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顯然疼得厲害，手指不住顫抖，歪歪扭扭在地上劃著筆畫。蕭羽勉強認出他寫的是“偷尸體回去安葬”，不禁挑了挑眉，都到這個時候了，這人竟然還敢玩花樣，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回去安葬？可笑，案子一破，衙門自然會將尸體送歸家屬，你又何必心急？”

那人趕緊在地上寫道：“尸體不全，恐生變故。”

蕭羽翻了個白眼，這種話也就騙騙小孩子，“最近發(fā)生這么多起案子，何曾聽說什么變故？莫非是說來唬我們的？”

那人無奈，只好據(jù)實回答，將一切告知。原來近日城中連發(fā)命案，惹得人心惶惶，就有傳言說是武林人士集中冀州，犯了冀州的風(fēng)水，因此才降下此禍。

而這些死者，大多數(shù)都與武林人士有些聯(lián)系，因此就成了人們攻擊的對象，覺得他們死有余辜。

沈齊冷冷道：“所以你便將尸體盜出，然后毀去？”

那人一愣，連忙搖頭，辯道自己只是為了安葬，并無他意，然而沈齊和蕭羽都看得出來，他不過是在掩飾。

蕭羽無心與他為難，“你別在這兒費勁比劃了，連撒謊都不會，還是趕緊回去吧，免得你家主人等得著急。不過我們卻要你帶句話給他，就說萬事都要留有余地，趕盡殺絕有時候會適得其反。”

那人陰沉地看了他們一眼，迅速離開了，將尸體留在了原地。

除了前兩起案件是老虎傷人，剩下的不過是趁機模仿，混淆視聽罷了。借著猛獸的名聲，將平日里不敢殺的人殺個一干二凈！

這幾天他們二人多方走訪，調(diào)查了一下最近的死者。他們的確都與武林有些關(guān)聯(lián)，但都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他們自己，或者他們的父輩，大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只不過經(jīng)過少林一役，各方勢力損失慘重，可以說整個江湖都換了一場血。

也是從那時候起，江湖沉寂至今，各大門派專心收徒，培養(yǎng)新一代弟子，但流失的人才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這才造成如今江湖后繼無人的局面。

而這些死者，則與當(dāng)年死去的武林俊杰有關(guān)，江鵬程是第一個，是江賀平的幼子。第二個死者崔玉龍，二十年前是武當(dāng)?shù)茏又械馁撸倭只鞈?zhàn)后不知所蹤，若不是有人認出了尸體手腕上的朱紅胎記，根本沒人會想到，街頭上開布莊的老板竟然會是昔年的英俊少俠。

第三個死的是當(dāng)年惡名遠揚的鬼頭刀萬騰，如今做起了屠戶的生意。第四個是金鞭公子的弟弟吳紀，第五個是當(dāng)年的采花大盜郭子奇。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就是郭子奇的尸體。蕭羽實在不想跟死人打交道，于是很自覺地跑到了一邊，裝作受傷嚴重，無法用力的樣子。

沈齊在黑夜中翻了個白眼，直接飛到了屋頂，“還不走，莫非是想等那人再回來？”

蕭羽趕緊跟上，反正這采花大盜死都死了，尸體也不是他們偷的，干脆就放在這兒好了，又不會詐尸。

暗中跟著剛剛那人，沈齊很輕松就找到了那人的落腳點。蕭羽就有些困難了，累得氣喘吁吁，一點也不嫌棄夜里風(fēng)涼了。

過了一會兒，沈齊飛了回來，“你猜是誰派他來偷尸體的？”

蕭羽喘著粗氣，“根本就不用猜，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夜煒有仇，十有八九是他們父子干的。”

沈齊搖了搖頭，“那人的確是白衣人，他將我引到了白衣人的住所。但那些人顯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更不知道這些命案與他有關(guān)。”

“你的意思是，那個啞巴故意將疑點引到夜煒身上？”

蕭羽突然想到了桃源谷中夜煒居住的山洞，打掃得一塵不染，整整齊齊。還有墻壁上掛著的書畫，看著確實不像喪心病狂之人，但夜煒的確是二十年前引起武林風(fēng)波的罪魁禍?zhǔn)住?

“所以說，是有人故意陷害！郭子奇已經(jīng)死了，夜煒何必多此一舉，前來盜尸？莫非是覺得不夠解恨，死了還要鞭尸？但江湖中人向來講究信義，即使死的是自己的仇人，也絕不會侮辱尸體。闖蕩江湖不易，想要出人頭地更是難上加難，大家都是看重名聲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沈齊將劍抱在懷中，“跟我想的一樣。”

蕭羽瞬間明白了，幕后兇手雖說聰明，但卻忽略了一點，以金西齡的為人，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而夜煒在桃源谷生活了二十年，此時更是什么心性都磨平了，更不會蠢到如此地步。

那么兇手就相當(dāng)耐人尋味了，既然能收買白衣人，栽贓給金西齡父子，那么他肯定知道他們的藏身之地。知道了卻不直接害人，而是選擇了如此迂回的栽贓，那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斷案又不是我們的職責(zé)，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反正他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

第二天街上又死了人，據(jù)說是當(dāng)年常山派掌門趙飛云的后人。蕭羽和沈齊過去看的時候，人已經(jīng)被衙門抬走了，只聽見路人議論紛紛，說昨天死的郭子奇就在旁邊，一定是晚上前來詐尸索命了。

詐尸是肯定沒有的，但人死在了郭子奇旁邊，只能說明他們昨晚回去后，兇手就行動了。或者說，兇手就在他們附近，只是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

想到這兒，蕭羽只覺一陣發(fā)寒，若非沈齊昨晚及時趕到，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他從未感覺自己離死亡這么近過。

再想到尸體的慘狀，蕭羽頓時臉色發(fā)白，他可不想死了還被人開膛破肚。這時候?qū)λ劳龅目謶滞耆珘鹤×怂泻闷嫘模瑑词质钦l他已經(jīng)完全不感興趣了，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齊看了看他，也是一陣后怕，也許冀州的事真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眼看著七月十五將至，還是盡快啟程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