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打開門一見到我，趕緊熱情地把我拉進屋子里。王姐看起來跟懷孕前沒有什么太大變化，完全不像一個產后時間不久的人。王姐家看起來有點兒凌亂，大概有小孩子的家庭都差不多這個樣子吧。
“王姐，你看起來狀態也太好了吧！”
我說話的語氣雖然有點兒夸張，但是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剛生完的時候還是有點兒胖，不過這一段時間我也經常注意健身，再加上這個小家伙不老實，也夠折騰我的，所以很快就瘦下來了。”
王姐雖然嘴上抱怨，但是說話的時候能感覺到心里還是很甜蜜的。可能這就是媽媽的本能，總歸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怎樣都無條件的愛。
王姐帶我到臥室里看了一下小丫頭。還別說，雖然人還小，只有幾個月大，但眉眼確實有王姐的影子。小丫頭似乎在嬰兒床里睡著了，我跟王姐趕緊把門帶上，去客廳聊天了。
“你來的正是時候，我今天休班，平時都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來看。我今天把他倆趕回家了，讓他倆休息休息。”
我把給孩子買的衣服拿出來給王姐。
“我也不知道這剛出生的孩子穿多大的合適，干脆就買了一歲小孩穿的尺寸。”
“你這又破費了！你來就來，帶什么東西啊！以后記得千萬別買小孩衣服，這小孩長得快，衣服很快就穿不上了。這衣服挺貴的，要不然還是退了吧！”
“那可不行，小丫頭就要多穿新衣服！從小就要一直美美噠！”
王姐拿我沒辦法，只好收下了。
“勞烏，我聽說你們W校區這個暑假做得特別好！”
我點點頭。這是事實。
“而且你們這個暑假W校區雅思部的業績比總部的雅思部還要高，你也太厲害了！”
“其實主要是Elaine的功勞，就是那個新來的老師！她背景強，課又教的好。”
我也沒謙虛。雖然學生對我評價也不錯，但是只靠我自己，肯定沒有那么好的宣傳效果。
“你看，我早就說了吧，你是可以的！我做HR這些年看人還是有一套的。”
盡管我很想跟王姐好好地聊上一天，但是我知道時間不等人，一旦小丫頭醒了，那王姐清閑的時間也就到頭了。我決定早點把心中的疑問解決了，然后我就離開，讓王姐稍微地休息一下。
“王姐，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個問題要問你。”
我有些緊張，畢竟這個問題一方面牽涉到George，另一方面我怕答案跟我心里想的一樣。
王姐似乎早有準備。
“你問吧！”
“我今天早上本來是想先去看一下叔叔阿姨，然后再來找你的，結果我去到那邊的時候，火鍋店關門了。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勞烏，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這些話。。。”
王姐的語氣讓我想起了辦公室的她，嚴肅又沉靜，盡管我能感受到她也在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我那個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姨媽生病了。”
我萬念俱灰。之前還抱有的幻想完全破滅，但是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露餡。
“是嗎？什么時候的事兒？病得重嗎？”
“大概是六月上旬查出來的，腦瘤。其實我姨媽之前就說過自己經常頭疼，有時候還嘔吐，她以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沒上心，但沒想到。。。”
我覺得自己的大腦要爆炸了，我之前的一些疑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怪不得之前我去Q市找George的時候，他不讓我去他父母家。
“王姐，具體是哪一天查出來的？”
王姐對我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意外，她似乎也記不得了，但她在努力的回想。
“我想想，當天下午我正好在總部上班，然后小濤給我打的電話。對，我有他的電話記錄，你等一下。”
王姐拿出手機，翻看著通話記錄。我覺得這幾秒仿佛過了幾個世紀。
“6月8號！”
6月8號！這個日子我怎么會忘記！這個看似兩個數字都極其吉利的一天卻代表著我和George之間關系的滑鐵盧。就是那一天晚上，George掛了我的電話，自此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或許是我這張臉偽裝的太好了，太過于平靜了，讓王姐都沒有看出我心中的波瀾。
“之后的幾天，小濤帶著他父母看遍了Q市的幾個權威的醫生，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他不甘心，又拿著CT去了BJ和上海尋遍了名醫，但是也沒有出現奇跡。醫生說腫瘤的位置很兇險，不建議做手術，建議保守治療，但是預后很不好。可能最多兩年。”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根本不是在偽裝，而是我整個人已經木掉了，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塊活化石，所有的神經和肌肉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我就坐在那里，靜靜地聽王姐說。
“我姨媽是一個很樂觀的人，這個你應該也知道。她勸小濤不要再做無畏的努力了，也不要再浪費錢了，就乖乖地聽醫生的話就好，但小濤每天在網上查國外的資料，了解到美國馬塞諸塞州有一家醫院治療腦瘤的效果在世界上是最好的，于是他說服了我姨媽和姨夫，一家人決定破釜沉舟試一試！”
這個我知道，我是實習醫生格蕾的忠實粉絲，馬塞諸塞州又稱麻省，是哈佛大學，麻省理工等世界頂級學府的所在地，自然醫學水平是最好的，當然費用也是超高，我大概知道為什么火鍋店關門了。
“小濤想跟他爸把火鍋店盤出去，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人接盤，于是小濤就把自己的那套公寓賣了。其實有些可惜，畢竟那個位置還是挺有升值的空間的，不過比起我姨媽的命，錢又算得了什么？”
這個時候我腦子里出現了George媽媽的樣子，那么一個溫柔開明的女人，卻要經歷這種磨難。難道好人真的不長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