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令,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和臨江山莊脫不了干系,而且這其中的關系還大著呢!
臨江令是臨江山莊百年來開山祖師留下來的令牌,當時鑄造出來的作用就是防止這些腦子一根筋的暗影們隨主玉石俱焚,當年余疏行的師父顧稟葉也是調動了臨江令才讓這么多的暗影效忠于他,不然他也不可能像現在手眼通天。
“只要調動臨江令,就可以強制性讓這幫效忠于我的暗影承認月如故,就算沒有臨江令,我的話他們也不敢違背。”余疏行道。
聽著這些,蘇筠感覺余疏行這是在安排自己死后的事情,心里一陣陣的疼痛,可是她知道這是個無法反駁的事實了,在怎么辯解那都是無用。
蘇筠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著臉色蒼白的余疏行道:“哥,我還有件事問你。”
余疏行也沒像平常一樣覺得她事多,反正自己都快要死了,能在陪這丫頭多說幾句話也是好的,等下到閻王殿,可能就沒有人能陪他說話了。
他心平氣和的道:“什么事?”
蘇筠磨蹭了一刻,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你一直都隱瞞月如故自己命不久矣的,他每次都追問你,而你每次的刻意的回避,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月如故?”
話音剛落,房間里頓時陷入了漫長的沉寂,蘇筠感覺周遭的空氣都隨著余疏行的沉默凝固了,
臉色蒼白的余疏行一言不發的坐在床上,時間像是一根針把他定在了一刻間,如同雕像的坐著。
過了一會,再蘇筠都快要感覺安靜得滴出水時,余疏行突然間從沉默中回過神來,他語氣有些困難的道:“那你就告訴他吧。”
蘇筠有些沒理解這話是什么意思?
余疏行搖了搖如負千斤的頭,似是重得他直不起腰來,道:“我不想讓他看到我死去的樣子,會在臨死前離開,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在那里,你在我離開后就把這些告訴他吧,這總比我親口告訴他好,他或許會像曾經說的那般恨我騙了他,但時間長了許是等我尸體爛了骨頭化成灰了,這世間在沒有鬼魅絕影余疏行這個人了,這層恨意就閑散了。”
他會去哪里?蘇筠沒敢問出口,因為怕問了就會去找去尋,怕尋到了只剩下一具枯骨,無人收斂入土,無人上墳插香,甚至無人記得這具枯骨是誰。
時間是磨平一切的最好良藥,只要時間夠長,往昔什么恩怨情仇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忘個干凈。
就像二十年前他們的初遇隨著時間的流逝,到最后誰也沒有記住誰,直到洛州城外紅楓樹下的再次遇見,故人相見不相識,二十年前是形勢所迫他們才會沒有一起長大,二十年后的再次相遇后卻是永遠的訣別。
感嘆一聲造化弄人都是輕的了,故人難聚情難斷,再遇誰歸有天命。江湖了卻三兩事,江湖無人記此名。玉簫對酒化枯骨,黃沙古渡劍客行。待到霜雪落余暉,斯人可聞威與名?
“來時紅楓拓清風,去時瀟瀟暮成雨。古巷青石苔痕綠,渡得幽幽三載歸。”
伴紅塵應做酒,送故人歸去時,待到千帆過盡后,不留姓也不留名。
此時冥火宮黑漆漆的地牢里,月如故正躺在稻草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就真的睡著了。
也不知是哪里滴水,滴水的聲音在靜穆的地牢顯得十分清晰,穿透層層墻壁傳到了稻草上男人的耳朵里。
月如故睜開眼睛,無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許是睡得有些糊涂了,睡醒第一句話道:“還沒天亮嗎……哦。”
這才想起了,自己還被關在這黑不留丟的地牢里,成天睜眼閉眼都是黑,哪里來的天亮了!?分明一直都是黑黑的一片。
他活動了一下睡僵得嘎嘣作響的脖子和手,爬起來坐在稻草上,要不是這地牢不見天日,或許有人會發現即使月如故被關在這里這些天,除了武器被繳械,該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坐在稻草堆積照舊是英俊奪目。
月如故起身去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壺,手剛碰到茶碗,就覺得被劃破了手,倏的縮了回來。
手指上多了一道口子,血正稀少的往外冒。他隨便的扯袖子擦了擦,草草的就止住了血。同時納悶的道:“今天這是怎么了?運氣這般不好。”
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而且發生的事帶給他一種不好的預感!
冥火宮大殿,漢白玉所鋪成的大殿中央站著一個身長玉立的紅衣男子,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披在后背,醒目的紅衣在白玉地磚上如同流淌的巖漿,灼熱而帶著時有時無的肅殺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他就像一個被釘在原地的石雕,一動不動的立在大殿中央,外面吹進來的鳳輕輕的撩起他的衣擺,吹起幾許額頭邊的青絲,即使這樣他依舊一動不動,直到外面一個人走了進來。
一個紫衣女子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周身無內力傍身,顯得她的步子不是很輕盈,在大殿里發出“噠噠噠”的腳步聲。
來人正是烏云巧,她身著一身黑紫色廣袖長袍,繡有黑色蓮花的紫色腰封將她精瘦苗條的腰凸現得玲瓏盡至,哪怕現在她已經快要四十了,也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人老珠黃的痕跡。
烏云巧走離到弈北宸身后五尺停住腳步,她嘴角微泯,眼角也青了一片,臉色也有些青,看來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一身紅衣的弈北宸只是微微側了側頭瞥了她一眼,連身也沒有轉,仿佛轉過來正面這女人就是一種屈尊降貴。
他語氣壓低聲音,道:“你來干什么?不是讓你守著月如故嗎?”
烏云巧抿嘴,不敢對上弈北宸的眼神,道:“他已經被關在地里了,有層層的弟子把守插翅亦難飛,在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逃出去。”
誰知弈北宸嗤笑一聲,道:“插翅亦難飛?那藍玄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烏云巧沒料到他會拿藍玄來做例子,作息一時間啞然。
弈北宸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么好話來,叮囑道:“不日就是英雄大會,我不想再出什么差錯,藍玄被人救走不要緊,畢竟他只是個廢人救出去了沒什么大作用,可月如故不一樣,他是余疏行的軟肋,困住他就等于是困住了余疏行,五冊不怕拿不到手。”
烏云巧僵硬著兩只手,困難的坐了一個行禮姿勢,道:“屬下遵命!”
弈北宸一直都是靜立不動,讓人以為烏云巧是在跟一尊雕像講話。
即使背對著烏云巧,弈北宸還是明銳的捕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微微皺眉的道:“還有什么事?”
猶豫了一會兒,烏云巧開口道:“待主人得償所愿,可否告知我師姐的下落?”
弈北宸往前走了幾步,隨后一足尖一點,像只輕靈的火烈鳥般飛到了高臺上,聲音低沉的道:“五冊拿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藥圣在何方,不過你先要按照我說的做事。”
‘我說的去做事嗎’?這句話多么的熟悉,她甚至聽了不止一次兩次,每一次都是派遣她去千方百計的拿到余疏行手里的五冊,結果每一次都是失敗而告終。
她自己也不知道離那句‘我說的去做事’還有多遠,反正每次都會是擦肩而過,每一次都是被指派做危險背棄信義的事,恍惚間就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思即此,那天月如故所說的話又在她的耳邊響起,擾得她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里,想驗證月如故說的是不是真的。
果然,就算是她在怎么蠢笨,也聽出了這話里不言說的意思。
弈北宸是在利用她有求于他的把柄在控制著自己做事,只要一天弈北宸不告訴自己浮云玉的下落,自己就會繼續聽命于他,因為她是一個自己送上門的幫手。
一雙經常研制毒蠱的玉手在黑紫色的注意力驀然捏緊,指甲捏的泛白,她的臉上卻是城府頗深的不露山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高臺上的弈北宸眼帶蔑視的看向她,那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個廢物。
掌心里捏著的指甲因為用力過猛扎進了掌心里,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她平生第一次演技精湛的藏好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朝弈北宸躬身一禮,語氣不波不動的道:“無事,許是這幾天有些疲倦,休息一下就好了。主人若是無事吩咐,屬下先告退了。”
弈北宸轉開視線,道:“嗯。”
得到了弈北宸的應允,烏云巧穩步走出了大殿,一路上走的穩穩當當的,見到她的冥火宮弟子都紛紛給她讓道,生怕得罪了這位毒圣,輕的讓你慢性中毒死亡,重的讓你蝕骨化駭,死相慘烈!
直到拐角走進一個無人經過的回廊時,她腳下一軟,“咚”的一聲跪坐在地上,剛才走的穩穩當當的的步子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她雙肩微顫,伸出了藏在廣袖下的手,一雙纖細的手掌心里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手臂染紅了一片袖子,有幾滴落在了地上。
看著被自己指甲掐肉里血淋淋的手,烏云巧想笑又笑不出,想哭又無處可哭,就這樣被抽了魂似的坐在地上,愣愣的有神。
她細細回想自己投在弈北宸坐下是第多少年了,好像都有二十多年年了。
這二十年來弈北宸許給她的都是按照他說的完成任務就可以得道浮云玉的下落,可是每一次不管成功沒成功她都沒有得到過,哪怕是一絲稀薄的聲音都沒有。
當時也怪她太傻了,一傻居然傻了二十多年,給弈北宸當走狗這么久,卻沒發現他是在利用她。
“哈哈,弈北宸,我是不是明白得太晚了?你居然把我當槍使,不過好在我明白也不算是太晚,你既然無心,那就別怪我背棄信義的對付你!”
說完,她從腰間摸出一塊黑木牌,上面雕刻著一個類似符文的東西,中間刻著一個紅色的慕字,遠遠的讓人感覺到這牌子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說完捏緊了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