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夜
一
| 這個小小的、兇狠的世界， |
| 把刀鋒指向無罪的人， |
| 從他的嘴里搶走了面包， |
| 把他的房子一把火燒掉， |
| 掠奪他的衣衫和鞋子， |
| 掠奪他的時間和子女。 |
| 這小小的、兇狠的世界， |
| 將死人和活人混在一起， |
| 將言語轉(zhuǎn)變?yōu)殡s音， |
| 洗白了污泥，寬赦了奸細(xì)。 |
| 幸虧半夜里十二桿槍， |
| 將平靜還給了無罪的人[6]。 |
| 該當(dāng)讓群眾來埋葬 |
| 他的血淋淋的身體和漆黑的天[7]。 |
| 該當(dāng)讓群眾了解 |
| 那些殺人犯的弱點[8]。 |
二
| 了不起的事將是輕輕地推一推墻： |
| 推翻了墻就可以抖盡塵灰， |
| 推翻了墻，大家團結(jié)起來。 |
三
| 他們剝了他雙手的皮，打彎了他的背， |
| 在他的腦袋上挖了一個洞， |
| 他就這樣受盡了罪， |
| 最后不免一死。 |
四
| 美，為幸福的人們所創(chuàng)造的美， |
| 美，你面臨著嚴(yán)重的危機。 |
| 這兩只交叉在你膝蓋上的手 |
| 無非是殺人犯的兇器。 |
| 這張高聲唱歌的嘴， |
| 成了乞丐要飯的破缽。 |
| 這杯純潔的奶 |
| 變成賣淫婦的乳房[9]。 |
五
| 窮人們在水溝里拾面包， |
| 他們的眼光含著光明， |
| 黑夜里，他們不再害怕。 |
| 他們非常荏弱，弱到使自己微笑。 |
| 在他們的陰影深處，他們移動身體， |
| 除非通過窮困的生活，他們不再相見。 |
| 除非用親密的語言，他們不再開口。 |
| 可是我聽見他們和緩地、謹(jǐn)慎地說， |
| 說起一個古舊的希望，和手一樣偉大[10]。 |
| 我聽見有人在計算 |
| 秋天的樹葉數(shù)不清的廣闊， |
| 在靜靜的海底，波濤如何被鑄成。 |
| 我聽見有人在計算 |
| 未來的力量數(shù)不清的廣闊。 |
六
| 我生長在一個丑到可怕的門面背后， |
| 我吃，我笑，我在做夢，我感覺可恥。 |
| 我曾這樣地過了黑影般的生活， |
| 但我同時歌唱了太陽， |
| 整個的太陽，在人們胸膛里 |
| 呼吸著的太陽，在人們眼睛里， |
| 流淚以后，純樸地、晶瑩地發(fā)光的太陽。 |
七
| 我們將黑暗束成一捆柴，擲向火焰， |
| 我們打碎非正義的、上了銹的鐵鎖。 |
| 新的人們快來到，他們不再怕自己， |
| 因為人面獸心的敵人正在消失， |
| 因為他們信任所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