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定落花:品三代文化人
- 姚錫佩
- 1373字
- 2021-03-31 16:08:08
誠和愛的身體力行者
許壽裳和蔡元培、魯迅一樣,認為教育者本人首先應有誠和愛,才能培養出富有誠愛之心的國民。許壽裳曾在北京大學、北京高等師范學校、中山大學、臺灣大學等10余所高等院校任教,以深博的學術根底講授佛學、教育學、心理學、文字學、西洋史、中國史學名著、傳記研究、中國小說史等多種課程。當他有機會執掌學校時,便力求革新。如1922—1924年擔任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校長時,他不僅在生活中關懷學生,不惜借債為學生宿舍安裝熱水汀,而且多方延聘學者專家來校講課,云集了眾多的北大教授,包括請魯迅講授中國小說史。由此大大提高了女高師的教育質量,不久升格為女子師范大學,成為我國最早的女子最高學府,培養了一大批高素質的女性人才。許壽裳卻因支持北大校長蔡元培所發表的《不合作宣言》,抵制復古的教育總長彭允彝,對立方即鼓動某些職員和學生散布謠言,許壽裳與蔡元培一樣,守真抱樸,以辭職潔身引退。繼任的新校長楊蔭榆竟全盤推翻新的措施,甚至陰謀阻止學生參加紀念“五七”國恥和追悼孫中山的活動,已萌發覺悟和勇氣的女師大學生因此爆發了愈來愈激烈的“驅楊風潮”。起初,許壽裳為避嫌而未表態,后見楊蔭榆聯絡教育部官員、“正人君子”乃至各式打手對學生大施壓迫,不由得憤起發表宣言,反對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章士釗解散女師大、非法罷免魯迅在教育部的職位。他雖因此也被免職,卻更加義無反顧地支持學生組織臨時學校,義務身兼校長、教務長、教員數職,直至勝利復校。由于許壽裳堅決站在反對北洋政府的立場上,在“三一八”慘案發生后,又不顧個人安危,親自為死難學生料理喪事,成為被通緝的50名“暴徒”之首領,不得不離開北京。
在許壽裳的執教生涯中,始終面臨兩方面壓力:一是與執掌教育權的守舊派的較量,二是面對各式學生風潮。前者只需把握自己的立場和斗志,后者則存在不盡相同的復雜情況,需慎重行事。如1937年許壽裳出任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校長時,也曾遇到學生罷考的風潮。當他在會上提議開除一個學習成績甚好的學生時,眼淚直流下來,口中連連說:“我實在不愿意開除她,可是不能不開除她。”學生們知道內情后大受感動,情愿考試,而那個學生也未被開除。對學生中的不良現象,誠需嚴格管理,包括必要的處分,但不能使陰手段,因為根本的目的是在教育人。他挺身支持女師大學生斗爭的原因之一,也在于章、楊等人身為教育者,竟“秘密行事,如縱橫家”,與他所追求的誠愛原則背道而馳。
1927—1934年,他作為國民政府大學院的秘書長,及后來的中央研究院干事兼文書處主任,常駐南京,為住在上海的蔡元培院長和楊詮總干事處理日常院務,主要是支持我國學術文化的開發工作。如蔡先生倡議大學院設特約著作員,“聘國內在學術上有貢獻而不兼有職者充之,聽其自由著作,每月酌送補助費”。魯迅也在受聘之列,每月300元的補貼,是當年魯迅能定居上海從事寫作的重要經濟基礎,而受益者又豈止魯迅一人。
許壽裳的誠和愛,已化為對教育事業終身不移的信念。“七七”事變發生后,許壽裳離別家人,與學生一起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赴西安,入漢中,后又奔波于川滇之間,對教學工作,始終孜孜不倦。正如他的學生所說,在那外侮與內爭并烈的年代,“許師是一座進步與自由的燈塔,使在暗夜海上的船舶有所歸往,不致泊沒于風濤”。(引自袁珂《悼憶許壽裳師》,載于陳漱渝主編《現代賢儒——魯迅的摯友許壽裳》,臺海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