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離綿陽一百多公里，受汶川大地震的影響損毀比較嚴重。隨處可見倒塌下來的山石散落一地，道路的坑洼簡單地用碎石填平，每走一米都和坐過山車一樣。好不容易顛簸到縣城，到處都是塔吊林立，來自全國各地的支援隊伍正馬不停蹄地趕著重建，整個縣城猶如一片大工地。

妹妹的家位于縣城邊緣地帶，穿過擁擠的縣城施工區域，白煜終于來到了位于縣城另一頭妹妹的家。典型羌族風格的建筑外形構造讓人在遠處一眼就能認出，兩室一廳的居住面積雖然不算富足，但也可以滿足一家四口的居住需求。

上樓敲門，妹夫應聲打開門：“哥，回來了。你可好長時間沒回來了。”

“嗯，我調總公司去了，這不剛結束了晉省一個項目，回來看看你們。快年根了，公司年底各項事務比較忙，看看你們我還得回去。”白煜言不由衷，心里想的是要趕時間去昆市找尋吳霞，但又不好意思說。只能以公司業務繁忙為由頭。

把背包和給小外甥買的禮物一并交給妹夫，白煜換鞋繼續往里走，嘴里喊道：“媽！媽！”

“哥，別喊了。媽和娟回鄉下了。”

“回鄉下了？好好地干嘛要回鄉下，農閑的時候，回村做啥子哦？”

“前兩天來了個女的，說是你曾經的同事。說你工作忙，讓他捎回些錢來把咱爸辦事簽的債還了。”

正往里屋走的白煜突然駐足：“我讓她捎錢回來？我沒有同事知道咱家的事啊！”

“不清楚，反正她是這么說的。娟和咱媽回村辦這個事了。留下我照看小寶。”

小寶是白煜的外甥，過年準備上幼兒園。聽見舅舅回來了，從里屋探出個小腦袋觀望著客廳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白煜回家次數有限，小外甥對他還有些認生，他上去抱起小外甥親了一口：“小寶想舅舅了沒有啊！”

小家伙稚嫩的聲音回答：“想~”

抱著小外甥，白煜繼續問妹夫：“她們那天走的，那女的也跟著回村了？”

“有兩三天了吧，對，那女的跟著回去了，說想看看咱家。”

白煜心里明白，這一定是吳霞來過。

日上桿頭，正午時分。趕一趕時間還來得及，放下小外甥，白煜對妹夫說：“那我現在就回村一趟，看看是哪個同事來幫我做好事了。”

“都這個點了，哥，我趕緊做點飯，簡單吃一口再走。”

“不了，我先去辦正事，回頭再聊。”出門下樓，白煜駕車直奔老家而去。

不請自來的確實是吳霞，考察完綿陽藥廠生產線的吳霞和單位請了幾天假，專程繞道來看看白煜的家鄉，實際上在她的心里也想借這個機會來驗證一下白煜在家的真實生活。殘存的的記憶里白煜的老家就在綿陽附近。

靠著僅存的些許記憶，她一路問到了村里，結果村里人告她說大地震把整個村的房子都毀了。現在政府在縣城蓋了援建房，大部分人家都搬遷到縣城住了，農忙的時候才回來那么幾天，留守的都是些不愿離鄉離土的老人。

從村里出來，吳霞要了白煜妹妹在縣城的地址，找到了白娟。

“這是白煜的家嗎？”她敲敲門，屋里出來個婦女打扮的年輕女孩。

“你是？”白娟沒見過吳霞，也沒印象他哥提起過，滿臉狐疑。

“我是~”吳霞計劃說是白煜的同學，可又沒說出口，改口道：“我是白煜的同事，最近他工作忙沒時間回來。正好我出差路過這里，白煜委托我回來看看他媽媽。”

哥哥確實好長時間沒回來了。

白煜在四川分公司的時候回來的還算頻繁，自從接了神農醫藥園的項目，就回來的少了。最近一次回來還是半年前的事了。

既然是哥哥的同事，白娟熱情地把吳霞讓進屋里，給她起了杯茶，沖著里屋感到：“媽，我哥的同事來了？”

順著聲音向里屋看去，沒見白煜的媽媽出來，只聽見一個老人抱怨的話音穿出：“這個死伢子，還知道有個老不死的媽呀！能忙成啥！比縣長還忙嗎，讓他回來見我，別人不見！”

白娟看看吳霞笑著說：“我媽就這樣，只要我哥不按約定回來看她，就開始生氣。”

吳霞對白娟說的“約定”有了興趣，便追問：“啥約定？”

“原來在成都的時候娘倆說好一周回來一次，后來聽說在晉省有項目就改成三個月回來一次，這不，都半年了，我媽又發脾氣了。”

“你可以和你哥電話或微信溝通啊！別讓老人家著急。”

“電話聯系經常有，可我媽非要見人才行！”

“可能人年齡大了都這樣。我媽媽也是。我來勸勸阿姨吧。”吳霞跟著白娟來到里屋，看到滿頭白發的白煜媽媽斜靠在床幫上，身上蓋著條棉被。面容有些蒼老。

按說白煜的媽媽應該和自己的母親年齡差不了多少，可能農村生活艱辛的原因吧，從面容上比自己的母親能大十幾歲的感覺。她坐在床邊，拉著老人長滿老繭的雙手：“阿姨，白煜真得很忙，現在是單位的骨干，正是挑大梁的時候。這不是委托我回來看你來了嗎？”

老人家抬頭看了看吳霞，瞇著眼睛。白娟在旁邊解釋：我媽眼有些近視。

“哦，”吳霞往前湊湊，好讓老人家看清他。

老人仔細端詳了半晌，說道：“女子那里人，好像見過。”

白煜有吳霞上學時候的照片，雖然后來慢慢找不見了，但曾經給母親看過，也談到過他和吳霞的事。只不過因為父親的變故及家庭的實際逐漸放棄了幻想。隔得時間長了，老人家年紀大，還是沒想起來。

吳霞回答：“晉省人，和白煜一個公司的。”

“哦，你來做啥子？”

“白煜不是托我來看您嗎？給您帶了些補品還有。。。”說著話吳霞從隨身背包里拿出一塌錢遞給白煜母親：另外他還讓我捎回兩萬塊錢，說是把借的外債一次還清。讓你和白娟今后好好過日子！

“要得，要得。這娃子想得蠻周到哩。讓他抓緊回來。他媽媽要死了。”老人不再生氣和吳霞開起玩笑來。

哄順了白煜的母親，吳霞轉出身來問白娟：“就在兩室一廳的屋子，你哥回來住哪？”

“諾”白娟指指客廳的沙發，“沒的辦法，他一個人，基本在單位住，偶爾回來只能在沙發上將就幾個晚上。”

“為啥不成個家呢，這么將就也不是辦法啊！”吳霞想借機了解這些年白煜是否真的沒有找過女朋友。

娟一聽這話，心頭的怨氣就上來了：“還說了，我哥是村上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哎喲，給你說罷。給他介紹的女娃娃快成排咯。就是搞不清，他一個都沒得看上。時間長了，也沒人理他了。搞得我也是左右為難，他是我哥，我總不能不讓他進門吧。”

發了一頓牢騷之后，她又說：“聽我媽說過，我哥上學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娃娃。我哥回來后再沒音了。好像我哥還常念叨他。對，就是你們晉省人。”

聽了白娟的話，吳霞心里暖洋洋的，白煜沒有騙她。雖然相隔千里聯系中斷，但白煜的心里一直有她。而在她的心里這些年也確實沒有忘掉白煜。

吳霞感到去見白煜的時機到了，但在感情上矜持的她還沒有勇氣主動去和白煜相會。她提出來想去白煜的老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