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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偶然

  • 不嫁教書匠
  • 姝娟
  • 2829字
  • 2021-05-19 07:18:55

被踹掉的窗戶又回來了,玻璃甚至更亮,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聞立連上兩個班,婆婆在炕上捂了兩天,類似絕食的兩天,沒人搭理她,在聞立下班之前,她自己爬起來了。

聞立的氣沒徹底消失,當然都是靠酒壯膽,喝了酒就磨嘰,就像戰火還冒著狼煙,還不得蔓延幾天!

他下班時不是醉歸,就是回來喝醉。婆婆看見火車進站就躲出去,到別人家玩麻將。

但聞立會打發大慶說:“去,把你奶奶找回來”。

婆婆只得回來,她貓著腰摸到炕沿兒,爬上炕,轉身一坐,正對著聞立。

幾次三番后她索性不走了---走也走不掉,她坐在炕上眼瞅著晚班火車開過去,眼瞅著聞立大步邁進房門,臉隨著轉過來。

已經半醉的聞立往飯桌邊一坐,一碟花生米,一杯二兩白酒,不再添,但就這酒菜能呷到半夜。

婆婆看著自己爆碳性格的兒子,不敢怒又端著架子,臉上的表情就那樣尬著,看著著實累挺慌。

聞立把胳膊肘拄在桌上,整個重心靠著桌子,他夾一粒花生米,吧嗒扔進嘴里,咯嘣咯嘣細細的咀嚼后,吸溜一口酒,皺著眉頭含在嘴里,抻抻脖子才壓進去。

他迷瞪著眼睛看著炕上的老媽,老媽的臉虛一陣實一陣,臉上的表情在他看來都是裝模作樣。

他硬著舌頭說:“你不就稀罕你老兒子嗎?他明年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你就稱心啦”!

婆婆屁股欠了欠,趕緊解釋:“你為咱家做的貢獻,那小鬼沒法比,我最稀罕你呀,二兒子”!

聞立眼睛紅了,但不太理這套路,說:“得了吧!我誰也不欠,你生了我,我也不欠你,你們都欠我的”。

他高聳著兩個肩胛骨支撐著沉重的頭,嘆口氣,瞅著新房緊閉的屋門,聲音低了低說:“我欠章紅梅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罵我媳婦兒,我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兒,你們合伙欺負,那可不行!”。

他吸溜又一口,繼續說:“她沒媽沒家不還有我嗎?以后你不許罵她,有啥話你和我說,她不對,我打死她,行了吧?就是不許你罵她”。

說到這里,他鼻涕一把淚一把,動上了情。

酒,把他記憶里的往事都翻騰出來,他揭婆婆老底:“以前你不是和大慶他媽對著干嗎?她跑啦!我哥沒媳婦兒啦!大慶沒媽啦!你還想讓我媳婦兒跑?

三個兒子兩離婚?哈哈,那樣你寶貝老兒子可就別指望娶上媳婦兒啦”!

吸溜,又一口。

閻王還得小鬼磨,婆婆不停地挪動著屁股,那把瘦骨頭硌得生疼,陪著酒鬼兒子車轱轆戰。

喝醉時聞立對媳婦兒進行良心懺悔,但酒醒后什么都忘爪哇國去了。

他不在家的時候,婆婆終于能喘口氣,嘟囔:“這二鬼不在家真消停”。

此句一出后,她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口周的皺紋像抽起來的荷包,按照慣例,她又要罵出花樣,但她硬生生把后話咽進去了。

老嫗歷經兩個兒媳婦了,老大媳婦兒和她針尖對麥芒地干,被她干跑了。

這老二媳婦兒年青老實,軟柿子似的隨便捏咕,沒想到這小媳婦兒核里倔強,還真小瞧她了。

老太婆枉活土埋脖頸的高齡,她怎么不知道,對一個人的征服暴力是最無用的。

在叢林生存,逼得人練就求生本領。

不管怎么說,紅梅的耳根清凈了,日子白駒過隙般過得快。

寒假一來,函授開始,她的函授半年后畢業,假期學習時陸續有科目結業考試,本次學習最后一科考完,學員們都如釋重負。

他們從考場直接奔赴火車站和客運站,回到分布在鄉村角角落落的家。

在這些去火車站的身影里就有布萊克,他是早車來的,考完兩科晚車回去。

他匆匆上了天橋,天橋路面滑得像冰場,行人小步挪,他也小心翼翼,但步伐很大,趕超過很多人,在他的前面出現一對男女走得很慢,男的高大,女的嬌小,他們手挽手,靠的很緊。

他一時超不過去,目光無意中落在他們身上。

那女子一雙錚亮的軍勾皮鞋很氣派,過臀毛呢大衣紅潤鮮艷,與大衣相連的帽子鑲一圈潔白的毛邊,白毛很長,隨風呼扇,俏皮可愛,從背影來看,這對男女很摩登。

他加快腳步從男子身旁經過,在并肩的剎那他的余光瞥見了那女子的臉,這一瞥似雷擊,把他釘在天橋冰雪路面之上。

他覺得心口騰起一團火,下意識地推下棉服上的帽子,大口地喘著氣。

她是誰?

是她啊!

從那次市場騎追到現在,他又看見她了!才看見她!看見了他們!

他們毫無覺察地走著,那男人時不時低頭看向她,和她說著什么。

天橋下面,兩列火車交錯而行,一南一北奔向各自的旅程。

他收回目光,想到還得買車票,只得舉步前行,兩條腿好沉,眼睛從她身上調開又不知不覺地粘上,他走在她們身后兩米遠,保持著這個距離慢慢跟隨。

偶然,就是這樣偶然,三個人同行了。

下了天橋,都往候車室方向拐,在她轉身的剎那,他的心又遭一記悶錘,砸得他半天緩不過氣,他看見了什么?

他看見了她隆起的腹部,那么滿!那么高!

她懷孕了!

她小心地把手搭在肚子上,謹慎地走每一步路。

這樣子那么刺激他的眼!刺激他的心!

而她的身邊就是那個男人,驕傲的男人。

這么久以來,對于她的結婚,他把悲傷和一支失戀的歌曲等同起來,在見到她的肚子那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想法多簡單,那個肚子明白告訴他,她發生了什么。

他痛苦的地低下頭!傷口的結痂又活生生地擄去,殘忍的毫不留情地擄去,鮮血在他看不見的心底噴濺,他幾乎難以再舉步,他以為自己能扛過去,但依然無可救藥的痛!

還要多久?才可以無動于衷?

她們路過候車室門口繼續往前走,進了閑人免進的后門,那個男人在為她找寬綽溫暖的地方,鬧哄哄的候車室那個男人不放心。

候車室門口垂著臟兮兮的棉布簾,布萊克掀開一角走了進去,杵在買票隊伍后面,前面動一下,他挪一步,到窗口愣愣地站著。

后面的人推他:“干啥呢?”他回過神來趕緊掏兜,當一張車票和零錢一股腦扔出來時,他也一股腦抓起走出隊伍。

在一個角落,他兩只手插進褲子口袋,用整個后背靠在墻上,發呆!

候車室鬧哄哄,他耳畔出奇的靜,所有喧鬧離他都那樣遙遠,一群人擁在檢票口,他們在檢票,他們排起的隊伍像條長龍,龍身越來越短,一條巨龍慢慢消失了,最后稀拉拉只有幾個人在通過。

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像看一場與他無關的熱鬧。

檢票口那個穿制服的人彎腰鎖門了,這時一個背大包的男子闖進候車室大喊著:“等等,4305的”。

穿制服的把門打開,大包男子嗖的跑過去了。

4305?

哦!

他也是4305啊!

他撒丫子飛過去,撞開那道要合上的門,一口氣跑到站臺上,穿制服的轉頭惡狠狠地看著他罵:“耳朵瘸了?才聽見”?

火車已經停下,他心有余悸地跟著旅客上了車。靠在連接處時心還狂跳不止,這波刺激他回過神來。

他沒看見他們在哪里上的車,但肯定在這趟車里。

當站臺上兩個黑色大字“霧海”出現時,他透過車窗尋覓。

下車的人分幾個方向散開,他的目光停在車站旁邊的那道小門,那里陸續有人進去,火車啟動時,她終于出現,他陪著她慢吞吞地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帽子退了下來,帽子的白毛顫抖著,她的頭發應該還那么長,在大衣里藏著。

小站那么小,很快她過去了,在小門里轉彎然后不見,小門空了,火車加速了。

冬夜來地早,他在臥龍下車時天已黑,他獨自一人騎行在雪路歸途,雪路似一條白練蜿蜒在一片蒼白里,他的耳畔只有車輪碾壓冰面聲。

前面不遠就是他的小村,他把車停下來,坐在車座上,兩條長腿搭在車子兩側,像一名將士縱馬馳騁一段旅途后勒馬暫停。

年前最后一次滿月升到正當空,他抬頭凝視著那一輪孤獨玉盤,它的清暉灑遍寂靜雪野。

他心里那點微光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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