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素手驚弦裂寒冰(三)
- 山河耀劍心
- 古玉陵
- 4787字
- 2021-07-02 16:08:06
待看清楚來人時,余疏行錯愕的收回了手,道:“阿故?你怎么會在這里?”
月如故抽回手后將跪在地上的周離扶起來,冷笑道:“我怎么會在這里?我要是不在這里,你是不是就要對周姑娘痛下殺手?”
余疏行對此是沉默不語,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發生的一切,且看月如故袒護周離的樣子,根本就聽不進去自己的話,所以倒不如一語不發。
“月公子,你不要怪余公子了,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惹怒了余公子,余公子教訓我也是理所應當。”周離被他扶起來還在哭泣,聽得月如故心里充滿憐憫。
月如故道:“余疏行,她只不過是想見見周臨而已,你不答應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動手!?”
余疏行一臉風輕云淡的看著月如故,道:“我說過,我沒空理她,也提醒過她,不要消磨我的耐心!”
這女人還真是會逢場作戲,故意的弄出這一出還真是煞費苦心。
“那你就應該下重手?”月如故朝他吼道:“你就連一顆同情的心都沒有了嗎!?我真是看透你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自此永不相干!”
說完帶著周離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后院,等人走后,余疏行脫力般的坐回了石桌前,本想拿起書繼續看下去,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
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指責自己,難道他不知道這女人是在利用他嗎?
這一瞬間他感覺心里好像受到了刀戳一般的疼痛,痛到讓他無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月如故說他變了,他難道真的變了嗎?
情緒不穩定,寒癥又開始作祟,周身溫度急劇下降,眉宇間的寒氣隱隱的加重,喉嚨里有一股血腥味,嘴角漸漸滲出血水。
他的手捏住桌子邊緣,把石桌生生的捏出了幾條裂痕,痛,實在是太痛了,簡直就是鉆心刻骨的痛楚。
這副身體已經開始走上了時間的倒計時,漸漸的變得殘破不堪,過不了多久就會武功漸漸流失,淪為廢人一個,再慢慢的被寒癥凍住心臟面臨死亡。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到底還能不能用剩下的時間多陪陪你?
這邊,月如故帶著周離直直的來到了前堂,道:“周姑娘,你先去收拾東西,我帶你去蜀中找周臨。”
周離眼眶紅紅的看著他,道:“月公子,我們真的要離開這里嗎?余公子他會不會生氣?”
月如故現在一聽到她提起余疏行就來氣,道:“不用管他,他自此以后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只管離開就行了!”
周離這才去收拾東西,留下月如故一個人在前堂里站著。
“哎,月公子,你不是去后院找莊主了嗎?怎么,沒有找到嗎?”畢何明從外面走進來,有些奇怪的道。
月如故冷哼一聲,道:“找是找到了,不過從此以后我再無他這樣的朋友!”
畢何明見他神色不對勁,問道:“這是怎么了?誰惹你生氣啦?怎么氣成這個樣子?”
月如故憤憤的道:“還能有誰,你們那個高高在上的冷血無情的莊主大人。”
畢何明一下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話有些讓他無法接受。
雖然他現在只是個開醫館的,可眼力還是夠尖銳清明的,即使這幾天他看得出來莊主和這位公子在鬧矛盾,可莊主還是很在乎月如故的,這下子到底發生了什么,莊主能把涵養一向很好的月如故氣得頭上冒煙?
“畢醫師,勞煩你轉告你們莊主一聲,就說我再也沒有他這樣的朋友,他要怎么做從今以后和我再無瓜葛,就此別過!”月如故咬牙切齒的道。
恰在此時周離收拾好東西出來了,月如故就帶著周離毫不留戀的走了,留下還是一臉愣怔的畢何明呆站在原地。
斟酌片刻,畢何明還是老老實實的準本去后院把月如故臨走時的話轉述給余疏行。
等他來到后院時,就看見余疏行一身血跡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臉色比鬼都還要蒼白,這副景象差點把畢何明嚇了個魂飛魄散,趕緊叫來了幾個人把余疏行抬到屋子里,手忙腳亂的診斷了一番。
驚奇的是,余疏行的癥狀他居然無法診斷出來,看著自家莊主臉色越加慘白如紙,畢何明急得肝疼,好在沒讓他急多久,余疏行就悠悠的醒了過來。
畢何明一見他醒了過來,趕緊道:“莊主你總算是醒過來了,都快要把屬下給急死了!”
余疏行睡著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出神,沒有理會畢何明的話。
畢何明見他不答,心里更加的著急,道:“莊主你怎么樣了,可有哪里還難受的?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公子怎么會……”
余疏行打斷了他,道:“他走了?”
畢何明道:“月公子帶著周姑娘離開了,就在屬下來院子里之前。”
余疏行兩眼直直的看著頭頂,道:“他有說什么嗎?”
畢何明一字不漏的復述道:“月公子他說‘他再也沒有你這樣的朋友,莊主你要怎么做從今以后和他再無瓜葛,就此別過’,就帶著周姑娘離開了。”
言必,余疏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爍,他聲音有些沙啞的道:“人現在還走不遠,你派人暗中跟著他,不要讓他被那女人傷到,有什么事情記得向我匯報。”
畢何明道:“屬下遵命,莊主可還有什么吩咐屬下的?”
“沒有了,我現在沒事了,你先下去吧。”說完側過臉去對著墻壁,看不清楚表情。
“那莊主有事記得叫屬下,屬下先行告退。”言必,畢何明走出了房間。
就憑剛才莊主的心情和月如故離開時所說的那番話,他就把整件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除了嘆一口氣,畢何明其余的無能為力,自家莊主分明是為了月如故好,卻被一個女人給扭曲了事實,現在被氣得舊疾發作都還要關心月如故,這真是……
房間里,余疏行一直都側著臉面對著冰冷的墻壁,神游天外的躺在床上。
他們兩人都承諾過會彼此信任,現在月如故居然能為了一個人女人和他翻臉,可他還在盡力的保護著他的安全,而月如故卻已撂下話離他而去,真不知道他又沒有理解過自己。
靜靜的躺了一段時間,余疏行支撐著身體從床上慢慢的爬了起來,慢悠悠的走到了書案前,鋪開紙筆后提筆寫信。
‘阿故要回蜀中的,記得接應他,提防他的身邊的那個女人,護好阿故,勿讓那女人見到周臨。’
余疏行
寫完,余疏行換來了外面的人,讓人才畢何明叫過來,等畢何明過來時,余疏行已經把信封好。
畢何明見他氣色好了些許,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道:“莊主喚屬下來有何吩咐?”
余疏行把信遞給了他,道:“將這封信寄往蜀中成的書畫閣,交給閣主木槿,越快越好。”
畢何明拿了信后遲疑的看了一眼余疏行,最后還是轉身離開了。
這邊,月如故帶著周離憤憤的離開后就開始心里不踏實了,他這樣對余疏行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周離道:“月公子,你真的要這樣嗎帶我去蜀中嗎?要不還是回去給余公子認個錯吧?”
認錯嗎?需要嗎?想起余疏行那種冷硬的態度,他就覺得心里窩火,堅決的的搖頭道:“不回去,回去了沒有面子!”
他從來都是不服輸的主,道歉的對象除了銀月就沒有其他人了,即使屈尊降貴的回去給余疏行道歉,余疏行能同意嗎?況且錯的又不是他。
“那我們這樣走了真的好嗎?”周離一副擔心不安的樣子。
月如故道:“我在蜀中有朋友,到了那邊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周離哦了一聲,這才安心的勒緊韁繩與他一起朝蜀中的方向走。
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周離似乎是有些無聊,有意無意的就挑起了話題,她道:“月公子,你說穹峰宗滅門是有什么原因嗎?”
月如故只當她是隨口一問,道:“我們懷疑冥火宮是為了拿到穹峰宗的書冊才對穹峰宗動手,現在他的手里恐怕只有兩冊書冊,其余的書冊恐怕他也是拿不到了。”
“這書冊對他有什么益處嗎?為什么要煞費苦心的集齊?”
“我也不知道,道聽疏行說是為了做什么?我也不記得了,反正只要不讓他集齊五冊就可以了。”
周離道:“那其他的書冊是在月公子這里嗎?”
月如故搖了搖頭,道:“不在我身上,在余疏行身上,剩下的三冊都在他的身上,弈北宸就算想要拿也得耗費不少的功夫,畢竟鬼魅絕影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周離眼珠子暗了暗,道:“那要是有人用余公子最在乎的東西威脅他交出書冊,你說他肯嗎?”
月如故笑道:“怎么可能,余疏行哪里有在乎的東西,上次毒圣用我來威脅他,他直接帶人把毒圣的手下殺得片甲不留,怎么會有人能威脅得了他?”
周離嗯了一聲,繼續專心的騎馬。
余疏行沒有在乎的東西?怎么會呢?當她這幾天跟著兩人沒有觀察到嗎?余疏行的軟肋分明就是月如故。
關于鬼魅絕影她在穹峰宗時也是聽說過的,沒想到這次陰差陽錯的就遇見了,對于鬼魅只知道此人殺伐果斷,冷血無情,都說他是攻不可破的堡壘,沒有什么破綻,可這幾天的觀察,發現其實鬼魅并不是沒有破綻,他的破綻就是有了感情。
一個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會有破綻,古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想到弈北宸正在四處收集五冊,而剩下的又在余疏行的手里,周離心里逐漸有了個危險的主意。
此時,蜀中城里正在熱鬧一片,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又再次到來了,街上的畫匠燈匠都在忙前忙后的制作著花燈節的彩燈彩畫。
臨近傍晚時,街上都陸陸續續的掛上了一盞盞各色各樣的花燈,花鳥魚蟲、山水田園、詩情畫意等花燈琳瑯滿目,有的花燈下面還掛著燈謎,方便晚上游人彩謎。
街上人群里,一男一女正并肩游走在大街上,兩人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男子身形高挑,女子雖比男子矮了個腦袋,卻身段修長纖細,兩人面容都是出類拔萃的好,只要看見兩人牽著的手,就明白兩人是什么關系了。
男子正是齊哲,女子自然就是蘇筠。
“賣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一個賣糖葫蘆的商販走過,嘴里吆喝道。
齊哲看了看身旁的蘇筠,微笑道:“想不想吃糖葫蘆,我給你買好嗎?”
蘇筠撇撇嘴,似是很不喜歡糖葫蘆,畢竟在她的眼里,糖葫蘆只有小孩子才會去買來吃。
“那些事小孩子吃的,我吃你難道不覺得幼稚?”蘇筠道。
齊哲反問道:“很幼稚嗎?我怎么覺得不幼稚呢?”
蘇筠嘟囔道:“反正我就是覺得幼稚。”
齊哲看著她那種想吃又很糾結的樣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見他笑得一臉開心,蘇筠有些沒面子,憤怒的話一字一句的擠出牙縫:“笑什么!?有這么好笑嗎?難道你就不覺得幼稚嗎?”
眼見她生氣了,齊哲連忙打住笑聲,口是心非的附和道:“幼稚,怎么不幼稚了。”
蘇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齊哲卻接著道:“雖然很幼稚,但在我的眼里我的愛人吃什么都不幼稚,反而是最好看的。”
轟!蘇筠只覺得被臉上發熱,心率也無法保持平靜,很不好意思的喃喃道:“你說這個干什么,吃糖葫蘆本來就很幼稚嘛。”
齊哲柔和了聲音,低下頭在蘇筠耳邊寵溺的道:“那糖葫蘆阿筠還吃嗎?”
蘇筠臉都快成蒸熟的大蝦了,小聲的道:“那你給我買吧。”
“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買。”齊哲厚顏無恥的道。
蘇筠瞪了他一直,厲聲提醒道:“這還在街上呢,你注意點!”
這家伙原先沒有和她在一起時畏畏縮縮的,送個手環都要別扭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一起后膽子就大了起來,甜言蜜語整天轟得蘇筠找不著北,兩人更是相處得蜜里調油,愣是閃瞎了木槿和書畫閣里眾人的眼。
木槿為了給自己可憐的眼睛放一天假,趁著今天是花燈節就早早的把兩人趕了出來,就連一向很粘蘇筠的周臨都沒有跟來。
齊哲笑笑道:“好啊,那糖葫蘆沒得吃了。”
蘇筠憤憤的瞪了他一直,抬手勾了勾示意他湊近一點,在齊哲與他挨得很近時快速的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轉過身去不敢直視他。
齊哲頓時喜笑顏開的道:“好嘞,我這就去給你買糖葫蘆。”隨即高高興興的跑了。
望著他離開你身影,蘇筠感覺心里都是滿滿的,不像以前那樣空曠虛無,可能這就是有了愛人的感覺吧。
沒過多久,齊哲就拿著兩串裹著糖霜的糖葫蘆回來了,他把最大的那串遞給了蘇筠,自己吃小的那串。
兩人邊吃邊走,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街上的燈也依稀亮了起來,走著走著就到了放河燈的商女河邊,這里還是一年前的樣子,每到花燈節都有很多的燈客來放河燈祈禱。
齊哲晃悠著手里的竹簽,道:“還記得一年前在這里放河燈么?”
蘇筠道:“自然是記得,可惜那次我們都中了徒秋的埋伏,放河燈的心情都給弄沒了,真晦氣!”
那次的刺殺害得她中了烏云巧的烏石毒,花燈節都沒有過成就被余疏行兩人一路顛簸的帶著下了姑蘇求醫,這是她第二次過蜀中的花燈節,可惜那兩個人不在,過起來似乎有些空蕩,但還好身邊有個齊哲陪著。
齊哲道:“想再放一次河燈?”
蘇筠眼珠子轉了轉,微笑道:“好啊,那你給我買!”
齊哲伸出食指刮了刮她挺秀的鼻梁,寵溺的笑道:“行,我的公主殿下。”
商女河邊放河燈是蜀中百姓的習俗,幾乎有空閑的人都會來這里放一盞河燈祈禱一生平安,花燈節上放河燈更是熱絡蜀中城,瞅準了這個商機的商販都會在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上賣河燈,所以商女河邊賣河燈的商販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