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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梨園之約(下)

  • 不嫁教書匠
  • 姝娟
  • 4852字
  • 2021-04-08 11:16:39

他:“堂弟拿回來好多天了,我沒事就看,不小心看完了”。

她:“我看過簡寫本,原來僅是原著的四分之一。還是原著好”。

他:“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它?我覺得就是一個愛情故事而已”。

她:“書里面的三個人物性格多鮮明啊,你喜歡誰”?

他:“梅蘭妮?對,梅蘭妮”!

她:“瑞德和艾希禮結合成一個人就好了。

有困難時找瑞德,交心時找艾希禮”。

他:“你真貪心,必須選一個,選誰”?

猶豫間,他說:“你傾向瑞德!對吧”?

她沒否定。

說:“哪個女人不希望有這樣一個男人呢?

無論遇到什么難事,只要哭一鼻子,一切煩惱都迎刃而解”。

他若有所思。

手掌在臉上使勁地抹了一把,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干嘛吞吞吐吐?”

他無聲地笑了,問:“月老到你家提親時你為什么拒絕?

我一直好奇!老人家把你的決定告訴我時,我其實很難過的,一夜沒睡好,

我鼓勵自己爭取一回,你了解我后還拒絕,我不死心也沒辦法了

但現在無法想象沒有你怎么過”。

這個問題似乎不能繞開,她略一思忖,坦率地說:“我不想嫁教書匠!當時就那么想的”

他尷尬地抿著嘴唇。

她:“我目睹了我爸的生活,他就是一個鄉村男教師的縮影。

從我家里那一墻書可以看出來,我爸年輕時也是詩情畫意的,

他在師范時照的相片,都帥極了,眼神里都是憧憬,

他因為家庭出身不好,畢業后分到天高皇帝遠的這個村,

在村小學遇到了同為老師的母親,他們相愛結婚,

生了我們五個孩子,我家也有過幸福時光吧?我不記得。

我七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了,

從此我的記憶里就是父親的愁眉苦臉;

永遠還不完的外債;

錢永遠不夠花;

房子越來越破;

父親喜怒無常,他影響了我整個童年。

現在我長大了,我明白了,他就是在社會上窩囊無用,

然后回家和孩子耍威風,所以我發誓,不嫁教書匠,不重蹈覆轍,不讓我的孩子怨恨我”。

布萊克驚訝地看著她,他沒想到的是,她柔弱的樣子里有顆這樣的心!

更沒想到的是她經受過這么多艱辛!

他的眉頭擰成個疙瘩。

他不知如何安慰,說什么才能排解一個這樣長大的女孩的苦惱?

他:“小時候的事不能改變,現在長大了,能主宰自己的生活,也能主宰自己的心情了。

我們年輕,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

是不是?

我說說我吧,我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姐妹,這點不如你,

我作為男孩子,沒有任何選擇地只能勇往直前,

接過母親的擔子挑自己肩膀上,

將來還得娶妻生子,不努力難道讓老婆孩子喝西北風?

男人就該難”!

他還想說:“不是每個鄉村男老師都像你父親”!但這句太魯莽了。他咽了回去。

他說完輪到她驚訝了!他稚氣未脫的樣子里有顆如此老成的心!

她是他的第一個女生;他是她的第一個男生,他們對彼此的兩性世界都很好奇。

他們很愿意這樣交流!

看見她眉頭微蹙,他有意轉移話題,抿著嘴唇低聲問她:“我們現在是談戀愛嗎”?

她紅了臉,“呸!誰和你談戀愛”!

說著側身靠著樹干坐著。

他急紅了臉,“這還不是?你問問自己的心,見到我時跳不跳?”

她:“不跳就死了”!

他:“哎呀!是不一樣的跳法!我想到你見到你時,心就不一樣的跳!”

最后加了句:“哎!心離自己最近,我們卻總不聽它的心聲”!

說著失神地看著她心臟的地方,那里起起伏伏,那里跳動著一顆什么樣的心呢?如何能得到那里的心呢?

他“嗖”地調轉了臉。

她渾然不覺,開始低頭看《飄》!

一陣清脆的鳥鳴在頭上盤旋,

“唧唧唧”特別嘹亮,像是呼朋引伴來瞧新鮮事,好奇地喳喳亂叫。

他倆不約而同抬起頭尋找,卻連影兒都不見。

而鳥鳴圍繞著它們不散。

樹葉濾下陽光的斑駁,耀眼明亮。

她發覺快到中午了吧?

不禁看看他,他正把手搭在肚子上。

她笑了:“你餓了?”。

他也笑了:“你供飯嗎”?

她難為情的笑了,反問他:“那你干嘛不帶飯?”

他可憐巴巴的:“你把我領家去吧!就告訴他們,我是誰?嗯?啊?好不好?”

說著向她探過身子,臉對著她的臉。

她似乎在想,最后還是一狠心,“不行!不說過嗎?保密!要不別人知道笑話死我了”!

他:“那你也不能隱瞞一輩子啊?我還娶你呢!難道我把你偷我家去?”!

她:“少貧嘴!我回家給你帶吃的來”

說著把書合上放他手里,抻了抻衣襟,褲腳,準備下樹。

他不放心地往地面看了看,這時只見她身子向下一飄,眨眼間落地了。

她跑了,消失在枝枝葉葉里。

他順著樹杈躺下來,把書扣在臉上,耳畔只剩下了鳥鳴,“啾啾,啾啾”。

她走到她家房后,見炊煙從房頂飄起,很淡。

“這是妹妹做好飯了還是剛做飯呢”?

她疑惑著邁進了院門,廚房門開著,父親低頭在園里看花,百合花叢只露出他的臉,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好像才意識到一上午都沒見到她。

她一陣心虛趕緊溜進了廚房。

鍋蓋四周輕氣繚繞,輕氣是一陣沸騰后才有的樣子,看樣子是做好飯了。

她心里一喜。

妹妹不在廚房也不在屋。

紅梅打開碗櫥門,上下兩層看了一遍,有半壇子葷油,一摞干凈碗筷,再沒有別的了。

她失望地轉過身,從籬笆門往菜園里張望,見妹妹蹲在蔥壟間摘蔥葉。

她揚聲問:“中午做啥飯了”?妹妹抬起頭看見了是她,答:“早晨的發糕熱上了,土豆燉豆角”。

她又問:“能掀鍋蓋了嗎?”,妹妹站起身往她這邊走來,說:“能,早好啦”。

妹妹經過她眼前,頑皮地瞅著她,低聲問:“一上午不見你影,你干啥去啦”?

她也低聲地說:“你管呢”!

飯桌擺在炕上,父女三人開始吃飯。

一盤土豆燉豆角,一碗家釀大醬,一把嫩綠的蔥葉,一簾子發糕,黃澄澄的玉米面發糕經過加熱宣蓬蓬的,看著挺有食欲。

粗茶淡飯,五顏六色!

發糕是早晨剩的,現在共有八塊,每塊手掌大的立方體,他們三人夠吃了,按常情也不會剩下。

她往碗里撿了一塊大點的發糕,這時碗就滿了,緊接著她又夾了一塊,發糕摞了起來。

她只夾菜吃,不動那兩塊發糕。

父親有力地咀嚼著,腮幫子上的掛鉤又咯嘣響起來,他在吃第二塊發糕了。

妹妹也在吃第二塊,簾子上還有兩塊。

她用眼角溜了下那兩塊,筷子不由自主地伸過去,她又夾過來一塊,放進了碗里。

簾子上孤零零擺著一塊發糕了。

她碗里有三塊,摞起很高。

妹妹看看她的碗,看看她的眼,揶揄她:“你干啥?誰跟你搶啊?”

想了想又問:“你留著喂耗子呀”?

她辯解說:“我先吃菜,一會兒再吃飯不行嗎”?

妹妹神秘一笑。

紅梅放慢了吃菜的速度,她一次只夾一根豆角,分三段吃完,然后再夾一塊土豆,分三口抿完。

一口蔥葉不碰!

終于把父親熬下桌了。

他往后蹭了蹭,肩膀找到炕墻,往后一抵,一會兒就發出咕嚕聲。

妹妹還在吃。

她吃完了她的第二塊發糕,把筷子伸向簾子唯一的那塊。

她盯著妹妹的筷子,看著發糕的去向。

妹妹舉著那塊發糕在眼前繞了兩圈,就在要落入自己碗時,發糕向姐姐的碗伸來。

那塊發糕像砌墻般摞在了最上面。

妹妹嘿嘿一笑,低聲說:“去吧,喂耗子去吧”。

她感激地看了妹妹一眼,沒說什么。

麻溜端著碗進了廚房,她也顧不得妹妹了,在鍋臺上鋪了一塊手絹,把四塊發糕擺成兩摞,將手絹折疊,包成一個小包。

她急急地往出走,到院門口時妹妹追了出來。

她遞給姐姐兩根又粗又長的嫩黃瓜,調侃她:“夠不夠”?

她脫口而出:“夠了”。

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著妹妹要囑咐幾句,一時不知怎么說,妹妹心領神會地說:“你去吧,我都給你掩護一上午了”。

她點點頭,轉身往梨園深處走去。

發糕在她手絹里還是溫熱的,她走得很快,那個家伙早該餓了。

遠遠地看見了那棵樹,她小跑著過去,快到跟前了,卻發現樹杈空了。

他餓跑了?

她站在樹下往上看,樹葉隨一陣風翻卷過去,然后靜下來不動了。

她四處環顧,荒草連天,枝葉披拂,靜悄悄空蕩蕩,鳥叫聲也停歇了。

她手里捧著手絹包,抱著兩根黃瓜,站著發愣。

“喂,我在這兒”!

一個聲音傳下來,是他的!

她尋聲往上看,在往東伸去的樹杈上,繁枝密葉中露出他往下瞧的臉。

樂開了花的臉!

“你這家伙,爬那么高干嘛?你是猴子呀?”。

他從樹杈最高處往下出溜,把褲子磨地沙沙響。

很快溜到底了,蹲在分叉處甩甩頭發。

他在上面向她伸出手,她把東西抱在一只手里,騰出另一只手給他,他緊緊一握。

她兩腳蹬著樹干來回幾倒就上了樹,女俠飛檐走壁似的。

她把手絹包遞到他手上,抱歉地說:“沒有好吃的,就這還是省出來的,都拿來了,你好歹墊補一下”。

他:“快快,救命,我要餓死了”。

忙不迭地接過去放在膝頭,一邊打開手絹包一邊問:“家里人沒問你拿吃的干嘛去?”

她:“問啦,我說喂耗子”。

他拿出一塊發糕咬下一大口,聽說喂耗子笑起來。

發糕渣粒簌簌往下掉,他仰起頭咀嚼著,既開心又香甜,幾口消滅了一塊。

她遞給他一根黃瓜,他一口咬下半截。

她嗔怪地說:“慢點,沒人和你搶”。

他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發糕,干掉了一根黃瓜。

把最后一根黃瓜放在高處一根小樹杈上,說:“留著一會兒口渴咱倆吃”。

他拍拍肚子,往樹干上一躺。兩手墊在腦后,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竟然哼唱起來:

“山清水秀太陽高,

好呀好風飄,

小小船兒撐過來,

它一路搖呀搖,

為了心上人,

起呀起大早,

也不管呀路迢迢,

我情愿多辛勞。

山清水秀太陽高,

好呀好風飄,

三步兩步跑呀跑,

快趕到土地廟,

我情愿陪著她,

陪呀陪到老,

除了她我都不要,

她知道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

唱到最后他坐起來,對她的耳朵重復了一遍:

“你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

她坐在對面忍俊不禁,也用歌曲小調回答:“我呀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高興了:“你總是不知道”!

“我怎么做你才知道?嗯?”

她捏著手絹兩角,使勁抖落了幾下,把發糕渣子抖落掉了。

將手絹往頭上一蒙,隔住了他熱烈的目光。

這倒趁了他的心,他盡可以近距離地看她。

他拿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捂在狂跳的心上。

問她:“你聽到了嗎?”

她奪回手。

他靠近她,輕輕地揭開手絹,噗嗤笑著說:“我給你揭紅蓋頭啦”!

她一把奪過手絹,揉成一團,往他臉上一丟,說:“給你紅蓋頭”!

他猝不及防,被打迷了眼睛,低頭忙乎著揉眼睛。

她趕緊靠近了,伸手忙亂地幫忙。

急切地問:“打壞了嗎?疼不疼?”

他揉幾下就好了,見她如此緊張,故意渲染著說:“睜不開眼睛了。怎么辦?”

她這就聽出來有詐了。

放開手說:“你又作妖”。

他:“你看”!

她看過去,見他的右眼角果然紅了。

她訕訕地看著他。

他:“你補償一下就扯平了”。

她任由他處置的眼神。

他一時也沒有主張怎么討公道。

發現手里還攥著手絹,就抖落開,還想蒙上她,中途變了卦,蒙在自己的嘴上。

向前傾著身子,慢慢靠近她。靠近她的唇。

隔著薄薄的手絹,他的唇親到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好柔軟。

他的唇好溫熱。

一道電流在他們唇上閃過。

觸電后都迅速地離開。

彼此坐得筆直。

不再說話,都在回味,又都在回避。

小鳥不知哪里去了,叫聲絕跡了。

他們的耳畔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聲。

他把手絹鋪在膝頭,摩挲平折痕,手絹是白色的,四方大塊,中間一束野雛菊,被一條淡褐色綢帶輕束。

雛菊有淡紫色的,

鵝黃色的,

米白色的,

玫紅色的,

淡藍色的,

一共有五種,

配著幾片蒼綠的葉子。

他:“這個手絹送給我吧”。

她:“一個手絹你還沒有?干嘛要我的”?

他:“你拿我鋼筆還沒還,要個手絹扯平了”。

她:“你心眼真小。總是和我算計,錙銖必報”。

他:“我的心有時遼闊像大海,裝得下世界;有時小的像針眼,什么也過不去”。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移動,從卷毛到額頭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

最后白了他一眼,噗嗤一笑,默許了。

他亦把目光在她臉上徘徊,從眉毛到眼睛,

從眼睛到鼻子,

從鼻子到嘴唇,

她的嘴唇紅紅嫩嫩的,他嘗到了柔軟。

還想往下落,目光突然調開了。

他把手絹放進他的書包里,仔細地扣緊卡扣,拍了拍。

太陽的光線從園西邊斜射進來,被枝葉披出萬道光芒。

荒草上的小花終于得到了愛撫,變亮了,搖頭晃腦的快樂著。

他靠過來,和她并肩注視著這大自然的美景,良久不語。

他們呆在梨園里,這一天的太陽從梨園上面一步步走到了西邊。

他該回家了。

她把樹杈上那根黃瓜裝進了他的書包,輕聲說:“路上渴了吃”;

他把兩本小說放在她手上,輕聲說:“不急,慢慢看”。

遲疑一下問:“哪天我還來?行不行?”

她:“不行”!

他嘆口氣:“那就等開學了”?

他跳下樹,她緊跟著跳下來。

他攥住了她的左手,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留戀地看了眼這棵大樹,和她往外邊走。

她家門外那棵香水樹出現了。

兩只手慢慢地分開了,不舍的波光在兩人的眼中閃爍。

她慢下腳步,他往大道方向去。

她站在樹下目送他的背影,他走幾步轉身倒退著走幾步,

到拐彎處,又一個轉身不見了。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小說,心突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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