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女人的淚
- 不嫁教書匠
- 姝娟
- 2243字
- 2021-07-21 05:05:41
她坐的那輛公交繞了很多彎,她靠著窗坐在最后面。
剛剛一幕像反胃似的翻騰,委屈和恨,那個家伙不就是欺負她是個弱女人嗎?如果有男人依靠誰敢那樣?
這時她又想起布萊克的好,她可以隨便欺負他,可是,現在他也對她冷酷了。
車輪走不出喧囂,不知不覺她淚落衣襟,反正坐在后面誰也看不見,流吧!
公交下空了,到終點了,她才發現坐過頭了,她可以提前幾站下車,這樣還得步行從車站回家。
她急匆匆跑上筒子樓,慌忙打開門,見到的一幕令她要淚奔。
云飛正站在煤氣臺前,踮著腳尖握著鍋鏟子翻炒,廚房彌漫著焦糊味。
她大驚失色,幾步過去,鍋里似乎是蛋炒飯。
他有模有樣地說:“我觀察過你使用煤氣,挺簡單的,媽媽,以后你忙的時候,我就給你做飯”。
她羞愧難當,自己是多么沒正調的媽媽!孩子以為她忙,她忙什么去了?
云飛去關火,小手在煤氣閥門上顯得那么稚嫩。
在他今后的回憶中,他小學二年級就會做蛋炒飯,他將來一定很驕傲,但此刻她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她含著淚花吃完了孩子做的第一餐飯。
不知其味,又覺香甜。
盡管心里愁結千千,第一縷晨光與她相遇時,她必須起床,她沒有時間顧影自憐,新的一天開始了。
她需要把所有家務趕在上午干完,下午又得去粵溪家上家教課。
越溪媽媽知道自己家偏遠,知道她住在車站附近,主動給她加了二十塊錢打車費,往返就是40塊,粵溪媽媽非常認可她,粵溪的成績提高一大截了。
她推辭一番后收下了打車費,卻依然倒公交。
就因為家長給了打車費,她從來不遲到一分鐘,做家務時隨時注意出門時間。
當她拿起手機又看時間時,發現右上角有個小信封。
她知道那是短信,她還不太會使用,好奇地點開。
一行字彈出來:我在你家附近那個公園橋下的大石頭上等你!
你不來我就等成石頭!
---布萊克
這是她收到的第一條短信,第一條他的短信,發懵。
這個壞蛋!有種你一輩子別出現!我要把你忘得干干凈凈了。
她看了看短信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她手頭正忙著,就是不忙也不想出去。
你讓我出去就出去?誰讓你等了?變成烏龜才好呢,變石頭干嘛!
她繼續手中事,沒理他,你等好了,恨你。
當午飯擺上桌,云飛不解:“媽媽,我還不餓呢,今天吃得這么早?”
“我要提前走,吃完了,把碗筷放廚房去”。
這是她們母子最平常的對話。
她背著裝著資料的帆布包下了樓。
她住在小學后,她的住處緊挨本市創建最早的勝利公園。
曾經四方形的大公園被侵占成狹長的長方條,一條小河順著最長邊流淌出去,只一座小橋,兩岸都是參天古樹。
她信步走進公園,她無意中提前出門,也就是為了走進這里,只是心里不愿承認罷了。
他還在嗎?已經過去一上午了!
她向小橋走去,橋東一些參差大石塊,高低隨意,石面光潔平滑,冬天都會曬得熱乎乎的。
河水通過石塊的阻擋,分成幾路,由上而下激越出瀑布的叮咚。
她走上小橋,見橋下最高的石頭上坐著一人,背對著橋,一條腿耷拉著,一條腿豎起來,胳膊肘拄在豎起來的膝蓋上。
此人好像變成了石猴,從她看見起就一個姿勢。
他的眼前是夾岸古樹,河水蜿蜒進樹林里,不知所終。
不必看他的臉她也知道是誰,這個人化灰化氣,她都認得。
她站在拱橋的最高處,俯視他的背影,他無所察覺,目光投向樹林深處。
她四下找了一遍,握在手里一個小石塊,掂了掂,用她在梨園打梨練就的技術拋了出去,技術生疏不少,但效果不錯。
小石頭的拋物線在他頭上是最高點,他一定看見了一道弧線越過頭頂,他抬下頭又跟蹤著,撲通,小石頭落進水中。
他突然回過頭,幾米遠的橋上,露出一個人的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站著,他一時不敢相信似的,手搭涼棚細瞧。
正是他苦等的人!
他撲棱下爬起來,踩著大石塊,一會高一會兒低,一會跳一會兒爬,到橋下時,最近的石塊比較低,最高的石塊比較遠,他選了那塊低的,跳上去。
他扒著橋沿兒仰起頭,她如果俯身兩個人臉的距離就近一點,但她站的筆直,她的目光越過他的頭頂,落在遠處的樹冠上。
他們就這樣重逢!
她轉身要走。
“等一等”!石頭上的人喊。
“我就是看看你變成石頭沒有”!
橋上的人諷刺他。
“我昨晚就來了,一大早晨就在這里等你,發信息時覺得你應該有空了,可是你才來”!
“那我還不愿意來呢”!
她沒走,把胳膊拄在欄桿上,稍息姿勢。
他雙手撐著橋沿兒,低頭不語,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
“我們結婚吧!在這里,這里是我們的世外桃源!我的那個家,你不進去,可我能出來,我們在一起,誰也不管,誰也管不著,過我們的,你,我和云飛,我們三口人在一起!
從你恢復自由那天我就要這樣,可是,怕你傷心,一直拖,現在不敢拖了,再拖,你又嫁人了”。
開始他說的鏗鏘有力,后來底氣不足的同時聲帶委屈。
她一時沒懂,回味一遍懂了。
她怔怔地盯著他漲紅的臉,好半天后笑了,俯視著他說:“你們家是豪門大院,我不佩登堂入室,于是乎,你想納我為妾,你是可憐我孤寡一人嗎?
納妾也就算了,還沒膽量領你家去,偷偷摸摸安在外面,我這叫外室唄?
你這叫包養嗎?
凡是被包養的女人,要吃的好,穿的好,錢花不完!你能做到嗎?
我擔著二奶之名,每天擠公交,穿甩賣貨,租著房,摳摳搜搜精打細算。
只為了等你偶爾臨幸?你提起腰帶回家陪正室?哈哈哈,你真敢想!你真逗!你配嗎”?
他明知道會被如此損罵,做足了準備,把臉面踩在腳下,但真正領教時,羞愧難當得恨不得鉆地縫。
他就那樣仰視著她,聽她說。
她說的都對,那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為什么聽她羞辱還不走呢?
她臉上笑著,淚滾了下來,流到嘴邊。
“你欺負我!我就該被人這么欺負嗎?你滾!滾!”
噔噔噔,她跑下橋,一口氣出了公園,無心去擠公交,奢侈地攔下出租車,出租車帶著她在喧囂的城市里穿行。
她已傷痕累累,被他又插一刀,她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