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牢里,凄厲尖銳的人女聲回蕩不已,月如故動作泛著懶的坐在干草上,靜靜的聽著周離將對弈北宸的憎恨娓娓道來。
不僅是知道了周離為何這般的容易受刺激的源頭來自于弈北宸,沒意料到的是周離順帶還把弈北宸當年的風光偉績給說了個清楚,一時間到來的真相讓月如故都有些應接不暇。
怪不得剛才那個自稱是藍玄的人說了那番話,原來此中真意局中人自知啊!
記得自己兩年前剛剛初入江湖時,在一家客棧聽到了關于這位冥火宮宮主的只言片語,當時倒是沒當做一回事,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別有一番的深意。
當初那些江湖游俠是怎么說的他還記得,話題無一不是圍繞著這位冥火宮年紀輕輕的宮主展開。
冥火宮自開宗歷代來,每一任的順位繼承人都是三十歲坐上宮主的位子,而弈北宸是個獨樹一幟的例外,算起來他繼承位子的時間應該遠比自己出山時要早,畢竟銀月宮隱世在偏僻的洛州,在洛州歷練的江湖上少的可憐,這消息能傳到那里就已經是好事了,在偏僻一些說不定過了個三五年才知道也說不準。
本以為弈北宸年紀輕輕能登上寶座是年輕有為,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本事,沒想到就在周離發狂的說出一切后,月如故是徹底的對這位冥火宮主也是‘刮目相看’!
周離如同吃了火藥,聒噪完后沉默了很久,月如故也不著急,悠閑的坐在稻草堆上等著她冷靜下來。
不知過了幾時,月如故都拿了幾根稻草扎小稻草人了,周離這才從剛才的刺激中清醒過來。
不過她清醒過來后只是如同一個僵硬的木偶般看著黑暗中的月如故,月如故也看著她,兩個人就這樣四目相對的盯了半天,皆是相顧無言,最終還是周離先打破了這份繼續延遲下去的沉寂。
月如故只聽見站在門口的周離嗤笑了幾聲,最后越笑越大聲,回蕩在漆黑的地牢里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笑到最后邊哭邊笑。
她笑得月如故以為她還沒有清醒,一臉懵逼的看著周離。
就在此時,透過微微射進來的光線,月如故清晰的看見周離伸手摸了摸左邊的那半張臉。
見她這動作,月如故不由得好奇她被弈北宸毀去的那半張臉到底是什么樣子,雖然自他見到周離以來,周離的臉上都是毫不挑剔的清秀,不曾有過什么傷疤口子,不過現下想來,她應該是用了什么手法遮蓋住了傷痕累累的那張臉。
“就因為我強制你,你就毀我容貌,弈北宸啊弈北宸,你當真是好狠的心!”捂著那半張被易容術修飾過的臉,亦如當年她捂著那張鮮血淋漓的心,周離聲音嘶啞的道。
一個女人,哪怕是一個丑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這張臉,哪怕是丑得驚天地泣鬼神,那張臉都是他們第一層的華麗衣服。
而弈北宸卻直接將她的這層衣服給剝開,還殘忍的將衣服劃破了,讓她再不能將這層衣服穿上,為了不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只能借助易容術將表皮下的刀疤遮蓋住,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飽受非議。
月如故道:“我現在倒是知道周姑娘為何這般的容易受刺激了,而且還是弈北宸的刺激!”原來是陳年舊事的起的作用。
周離聞言,緩緩的收回捂住臉的手,道:“是啊,我確實是很容易受刺激,一個我求而不得又恨之入骨的人,如何能不受刺激。”
月如故道:“所以你把我綁到這里的目的不單單只是拿我給弈北宸換五冊這么簡單吧?”
他就不相信這女人會這么好對付,既然能將他綁過來,肯定是瞅準了弈北宸急需五冊,而五冊過半都在余疏行手里,余疏行又只在乎自己,這才來了個曲線計劃。
不過她的心思就真的這么簡單嗎?那當然不可能,既然周離能忍辱負重這么些年,忍過了漫長的屈辱反過來將宗門血洗,那么這女人的心思遠比他所猜測的還要深沉。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周離明顯的滯代了一下,她輕笑一聲,伸手把臉上的淚水擦干凈,再次變回了那個心狠手辣、表面堅硬的周離。
她道:“月公子的聰明確實是我見過排得上位子的,興許是跟在鬼魅的身邊久了,深受鬼魅絕影本人的侵染吧!不過就算是聰明又如何?不照樣被我的挑撥離間給騙了?”
月如故還真是不想回答她這個話題,只覺得腦仁疼得七上八下。
同時心里也暗暗的在心德小冊子上總結了一個萬分重要的結論。
女人心海底針,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這輩子都永遠不能得罪女人,射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月如故摸了摸鼻子,干聲道:“那還不是周姑娘的演技太好了。”
同時心里也是飛速的盤算著余疏行會不會來救自己,至于如何救自己,他還真的想不到。
一路走來五冊中的三冊是他們克服一層層的困難才拿到手的,若是真的因為他余疏行就交出了五冊,等出去了他還不愧疚得要死!?
周離道:“我抓你來不止是用來幫弈北宸交換五冊這么簡單,弈北宸不是尋五冊都要瘋魔了嗎?只要你還在我手上他就不會不答應我的要求,月公子,你的利用價值可大著呢,我怎么能一次性全部用完呢?”
月如故道:“除了讓他答應你的要求外,周姑娘,你難道就沒發現自己這種行為還夾帶了一些私怨?”
豈知,周離的私怨絕對不容小覷,她既然能親手血洗自己生根發芽的宗門,那么作出什么瘋狂的事對知道一切的月如故來說也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周離抓他來時的第一個對弈北宸提出的要求就是讓自己同父異母的胞弟周臨死,那么他只要一天還在這里,周離就會對弈北宸有源源不斷的要求。
見他道破心中所想,周離似乎是愣了一下,答非所問道:“月公子可真聰明,差點讓我以為當初被騙的人不是你。”
他自然是從周離的話里聽出了鄙夷與嘲諷的意思,不過騙都被騙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
況且他一個大男人也懶得和一個女人計較——還是一個腦子不靈光的女人,大不了以后他遇見這種女人就繞道而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周離嘲諷完,也不怕告訴他后被誰給泄露,道:“我和弈北宸有舊恨想必月公子耳目聰慧,早就從剛才的話里就知道了,我一生都是活在別人的陰影里,好不容易見到了一絲奢侈的光明,卻被人反過來傷的遍體鱗傷,你說我到底是做錯了什么?”
她說的‘一絲奢侈的光明’,不用她說月如故也知道是誰——是弈北宸。
“我喜歡他,雖然被他給無情的拒絕了,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想要帶他脫離苦海,不用再受別人的欺負瞧不起,可是他卻再次將我的好心當做破爛踩在腳下,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這個答案恐怕月如故很難回答她,也找不到答案回答她。
“我這般的好心,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驢肝肺嗎?還是一文不值的破爛?我為了他破相了,而他卻得償所愿,高高在上的坐上了冥火宮宮主的位子,利用強大的權利和我拉開無邊無際的距離!為的就是‘我不想在見到你’。”
在她說出那句‘我不想再見到你’時,月如故從中聽出了一股刺骨的冷意,可見這句話由那個人說出來是有多么的冰冷無情。
有的人為了某一事情可以作出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說周離,一片好心的只想幫助自己喜歡的人,卻真心被踐踏,導致她本就得來不易的愛慕變成了求而不得的怨恨。
折辱得連喜歡都只能說成怨恨,一個坐在高高的位子上活得風光無限,一個卻因為自己的癡心妄想被囚禁在宗門里的一個不毛之地,渾渾噩噩的活了多年。
言外之意就是為何他利用下流手段就能風光無限,而我只是利用手段想幫他流落得如此下場?盡活得比陰溝里的老鼠還要不如。
一個人是受了多少的折辱才會變成這樣?月如故是真的不知道。
“站在江湖上所有人看他都是一副尊崇摩拜的樣子,覺得他年紀輕輕能帶領冥火宮爬到第一大宗門的位子很是厲害,覺得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有誰又能像我一眼見過他藏在皮囊之下的真面目!既然他這么在乎名聲,那我就讓他嘗嘗一步步精心設計,最后只能由我掌控生殺打算大權的滋味。”
“他不是一心想要五冊嗎?我剛好就可以幫他一把,順帶也讓我脫離苦海,也讓他知道被踐踏的滋味如何!。”
坐在稻草上的月如故道:“你的脫離苦海就是利用弈北宸對五冊的虛妄,和你對穹峰宗的怨恨,二者皆可拋的既血洗了自己賴以生存的宗門,也讓弈北宸拿到了玲瓏冊,還大言不慚的賣給了弈北宸一個人情,讓他在收集剩下書冊的基礎上別無他選的答應你要求。”
周離沉默了,不回答,答案就不置可否了。
月如故挑眉看著她,道:“我就想不明白了,當初你就因為編排了弈北宸才被他破了相,這么久過去了怎么還是不長記性?還利用這種方式來威脅他,有用嗎?”
周離反駁道:“當然有用!這樣他就可以作為一個傀儡為我所用!就會因為對五冊的收集而對我搖尾乞憐!就會……”
月如故打斷道:“可你就不怕弈北宸先開始還會很有耐心的答應你的要求,后面發現你是在拿他當槍使,殺心必露的對你下殺手嗎?畢竟你連唯一的靠山都親手毀了。”
這種情況她真沒有想過!若是她沒有滅了穹峰宗,興許在事情敗露后還可以仰仗穹峰宗保住自己這條命,穹峰宗僅僅次于冥火宮,弈北宸不敢動穹峰宗也是有原因的,萬萬不能因為周離的原因就去觸霉頭。
可是現在,她連最后可以依靠的地方都沒有了,還是自己親手毀去的。
周離不容許這種情況出現,無與倫比的道:“不會的!我一定會成功!他只能對我搖尾乞憐!不會發現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