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疏行勉強一笑,其中的悵然若失不言而喻,道:“以至死路何來轉機?”
銀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能滄桑的搖了搖頭,神色黯然的道:“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他已經(jīng)告訴了余疏行所有的事情,余疏行一直深埋心底的的執(zhí)著也終于重見天日,可這些陳年往事告訴他能有好處嗎?
余疏行澀然一笑道:“還能怎么打算?無非就是利用這兩年的時間多陪陪阿故。”
隨后他一字字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猙獰無比:“順便把那個人給找出來,我要讓他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只要是二十年前合著圍攻過他師父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銀月道:“你現(xiàn)在身上有三冊書冊,弈北宸肯定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但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也沒甚難處。”
光是弈北宸上次大張旗鼓的舉辦英雄大會,請參加的小門派幫他手里五冊時,他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把柄交了出去。
弈北宸是吧?你的死期到了!
銀月?lián)u頭不說話,道:“你看著辦吧,只要能順利的斬殺他就行了,其余的我不會多管。”
這江湖的險惡他已經(jīng)看得透徹如水,既然他已經(jīng)退出了江湖,就永遠不會在涉足半步,好好的歸隱度過這剩余的歲月就好了。
只是,當初他和顧稟葉的經(jīng)歷又要重蹈覆轍在余疏行和月如故身上了。
兩人這一聊就聊了聊到了差不多下午,等余疏行出去時就看見蘇筠和月如故都在殿外等著他們說完,他們居然等了一天!
蘇筠無聊到在池塘邊蹲下身用樹枝做了一個簡陋的釣魚竿,手拖著下巴坐在池塘邊‘釣魚’,一看見余疏行出來就倏的把樹枝丟到一邊,屁顛屁顛的跑過去。
“主人,你出來了!?”
余疏行百般聊賴的道:“不出來難不成準備在里面過年?”
蘇筠撇撇嘴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問問嗎?”
余疏行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后,就看見月如故正兀自的站在他十步開外的地方,面容冷峻,絲毫沒有想要過來的意思。
不用說也知道,月如故可能是被他早上不經(jīng)同意的叫出去惹毛了,正在生悶氣呢。
余疏行走到他的面前,柔聲道:“你怎么了?”
月如故冷哼一聲,知道這家伙是在明知故問,不由得更加的不舒服,轉過身去背對余疏行,不打算理睬他。
余疏行又換了個面對著他,淡淡的道:“還在生氣呢?”
月如故怒視他,道:“不然呢?你為什么要把我支開?我是那種會走漏風聲的人嗎?有什么事情你是不能告訴我的?你還有沒有把我當做朋友?”
如果不算小時候,他認識余疏行一年了,這人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從來都不隱瞞他什么,可偏偏每次一涉及到他身上的寒癥,不僅是他不愿意說出來,就連蘇筠也是守口如瓶,一點也不告訴他怎么回事。
余疏行知道他是氣急了,只是風輕云淡的笑了笑,和聲細語的道:“我沒有什么好瞞著你的,早上把你支開只是有些事情是關于我?guī)煾负湍銕煾傅模切┰捴荒芨嬖V你師父,所以我才特意的讓你出來。”
其實顧稟葉離世前根本就沒有話要對銀月說,就算是有也不會讓余疏行去傳達,這只不過事他隨意編造的一個謊言,好忽悠月如故不要把目光停留在寒癥上罷了。
月如故聽他這么說,火氣消下去一半,轉過身來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問你師父。”
看他這么有恃無恐的樣子,月如故就相信了。
“阿筠,你過兩天就下山到蜀中去,命令木槿時刻的盯著冥火宮的異象,并且讓木槿放出消息,說弈北宸讓所有小門派手集的是一本長生不死的武功秘籍,并且給冥火宮添添麻煩,讓那些幫他手里書冊的小門派起疑心。”
去蜀中嗎?那她不就能見到齊哲了?真的是太好了!!
蘇筠激動不已的道:“是,主人!”
正當她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時,余疏行毫無違和感的潑她冷水:“別高興得太早,齊哲現(xiàn)在是我的手下,他的生死皆是掌控在我的手里,要他生或是要他死,全在我一人掌控之中,況且你喜歡他,他也不一定會喜歡你。”
咔擦!蘇筠感覺自己那顆陶瓷心被敲碎了,正在一片片的掉著碎片。
是啊,上次遇見文小倩,文小倩說自欺欺人的喜歡是沒有什么價值的,那到底齊哲喜不喜歡自己呢?他喜歡自己還好,要是不喜歡呢?那自己豈不是一路上都在自欺欺人?
思即此,蘇筠的表情幾乎是焉了一半。
“主人,你就不能少說些話嗎!?”蘇筠雙手叉腰的怒瞪余疏行。
余疏行正色道:“我說得有錯嗎?”說完還用手肘戳了一下一旁的月如故,示意他自己說錯了嗎?
月如故白了他一眼,向旁邊挪了幾步,遠離這對沒完沒了的主仆。
蘇筠憤憤的道:“說得是沒有錯,可主人你就不能讓我和齊哲相處一段時間嗎?我都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干嘛老是管著我?”
從小在臨江山莊長大,顧稟葉還在時,她整天在臨江山莊鬧天鬧地的顧稟葉都沒有管,偏偏余疏行就是喜歡處處約束她,先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甚至有時候被管的煩了,她也不是沒說過余疏行的壞話,可現(xiàn)在自己都長大了,也有自主能力了,怎么余疏行還像管孩子一樣管著她?
余疏行道:“我是你主人,你是我丫頭,你即使是以后!出嫁了有家了,我也照樣可以管你。”
蘇筠為之折服,這都是個什么事兒啊!?
“你個齊哲到底是誰先有的感情我不想管,但是就算是你們兩個以后在一起了,我不同意也不能兩個攜手私奔!不然我要拆了那小子的骨頭!”余疏行頭頭是道的道。
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喜歡的人是可以反過來給自己主人插刀的,所以還是先警告這丫頭一番,以免他還沒有被寒癥折磨死,就被那丫頭和小子給捅死了。
蘇筠對于自家主人這種長遠考慮感到了無語至極,主人想的都是些什么事兒啊!?
她根本就不是那種會反水的人啊!
“主人,你究竟是怎么會有這些想法的?我像是那種人嗎?”
余疏行嚴肅的看著她,眼里有些星星之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種人?
蘇筠自然是讀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正要再次還擊,一旁的月如故看了半天的熱鬧,也有些看不著去了,冷冷的開口道:“你倆適可而止吧,都什么時候了還吵吵嚷嚷的沒完沒了!”
余疏行一攤手,表示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惜月如故沒有看見。
“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成天腦子里就是那個臭小子,明天趕緊給我滾去蜀中!”余疏行一字一句的將這句話擠出牙縫。
蘇筠輕哼了一聲,在回過頭來回味余疏行的話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主人只讓她回蜀中,難道自己不準備和她一路嗎?
“主人,你不和我一起去蜀中?”
余疏行聞言看了看一旁的月如故,搖頭道:“你先去吧,我想在問問北君前輩關于師父的事。”
蘇筠哦了一聲,微微有些沮喪,主人居然不跟她一起走,那這一路上是有多無聊啊!?
“那我先回去收拾東西,好明天一早走。”蘇筠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蘇筠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月如故道:“你先前不是不同意她和齊哲交往嗎?怎么這回軟化了?”
記得在桃花嶺時,蘇筠因為想入非非被余疏行察顏觀色的看出了端倪,那時的余疏行還揚言要讓齊哲好看,沒想到這回卻是同意了蘇筠和齊哲交往。
余疏行看著蘇筠身影消失后,喟嘆一聲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現(xiàn)在阿筠只是單方面的喜歡齊哲罷了,要是齊哲那小子與蘇筠兩情相悅呢?我這樣做豈不是棒打鴛鴦了?由著她去吧,要是真的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我也是很高興的。”
“等到她離開你的時候。”月如故和他并肩,頓了頓:“你真的舍得嗎?”
余疏行愣了一下,最后輕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總不能將她帶在身邊一輩子吧。”況且我時日無多。
最后的一路話他默默的在心里說出來。
“等塵埃落定了,你可以陪我回一趟姑蘇嗎?”月如故問道。
余疏行奇怪道:“你去姑蘇干什么?”
“我想查清楚我母親的來歷。”
余疏行這才想起,銀月在大殿里說過月如故的母親是梧桐閣的人,至于是梧桐閣什么人需要月如故自己去查。
“好,我陪你。”余疏行溫和的笑了笑。
“你到時候可不要找什么借口跑回臨江山莊!唉,對了!有時候你帶我去臨江山莊看看,我還挺好奇?zhèn)髡f中的臨江山莊到底是什么樣子?”月如故眼里冒光的看著余疏行。
余疏行莞爾一笑,和聲細語的道:“不會,我一定會帶你去看看臨江山莊。”
他現(xiàn)在只希望這場亂子能快點結束,到時候他就有足夠的時間陪月如故了。
第二天,蘇筠難得的起了個大早,背著個包袱站在銀月宮大門下山處和兩人告別。
“主人,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蘇筠道。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余疏行瞇了瞇眼里“你怎么還是非要讓我和你一起?”
蘇筠問道:“可……”
余疏行打斷她,肅聲道:“你不是想見齊哲那臭小子嗎?我都給你這個機會了,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趕緊給我滾蛋吧!”
分明是離別的話,但從余疏行嘴里說出來就有一種發(fā)號施令的感覺,讓人聽起來有些不舒服,蘇筠的嘴巴剛張開一條縫,看樣子還想說些什么,可余疏行這話讓他心里有些惱火,要說的話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她朝著余疏行做了個鬼臉,調皮的道:“哼,我這就滾行了吧!?主人的心果然是偏著長的!”邊說還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余疏行旁邊靜立不動的月如故。
余疏行危險的伸手要去抓住蘇筠,被蘇筠一個動作給錯開了。
“主人你就慢慢的逍遙自在吧!阿筠我先滾了!”說完一溜煙就蹦蹦跳跳的踏上了下山的青石路。
“嘿!你這臭丫頭!”余疏行指著離開的背影,啐了一聲。
“難得一見啊,自家養(yǎng)的丫頭自己都管不住了,看來鬼魅絕影的威嚴有些讓人堪危啊!”月如故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道。
余疏行努不可解的瞪了他一眼,憤憤的甩袖走了,月如故看著他氣憤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好笑。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月如故追上前者的腳步,和他一起并肩同行。
晨曦驚擾了陌上新桑,風卷起庭前落花穿過回廊,濃墨追逐著情緒流淌,微涼的晨風染我素衣白裳。
剩下的光陰虛擲,我只愿能用這剩下的時間來與你并肩同行。
當天下午,蘇筠一路上馬不停蹄的下了銀月山后就直奔蜀中方向,最先到達的城池無疑就是他們剛剛來的時的洛州。
噠!噠!噠!一震清脆的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一個少女騎著品性極好的青驄馬,身著玄色劍袖服,用簡譜的護腕挽住,腰間別著一對暗紅色刀鞘的匕首,三千青絲自然的垂在背后,騎馬時隨著風飄動,加上少女是個眉眼清秀佳人,硬是和這來來往往的人形成了一個對此。
少女自然就是早上剛從銀月山上滾下來的蘇筠,她一路上都是毫不停歇,到了洛州好不容易有了些人影,當然要好好的修整一番再上路。
她都跑了一天了,早上在銀月宮里吃的東西早就隨著奔波消耗完了,雖然自身帶了一些干糧,可她身上也不缺錢,不想吃干糧,所以準備好好的去吃一頓。
騎著馬在街上行了一段時間,她東張西望的想要看看哪家客棧比較好一些,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好歹來,索性就隨隨便便的選了一家客棧。
剛進門就有一個熱情好客的小二披著褡褳跑了上來。
小二一臉的熱烈歡迎:“這位姑娘需要什么幫助嗎?”
“小二,幫我把馬拴好,再給我上一些你們店里的好菜!”蘇筠叫喚道。
“好嘞!立馬就吩咐人去辦!”隨即從蘇筠手里結果栓馬的韁繩,把馬往馬房里牽。
蘇筠踏進客棧里就隨意的找了個位子坐下,安安靜靜的等著上菜。
坐在她不遠處的另外兩桌客人正談論著一些江湖世事,本來她是絲毫不在意的,可到了后面她就提起了精神仔細的聆聽。
“聽說了沒?幾天前洞庭湖的穹峰宗被一夜之間血洗了,全宗上下無一活口!”
“不是吧,一個都沒有?這殺人兇手也太絕了吧!”
另一個人插嘴道:“穹峰宗不是五大宗門里的其中一個嗎?他們的防御和機關術不是江湖獨步嗎?怎么會被滅門了?”
挑起話題的那個人一攤手,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這江湖這么亂,爾虞我詐的算計來算計去的不就是為了幾本武功秘籍嗎?我看穹峰宗要么就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么就是有什么讓人眼饞的武功秘籍,不肯交出來才遭到了滅門!”
嘴碎的人立馬附和著:“我看也就是那樣了,這些門派為了利益亂咬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鬧騰最好不要殃及到我們這些人,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那邊的又轟然附和了幾聲,開始說起了其它的話題,倒是這話讓蘇筠心里一驚。
蘇筠暗想:我得趕緊傳信給主人!
一個宗門覆滅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件大事,何況是五大宗門里位列第二的穹峰宗一夜滅門!掀起來就是轟然大波。
整理好思緒菜也上齊了,蘇筠迅速的拿起筷子掃蕩盤子里的菜,過了差不多三刻時間,桌子上的菜被蘇筠解決了大半。
酒足飯飽后,蘇筠起身付錢后喚來小二,讓小二把自己的青驄馬牽來,準備繼續(xù)趕路。
等小二牽來她的馬匹正要上路時,客棧里傳來了一震東西被打碎的聲音,還傳來了幾聲孩子的哭聲,讓蘇筠不得不停下腳步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