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呼嘯。
王家村。
一戶農家三口圍著桌子上的飯菜,高燭火明,說說笑笑。
男人對女人說:“新年快到了,我要多打幾筐大魚上街去賣,再剜些蘿卜也一并賣了,給你娘倆扯花布做新衣!”
女人俏麗的臉上掛著笑,為女兒舀一勺魚湯:“給女兒做新衣穿,我就不要了!”
六歲的女兒噘嘴鬧道:“我不嘛!娘的衣裳有補丁,要換新花衣穿!爹也要穿!”
女人輕撫女兒:“好!好!好!咱們都穿新衣服!”
男人咧嘴笑,用釘子把燭芯撥了撥。身后的破條桌上,中間供奉著祖宗牌位,東邊是一尊慈眉安詳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香霧繚繞,瓜果敬擺。
“救命啊!救命啊!”土院墻門外有人扣門喊叫。
女人摟著女兒。
男人掂起魚叉走了出去:“你是啥人?咋了?”
門外人:“被狼咬了幾口!救救我吧!”
男人把門打開的瞬間,兩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三個馬匪進了屋。為首的馬匪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夾菜:“伙食不錯啊!有魚有酒有米飯……”
女人抱緊女兒,身抖如篩糠。
匪首把魚刺吐到地上,喝了一口酒,看了看女人:“你的孩子,多大了?”
女人:“六歲!”
男人丟了魚叉,擠出笑臉:“你看你們這是做啥哩!俺小門小戶的,不值得大王來啊!沒啥好酒好菜招待你,不過一條魚罷了!”
匪首看了看男人。
男人到匪首跟前,斟滿一杯酒,敬上,笑道:“還有兩條大魚在水里凍著呢,沒舍得吃,本打算賣了……既然兄弟們來了,都燒了好了!”
匪首:“讓你婆娘去吧!快點!正好,哥幾個是又冷又餓。”
男人對女人說:“小麗,快點去啊!還愣著干啥!”
女人拉著女兒往廚房走去。
廚房里,女兒在燒鍋,女人一陣急忙活。
刀切案板動,鍋碗瓢盆響。
油鹽醬醋澆,兩尾肥魚香。
不多時,女人把做好的兩盤大魚端上桌。然后,拉著女兒,縮在男人身后。
匪首笑道:“好!好!來來來!大家都坐下吧!真是辛苦小娘子了!來來來!別客氣!”
三個饑寒交迫的馬匪狼吞虎咽,風卷殘云般掃光了桌子上的魚、米飯和酒水。
匪首打飽嗝,拿掉狗屁帽子,露出賴皮禿頭:“拿點錢給兄弟們走路吧!”
男人苦笑:“小門小戶的……我種菜打魚,一天到晚忙個不停,也只混個溫飽而已,能有幾個錢哩!”
匪首:“沒多有少啊!麻利點,別整沒用的!”
男人進里屋,摳唆半天拿出一吊錢:“就這些,沒有了,真沒有了!兄弟們就是把我這一家子殺了也沒有了!”
匪首接過錢,笑了笑,取下兩個銅板,對小女孩說:“乖乖來,給你,好買糖吃!”
小女孩搖頭。
匪首把兩個銅板放桌子上,對一家三口拱手道:“今晚上,兄弟們迷路了,被迫來這,實在對不住了!多謝!我們不會再來!告辭!”
男人陪著笑,將三個馬匪送到門外。
風呼叫慘慘,半個月亮卡在黑云塊里。
“大哥!”禿頭匪一聲驚叫。
刁三一襲黑披風,低頭抱刀,冷冷說道:“錢拿出來還給人家!”
“我不要,可他,他非給我!他硬塞給我的!”禿頭匪把一吊錢歸還農家男人。
“把門關上,好好過日子吧!我手下人不守規(guī)矩,多有得罪,我自會處理。”刁三說罷,轉身離開。
男人搭扣緊院門,沖進屋里關嚴實房門,將魚叉拾起來,錢遞給女人:“還是俺爹說的對,夜里不能亂開門!”
……
刁三等人出了村,在一條小河邊停下來。數(shù)十人馬口吐白霧,刀寒人冷。
刁三:“不進窮人屋,只摸富貴財。窮掉一根針哭,富少一定金笑。我說的話,你們忘了!”
禿頭匪:“話是這么說,可兄弟們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再說,那些高墻大院的也不好打!以我看,咱改改吧!還是這些不算太窮的人家好弄!咱不殺人,也不欺侮娘們兒,不算壞規(guī)矩!”
另外兩個馬匪:“對!對!”
刁三轉過身,依舊低頭抱刀:“兵有兵規(guī),匪有匪道。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這么多弟兄,若亂了方寸如何了得!照你們仨這么個弄法,勢必搞得民怨沸騰,各城派槍手刀客追殺我們,到那時,我們何處可落腳?哪里能活命?我刁三一失足成千古恨……那又如何?我刁三何許人也?就算做了馬匪,我刁三亦不會失盡刁家刀客的榮光!絕對不會!”
禿頭匪暗暗摸刀:“大哥,給小弟一個機會,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刁三:“可以給你們三個人拔出刀的機會!”
“大哥,別逼我們!”三人拔刀指刁三。
刁三沒有拔刀,左晃一步上前奪下禿頭的刀,右擺一步砍掉了一人的頭,前探一步割斷一人的脖頸,后退一步將刀插進禿頭的心窩。
四步殺三人,只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