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瞪了一眼苗建國打開了第三封,苗建國不曉得這第三封是誰,他的心砰砰直跳。吳敏看起來很自然,她拿信、拆信的動作很麻利,幾乎沒有思索的余地。苗建國直直地看著吳敏的臉色,這女人剛才還是笑著的,這會一下子臉色氣得通紅,真像雞下了蛋后的紅屁股。除此而外,苗建國看到吳敏的兩只手在不停地顫動。
“你們那個慰問名額給誰了,建國?”吳敏的眼睛瞪得老圓老圓,苗建國嚇了一跳,“你問這個干什么,那不都公示了嗎?老鐘,鐘成!”
“太無恥了,太無恥了,這鐘成都得了慰問金名額了,他還要做什么,竟然還自薦了最突出貢獻獎。”
聽著吳敏的話,苗建國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被什么東西打了一猛棍一般,立即沖到了吳敏的跟前,一把奪過了那一封信,仔仔細細細地看著。苗建國不相信這是鐘成的自薦信,然而這的的確確是鐘成的,因為后面署得是鐘成的名字。
“什么東西,這也太貪得不無厭了吧!”苗建國猛力地扯開雙手準備撕掉這份自薦信,吳敏一把攔住了苗建國的動作。
“你瘋了,你不給他填表不就得了,撕了這個,你是不是沒事找事呀!”
“我!太氣人了,這家伙真的太無恥了,自打雙腿殘疾后廠子對他多照顧呀!啊?他每年都得到慰問金,他還想怎么樣?”苗建國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要爆炸一般,他簡直不能接受這樣的人,太自私,不,簡直是貪婪的自私。
吳敏輕輕的將信裝進了信封里,然后又將其它的兩封放到了苗建國的跟前,苗建國拿了推薦表看了無數遍,在老李與小王之間不停的徘徊著,這兩個人都是迫切需要這個名額的,不管給誰都會對對方不公平。
“建國,我去給你倒茶水。”吳敏起身泡了一杯鐵觀音,這是老丈人送給苗建國的,苗建國特別喜歡喝,“泡一會再喝,老李跟小王,我比較鐘意于小王,年輕人不容易,就給他吧!”
“老李呢!三秦機械廠第一車間鐵人的牌子就是他們這一代人創出來的,給一個最突出貢獻獎難道不行嗎?”
“煩死了,你這么為難?”吳敏朝著泡好的鐵觀音看了一眼,拿了兩個小杯子,提了茶壺倒了兩杯。茶水淡淡的,清香怡人,片片茶葉好像漂浮在水里的游魚一般自由自在。
“敏,又想怎么樣?”
“我沒想怎么樣呀?先喝茶!”吳敏笑著遞了一杯茶水放到了苗建國的跟前,然后走到了苗建國的身后,兩只小手像波浪鼓一般捶著苗建國的背。
“上面,上面,痛死了,敏,捶背可以,歪主意別想!”
“誰想了,建國。”吳敏的語氣壓低了些,嬌情的味兒比剛才還重,“老公,那個老白主任就是因為每年的年終評獎問題提前退休的,廠領導意見很大,我可不想你重蹈覆轍呀!”
苗建國聽著媳婦合情合理的臺詞點了點頭,呷了一口茶水,嘴里咀嚼起茶葉子來。
“放心吧!這比指派工作容易吧,我不會重蹈覆轍的。”
“老公,你看咱家這房子,我要是有個孩子,讓孩子住哪?我媽跟我爸來了住哪?還有你媽跟你爸來了住哪?我聽說爺爺奶奶管護孩子要住三五年的,咱這房子!”吳敏沒有直說,用手比劃著,她的意思苗建國清楚,苗建國一把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立將起來,瞪了吳敏一眼。
“別打歪主意,咱沒房子可以暫時不要孩子。”
“不,我要孩子,建國,我已經有了,我不想讓咱孩子住在單身職工宿舍里。”吳敏的眼際閃出淚痕,頭一擰,拿出紙巾哭將起來。
苗建國看著媳婦抹鼻涕的樣子,突然想到了吳敏前幾天被丈母娘陪著去婦產科檢查的情景,當時正加班加點研究評獎方案,沒有當一回事,難道真懷上了不成。
“你,有了?”苗建國詫異的抬了頭,不曉得是激動還是難受,反正各種各樣的滋味涌上了心頭。
“有了,醫生說了,已經兩個月了!”吳敏的聲音帶著顫動,苗建國沖到吳敏的跟前,用手撫著吳敏眼際的淚水。
“敏,我們是沒有房子,但這都不打緊,可以先住在你家里,你爸不是有一套房嗎?如果你媽不同意,那就住咱咱鄉下老家吧!”
“不!”吳敏一把推開苗建國沖到了客廳后面的床上,抱頭痛哭起來!
吳敏的哭聲并不大,但在苗建國的耳際里卻像一把刀子一般刺穿著心,苗建國也曾想過把這個名額拿給自己,錢有了,房子也有了,榮譽也有了,自己當車間主任這又有何不可呢?然而苗建國沒有再往下想,兩手壓著太陽穴,閉著眼睛思量著最突出貢獻獎的評定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