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官道上,一男一女行走在路上,兩人都是策馬揚鞭一騎絕塵,揚起一片塵埃。
正值秋的末尾,道路周邊的葉子都枯萎了,紛紛落到了地上,一層層的鋪著猶如一張厚厚的地毯,只待腐爛后滋潤樹木根筋,頗有一種‘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詩情畫意。
從洞庭到蜀中只需要五日的時間,中間不免就要路過冥火宮駐扎的地區,此時正是處在冥火宮的地域,算算時日,還有一天就可以到達蜀中。
周離道:“月公子,不如我們進城里休息一會兒吧?”
自洞庭到蜀中的這一路上,兩人都是長途跋涉,勞累不堪,確實是需要稍作休整一番在上路。
“那我們就先進城,順便買一些干糧。”
“嗯。”
月如故道:“你可知道這城在哪里?我上次是只是來過冥火宮一回,并沒有去城里一趟,所以這城在哪里?”
上次是直接去冥火宮,就連折回時也是直接去了洛州邊境,這冥火宮最近的城邦他還真是不知道,畢竟他和余疏行來洞庭時是經過了這里,卻沒有進城,所以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城在哪里。
周離道:“應該就在這附近吧!我也不太清楚。”
月如故道:“那就再往前看看,想必這附近也是有村民居住,我們到時候問問就好了。”
牽著馬往前走了一段時間,一個人都沒有看見,田埂上連個種莊稼的人都沒有,田里野草茂盛的長著,是看見了幾個屋舍,卻早已殘破不堪,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時間就有一個村莊,兩人對視一眼,牽著馬走進了村莊里,這個村莊里根本就沒有人,荒草萋萋的叢生在道路上,四周的屋子搖搖欲墜,腐朽的房梁苦苦的支撐著屋子不到。
差不多把半個村子都走了一遍,呈現在眼前的都是一副人走樓空的場景,隨便走進一間屋子里,月如故微微蹙眉,這屋子里亂糟糟的一片,地上還有好多個凹凸不平的洞,看這樣子是野兔打的洞,房梁人還立著一只五彩斑斕的野雞。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也不過如此了。
一連看了好幾家都是如此,屋里的東西都還放在原處,只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野物在屋里扎窩筑巢,野草稀稀疏疏的長在屋子里,看樣子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周離道:“月公子,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怎么諾大的一個村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月如故道:“我也不知道,屋子里的東西都沒有被帶走,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伸手在一張桌子上抹了一把,拍了拍手上的灰,道:“看樣子是早就沒人住了,可為什么他們不帶走值錢的東西?”
按道理說一個人要遠走他鄉都是會帶上值錢的東西,可這村子里每間屋子里的東西都是齊全的,沒有被移動的痕跡,就連廚房里已經腐爛發霉的飯菜看樣子都是人走前做的,只是還沒有吃人就慌慌忙忙的走了,而且還沒來得及收拾值錢的東西。
月如故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前面看看。”
說完一人走向村子深處,結果一路上無一不是斷戈殘壁,越往里面走越是明顯,最外面的房子與村子最深處的房屋被遺棄的程度都不同,村子口的屋子垮塌程度較輕,里面堆積的灰塵較為薄,而村子深處的房屋倒塌嚴重,有的已經成了一堆朽木,沒塌的也沒好到哪里去,屋頂漏空,屋內的灰塵積壓厚,看來這村子里的人是從最里面開始沒有人的。
是逃難?還是其它的原因讓這村莊里一個人都不剩?
等走到村子后面的一片樹林里時,他所懷疑的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這片松樹林里,樹蔭遮天蔽日,樹林里陰森森的一片,即使外面是太陽直射,走進去卻會感到陰冷無比,而在一棵棵粗壯的松樹下,坐落著大大小小的一座座土墳,有的土墳的土已經被大水沖開了,有的碑上的字早已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出‘顏溪村’幾個字,至于墳主人的名字和姓氏卻實在是看不清楚。
這個村子里的人大多數恐怕都是得了什么怪病病死的,而屋子里那些沒有動過的東西,可能是那些人為了防止傳染就干脆舍棄,背井離鄉的走了。
回到村子里,他發現周離盡不在原地,他不是間她在原地等自己的嗎?怎么不見了。
懷揣著疑惑的月如故在村子里尋找周離,這個村莊看似房屋挨家挨戶,其實占地面積也不算大,找了一陣后他就在村子的一個水塘邊找到了周離,不過他沒有立即出去和周離會和。
他躲在一面土墻后面,看著一個黑衣人在和周離說話,隱隱的可以聽出那個黑衣人有些不耐煩。
周離道:“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做交易,往后絕對不會在有任何的事情。”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最后一次?你當初祈求宮主是也是這么說的,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周離也冷笑道:“你主子要是知道我要和他做什么交易,恐怕會立刻答應,因為這是你主子一直在費盡心思尋找的東西。”
月如故躲在土墻后,周離和那個黑衣人故意的壓低了聲音,導致他聽得不怎么完全,可還是覺得這個黑衣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沉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黑衣人道:“笑話!宮主和你的交易已經完了,你現在只是一只喪家之犬,還能有什么交易能和宮主做?”
周離強壓著怒氣,道:“恐怕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拿來交換的東西正是你主子需要的,你主子難道就不動心嗎?”
黑衣人輕笑一聲,道:“宮主會動心?那也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東西作為代價,你現在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不就是為了找到一個靠山嗎?或是擺脫聯姻的鎖鏈能和姓月的天長地久,也虧那個月如故入世不久心地太過于善良,被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算計了一把。”
周離被他的話氣得臉色發白,手指死死的絞緊袖子指甲泛白,道:“他不是在收集五冊嗎?你不也是在給他尋找剩下的幾冊書冊嗎?”
黑衣人道:“沒錯,除了鬼魅手上的兩冊書冊,還有一冊書冊在外面,這一冊書冊宮主勢在必得!”
周離嗤笑一聲,道:“志在必得?醒醒吧!我告訴你,除去他手里的兩冊書冊,鬼魅絕影現在手里可是有剩下的全部書冊,你說志在必得?我看你是在做白日夢!”
頃刻間,黑衣人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血色全無,比黑白無常都還要嚇人,他聲音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說什么?鬼魅手上什么時候湊齊了剩下的書冊?我怎么不知道?”
周離道:“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可不要忘了,鬼魅可是天下第一暗影組織的主人,消息靈通無比,手下的暗影可比你這些蝦兵蟹將厲害多了,他能集齊剩下的書冊有什么奇怪的?”
黑衣人回過神來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冷冷的道:“所以你告訴我這些目的到底是什么?還有你跟著那個月如故又是為了什么?不要告訴我你只是一時興起才跟著他。”
接下來的話周離和那個人壓得更低了,隱隱約約的只能聽見幾個字眼,沒過多久那個黑衣人就離開了,留下周離一個人站在原地,周離眼里此時滿滿的都是算計,掩住這光亮后,她拔腿回到了月如故叫她等待的地方。
月如故覺得周離的舉動有些奇怪,也裝作一副剛回來的樣子跑來和周離會和。
周離故作疑惑的道:“月公子,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
月如故道:“這村子里的人恐怕都是染了怪病死的,就算是沒死的或許已經背井離鄉了,我們還是快離開這里去城里吧。”
點了點頭,和他一起策馬朝著村子外走,一路打聽城的位置,磕磕碰碰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到達了城里。
月如故也不由想起了余疏行在身邊的時候,那個時候只要是余疏行和他一起,自己從來都是不需要打聽的,因為余疏行總是能準確無誤的笑道附近城邦的位置,并且有蘇筠這個跑腿的安排,出來一趟一點都不費勁。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對余疏行說得那些話,而周離在村子里和那個黑衣人詭異的對話,心里暗自的想:是不是說得有些重了?他說的是不是對的?
冥火宮駐扎的這一地域人煙稀少,越是靠近城的邊緣人影就越來越多,而外面方圓數十里都是無人居住,進了城里人才逐漸多起來。
隨隨便便的找了一家客棧后,兩人都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待休整完畢后在繼續趕路。
月如故拿起桌子上的茶壺,準備倒杯茶喝,卻發現茶壺里沒茶,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周離見他臉色不太好看,見他正要叫來小二,連忙搶過月如故手里的茶壺,道:“月公子,還是我去讓小二泡一壺茶吧,別讓小二過來了。”
不等月如故回答,周離就拿著茶壺跑進了客棧的廚房里,月如故只能等著上茶,無聊的坐在位子上,時不時的去聽這些江湖八卦。
“你們聽說了沒?冥火宮最近在收集一本武功秘籍啊。”
另一人翻了個白眼,道:“這有什么稀奇的?這些門派的人收集武功秘籍豈非常事。”
那人道:“你懂個屁!你還記得當初冥火宮舉辦的那次英雄大會不?”
“英雄大會不是一年前才開的嗎?這有什么不記得的?況且人家開大會跟我們有毛關系?”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開英雄大會是為了拉攏其它的小門派的,那冥火宮的宮主還請一些門派幫他尋找武功秘籍哩。”
“舉辦英雄大會跟他手里武功秘籍不是很正常嗎?有什么好聊的?”
“對啊,人家冥火宮時如今江湖第一大宗門,財大勢大的拉攏那些小門派也是為自己著想。再說了,這年頭誰不想在江湖上站穩腳跟了?那些小門派不照樣也是想站穩腳跟這才投靠了冥火宮的嗎?所以你這簡直就是在說廢話嘛!”
被說的那個人有些面上無光,悶悶了一下才開口道:“這也確實是,可江湖上傳言冥火宮收集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武功秘籍!”
一群人一聽就來了勁,伸長了耳朵往這邊聽。
“你說他收集的不是普通的武功秘籍,此話怎講?”
那客人將手疊著打得啪啪響,道:“世人誰不知武功秘籍都是提高自身實力的東西,找到了一本就可以名揚萬里,甚至被一些大宗門瞧上收為嫡傳弟子都有可能,而冥火宮找的秘籍卻不是只提升武功的,諸位想想,人這一生除了希望自己能登上武學巔峰之外,還希望什么?”
經他這么一提醒,眾人都紛紛陷入沉思。
“能登上鼎峰的人武功肯定是經過了多年的磨礪的,如今江湖上的鼎峰高手也只有幾個,個個都是人老心卻不老,可心就算不老最后也是會老死,所以他們最渴望的就是長生!難道冥火宮尋找的武功秘籍跟長生不死有關?”
“本來就是,冥火宮尋找的這武功秘籍就和長生不死有些莫大的關系,聽說只要是練了這門武功,就會青春永駐,長生不死。可惜啊,就算是冥火宮找齊了武功秘籍,恐怕是練不成咯。”
“此話怎講?”
那人道:“你想想,長生不死誰不想要?冥火宮起先讓這些小門派找武功秘籍時就沒有告訴他們這東西的作用,一直都是蒙著他們的,這不擺明了冥火宮想要私吞嗎?現在眾家都知道了自己是被冥火宮的人騙了,哪還能為他賣命?個個都讓他交出秘籍,大家好一起長生不死,你覺得冥火宮會同意嗎?”
一人道:“我覺得不會,他都決定私吞了哪還會交出來。”
“就是因為他不交出來,所以一些門派都動了惻隱之心,私底下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盤呢,聽說這幾天冥火宮為了壓制這些風聲,出手打壓了不少的門派,我看啊,冥火宮恐怕是要自討苦吃了。”
………………
那邊還在繼續的聊天,越聊越偏離了正題,索性月如故也沒興趣聽下去了。
如今余疏行手里有三冊書冊,根本就不擔心弈北宸有什么動作,且余疏行放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江湖,冥火宮想堵住風聲已經是來不及,更何況他還火上澆油的送了弈北宸一份大禮,怎么說弈北宸這回是穩輸無贏了。
聽了半天的江湖小道消息,月如故也乏了,正好周離把泡好的茶提了上來,他沒看見周離那種陰側側的眼神,想也不想的就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往嘴里送,好驅散這一身的疲憊。
等出了客棧騎馬行進了幾里路后,他就突然感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坐在馬上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眼皮也不聽使喚的一睜一合,似是特別的疲倦。
而周離這個時候策馬走上了和他并肩,原先溫和柔弱的樣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毒冰冷,她道:“如何啊月公子?剛才的那一壺茶好喝吧?”
月如故連手也抬不起來,聲音虛弱的道:“你給我下藥?”
周離毫不遮掩的道:“沒錯,我就是給你下藥了,不然你怎么會成這樣呢?”
果然如余疏行所說,這個女人不簡單,那時他還以為余疏行是對周離有什么偏見,沒想到盡然一絲都沒有說錯,到底是自己心太單純了,中了這女人的毒手。
月如故努力的睜開眼睛,憤憤的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離冷笑道:“還能干什么?當然是將你交給弈北宸,讓他幫我做件事罷了,不過月公子你的利用價值高得很,說不定他還會多答應我幾個條件。”
月如故道:“你和弈北宸認識?你和他做交易抓我能有什么用處?”
周離嗤笑一聲,道:“月公子的用處可大著呢,我看鬼魅對你當真是在乎得很,說不定我還可以在他的身上討到不少的好處呢。”
他真的好想掐死那個不停余疏行話的自己,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漸漸的藥效發作起來,他漸漸的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