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48年年初的法蘭西王室

1848年新年伊始，悲傷便籠罩了整個法蘭西。

1848年1月1日，《通報》頭版發(fā)表了一則訃告：“國王之妹、高貴顯赫的奧爾良公主路易絲·瑪麗·阿德萊德·歐仁妮·德·奧爾良、尊貴的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二世與波旁公主路易絲·瑪麗·阿德萊德·德·波旁-彭蒂埃之女，1777年8月23日出生于巴黎，1847年12月31日3時去世于杜伊勒里宮。”奧爾良公主路易絲·瑪麗·阿德萊德·歐仁妮·德·奧爾良的遺體被安置在弗洛拉館的禮拜堂里。往常元旦時熱鬧無比的城堡變得沉寂和陰森。黎明時分，不僅軍樂和歡樂的小夜曲沒有奏響，而且官方?jīng)]有發(fā)表新年賀詞！從1847年12月31日開始，在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里，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及王室成員都在哀悼。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起先是為自己離世的妹妹，即奧爾良公主路易絲·瑪麗·阿德萊德·歐仁妮·德·奧爾良，不久后則是為王室體制的結(jié)束而哀悼。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因痛失至親而備受打擊，悲泣不已。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的妻子，即瑪麗·阿梅莉王后也十分疼愛奧爾良公主路易絲·瑪麗·阿德萊德·歐仁妮·德·奧爾良這位小姑子，導(dǎo)致她的悲傷之情絲毫不遜于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新年里的杜伊勒里宮顯得十分陰郁。傍晚時分，杜伊勒里宮出現(xiàn)了一絲亮色——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的侍從武官，即夏爾-瑪利-拿破侖·德·德波弗特·德·豪特布爾上校，從阿爾及利亞帶來了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投降的好消息。夏爾-瑪利-拿破侖·德·德波弗特·德·豪特布爾上校受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委派去接受了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的降書，受命護(hù)送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從阿爾及利亞的奧蘭去法蘭西的土倫并且妥善安置。一到杜伊勒里宮，夏爾-瑪利-拿破侖·德·德波弗特·德·豪特布爾上校就立刻受到了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和諸位親王的接見。夏爾-瑪利-拿破侖·德·德波弗特·德·豪特布爾上校將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的手槍和寶劍分別獻(xiàn)給了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和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的妻子瑪麗-阿梅莉·加亞爾·德·費雷·德·奧貝爾維爾。瑪麗·阿梅莉王后認(rèn)為，夏爾-瑪利-拿破侖·德·德波弗特·德·豪特布爾上校的到來是一個喜兆-1848年的災(zāi)難過后，法蘭西將迎來繁榮的一年，而厄運終將結(jié)束。

實際上，有人可能認(rèn)為，征服阿爾及利亞這一普天同慶的盛事會成為議會中的糾紛的一大轉(zhuǎn)機(jī)。然而，事與愿違，這次事件恰恰重蹈了1830年的覆轍。

在自己生動的愛國主義巨作《舊時記憶》一書中，茹安維爾親王弗朗索瓦-斐迪南-腓力-路易-瑪利·德·奧爾良寫道：“王宮慶祝不久后，攻占阿爾及爾這件弘揚國家實力的功績、彰顯英勇并且影響深遠(yuǎn)的成就和戰(zhàn)功本應(yīng)該發(fā)揮激發(fā)民眾熱情，強(qiáng)化國家與國王的聯(lián)系，以及緩和國民與舊體制的矛盾的作用。然而，實際上，攻占阿爾及爾一事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對法蘭西人民來說，攻占阿爾及爾只是一則普通的新聞，而他們對三色國旗的痛恨一如既往的強(qiáng)烈。法蘭西人民的這種表現(xiàn)是《辯論雜志》等新聞媒體宣傳導(dǎo)致的。新聞媒體是近代社會中最強(qiáng)有力的破壞工具。沒有人抱怨和反對運作時日不多的政府，而無論對內(nèi)還是對外，當(dāng)時的政權(quán)都是自1789年以來上臺掌權(quán)的最佳政權(quán)。為了維護(hù)法蘭西的福祉和宏偉的未來，政府也曾企盼實現(xiàn)家長式統(tǒng)治并且以其抵制為謀一己之利而操縱政府的新貴階級染指權(quán)力。然而，政府的這一企盼已然夢碎——在過去的百年間，一切皆被摧毀。所有的政府形式均被以律法和道義的名義消滅，而所有的社會形態(tài)則都將難以付諸實踐。‘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歷史時刻即將到來——這才是革命的真實意圖。”

1830年7月9日，海軍上將蓋伊-維克托·迪佩雷派人送急報至巴黎，宣布他已經(jīng)攻克了阿爾及爾。1830年7月月底，查理十世被推翻。1848年的情形與1830年何其相似！1848年1月1日，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投降的消息傳到巴黎，而在1848年2月24日之前，七月王朝已經(jīng)搖搖欲墜。

法蘭西人民對長、幼兩支波旁王朝毫無感恩之情。無論是在波旁王朝復(fù)辟時期，還是在法蘭西國王路易-腓力一世統(tǒng)治的時代，總有法蘭西民眾毫無愛國之情，沒有因海外戰(zhàn)事大獲全勝而歡欣雀躍，擔(dān)心勝利會加固波旁王朝的統(tǒng)治——這是他們十分憎惡的。

1848年1月3日，法蘭西各家報紙大篇幅報道了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和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及與其相關(guān)的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投降一事。雖然法蘭西各家報紙本以為人們會因海外的勝利而備受鼓舞，但居心叵測的評論撲面而來，紛紛爭論誰才是最大的功臣。年輕的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因輝煌的戰(zhàn)功而備受嫉妒。在阿爾及利亞，勝利引起了法蘭西軍隊和殖民主義者熱烈反響。然而，左派報紙想方設(shè)法削弱海外的勝利的影響力，想將其佯裝成一樁意外之喜，認(rèn)為政府無權(quán)居功自傲。對當(dāng)局表示將無罪釋放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這一承諾，左派報紙也表示譴責(zé)。然而，對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左派報紙表現(xiàn)得非常恭敬——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是左派勢力的代表人物。雖然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的行為無可指責(zé)，但左派報紙仍然對他持抨擊態(tài)度。從批準(zhǔn)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與阿爾及利亞埃米爾阿卜杜卡迪爾·伊本·穆希丁簽訂和約的那一刻起，年輕的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已經(jīng)預(yù)見了自己會遭受不公正的指責(zé)。當(dāng)時，路易-歐仁·卡芬雅克將軍勸諫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道：“您肯定明白，你的功勞將會給您招來許多抨擊。請您注意，功勞越高的人越容易受到貶低。不懷好意的人甚至?xí)阅墓趤淼箅y您。”“哦，我倒感覺無妨，”奧馬勒公爵亨利·歐仁·菲利普·路易·德·奧爾良微笑著說道，“克里斯托夫·萊昂·路易·朱紹·德·拉摩里西爾將軍是左派人士的代表，而在共和黨中，你也不是孤立無援。因此，你們二位定能夠免受責(zé)難。”國民的性格早已因政治而變得扭曲不堪。獲知對法蘭西來說可謂是頭等盛事，即海外的勝利的佳音后，反對派不僅漠不關(guān)心，而且甚至產(chǎn)生了敵意。

雖然反對派的表現(xiàn)不是個好征兆，但政府不以為然。1848年1月月初，在一封家書中，布羅伊公爵阿希爾-萊昂斯-維克托-夏爾寫道：“目前的局勢雖然不是十分樂觀，但尚算穩(wěn)定。雖然法蘭西仍然存在某些問題，但大多數(shù)國民十分團(tuán)結(jié)。去年的那些事件激起的波瀾沒有淡去。感覺根基穩(wěn)固時，許多人又開始再次夢想著改革，并且試圖利用小事去搞破壞。由于錢包空空如也和積蓄業(yè)已見底，信用與信心的恢復(fù)之路變得艱難又漫長。作為首相的弗朗索瓦·皮埃爾·紀(jì)堯姆·基佐和往常一樣春風(fēng)得意、自信滿滿。夏爾·瑪利·塔內(nèi)吉·迪沙泰爾伯爵雖然神采奕奕，但算不上熱情高漲。其他大臣看上去也是滿懷信心、悠然自得。”與此同時，政界沒有任何焦慮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