緩緩起身,小女孩見狀立刻攙扶起他。
土地公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攙扶,他挺了挺腰板,卻有些挺不直:“不知公子有何事想問小老兒?”
衛長安掃了床上的小男孩一眼,那小男孩約莫兩三歲,整個人皺皺巴巴枯瘦枯瘦的,面色蠟黃一副病態。
“這孩子得了病?”衛長安一眼看出小男孩的四肢不太對勁,軟軟趴趴的沒什么力氣。
他沒有先問自己的事。
土地公:“得了痿證,軀體不能動彈了。”
痿證是肢體筋脈弛緩、軟弱無力,不能隨意運動或伴有肌肉萎縮的一種病證。
衛長安點了點頭,方才他一進蒲家,就感覺到了土地公在使用香火之力:“你剛才在為他治病?”
土地公點點頭:“孩子挺難受的,小老兒就略盡綿薄之力。”
按理說,土地公就算沒入仙籍,那也算得上一尊神祇。
神祇一般來說是不能顯形也不能過分摻和人間事物的,回應信徒祈愿也要默默去做,不能走在明面上,土地公這種行為明顯是犯了條律的。
不過現在仙界隱隱是要排除土地公這種神祇的,犯不犯條律什么的對土地公倒也不太重要了。
衛長安對土地公心生心生好感。
土地公香火本就不多,寥寥的香火基本算是他的生存之源了,他這基本是用賴以生存的力量來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