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北宸趕到時人已經跑沒影了,原本派去圍堵的夜影個個中了一片銀竹葉,看似薄片的銀竹葉卻讓一群夜影見了閻王,一擊致命的射中各處大動脈,流血過多而死去。
沒有射中人的銀竹葉則是釘在了四周的柱子和墻上,照樣是入木三分,墻上被釘出了足有三寸深的小洞,柱子上活生生的給釘裂了一片,可見威力之大。
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弈北宸簡直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獵物跑到了手掌心里,結果就這樣給飛了。
再看看弄得灰頭土臉的一群手下,弈北宸心里怒火中燒。
弈北宸冷冷的道:“我讓你解決掉赤火門的弟子,你都給我干了些什么!”
徒秋跪在大殿上,沉默不語,他不敢說自己是怎么攔住余疏行等人的。
本以為斬斷了吊橋就可以讓他們摔得粉身碎骨,到時候只要在崖底找到了尸體,就不怕找不到余疏行身上的兩冊書冊,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余疏行和月如故的輕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根本摔不死。
他們事先斬斷吊橋,無法到達對岸追殺逃跑的人,只能看著余疏行從眼皮子底下跑了。
煮熟的鴨子就這樣在眼前飛了。
“徒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能耐太大了?!”弈北宸冷漠的看著他“還是你覺得我的耐心很好?!”
徒秋道:“屬下有錯,還請宮主息怒。”
烏云巧一身紫衣暗黑危險,靜靜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徒秋,見弈北宸氣得發白,暗暗的偷笑。
誰叫徒秋原先毫不客氣的嘲笑打壓她,現在徒秋被訓了她心里別提有多舒坦。
“給我趕快滾去查找其它兩冊書冊的下落,找不到就給我提頭來見!”弈北宸煩躁的讓人把徒秋帶了下去。
烏云巧見縫插針的道:“主人,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不追嗎?”
依照三人徒步的速度,大概是走不遠的,派人出去追想必還是追得上的。
弈北宸搖了搖頭:“你沒看見死去夜影身上插著的銀竹葉嗎?派人追上去只有送死!”
銀竹葉所射中的夜影無一不是命喪黃泉,專門抓著能斃命的地方射,有的甚至射進了心臟里,可見使用的人功力深厚,手段之刁鉆。
烏云巧道:“現下有兩冊書冊在鬼魅手里,而且他們還帶著兩個重傷人,說不定還有周轉的余地,不如屬下……”
“夠了!!”弈北宸打斷她“你是覺得你能從他們手里逃脫嗎?還是你覺得你個徒秋沒有什么區別!”
烏云巧自知說錯了話,閉嘴不說話了,生怕惹怒了弈北宸沒好日子過。
弈北宸煩躁的道:“女人最好不要自作聰明,太過于聰明的女人是活不長久的。”
烏云巧絞緊袖子,臉色蒼白無血色。
“你下去吧,讓我靜靜。”
說完倚在位子上閉目養神,不在理會烏云巧。
烏云巧心口悶著一口氣的走出了大殿里,回頭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弈北宸,隨后快速的離開了原地,朝著冥火宮的一片樹林里走去。
樹林里,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身長玉立的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下,似是在等什么人的到來
噠噠噠!一陣腳步聲傳來,烏云巧踏著輕盈的步子朝著黑衣人走來。
“怎么?他還是在找五冊嗎?”黑衣人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又包含著不怒自威的氣勢,讓烏云巧站在他的面前不敢怠慢。
烏云巧道:“主人還是在堅持尋找五冊。”
黑衣人冷笑一聲,帶著殺意的道:“這么多年過去了盡然還不長記性,罷了,既然他想自投羅網,我也沒有什么辦法,由他自生自滅去。”
烏云巧盯著眼前的黑衣人,提醒道:“你答應過我幫你盯住弈北宸,完事之后你就會帶我去見她的,她現在在哪里?”
黑衣人一字一句的道:“等你什么時候對我起到了大作用,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說完一個轉身消失在了樹林里。
烏云巧看著黑衣人離開,手緊緊的握著。
下冥火宮來,四人是一身狼狽不堪,大晚上的忙著離開就忘了冥火宮一路上都是沒有什么村鎮的,連走了一個晚上搞得周身狼狽。
終于有了個喘氣的機會,四人停在了來時的那個休息地。
楚白體力消耗有些頗大,喘息不止:“前輩,你能告訴我那人是不是徒師叔嗎?小倩在白天的時候也問過了,可那人不承認,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徒師叔?”
余疏行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月如故道:“就因為她和你在大會上讓他差點”
“前輩,你能看看小倩嗎?她重傷昏過去了。”
余疏行蹲下身來扶住昏過去還沒醒過來的文小倩,伸手在她的手腕上按住,片刻后松開手道:“她是被徒秋的內力震傷了,外傷到沒什么,內傷比較嚴重。”
楚白擔心的看著昏迷的文小倩,伸手緊緊的握住了文小倩的手,聲音憂慮:“那小倩會死嗎?”
余疏行看了這個少年一眼,伸手抵住了文小倩的后背,給她輸送一些內力逼出了沉積在胸口的瘀血。
噗!一灘黑色的瘀血被強大的內力逼出體內,染紅了地上的一片土石。
莞爾,余疏行收回手,淡淡的道:“她的內傷過重,光是逼出體內的瘀血還不能徹底的治好她,需要去姑蘇尋找一個人才可以徹底的醫治。”
文小倩的武功并不是很高,內力也不是很深厚,徒秋的那一掌是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把她傷了個吐血不止,內傷過重只能找浮云玉才可以救她一命。
楚白一聽有醫治的方法,抱拳對余疏行道:“還請前輩指一條路,我能帶著小倩前去求醫。”
這幾天浮云玉也許是在忙著一些事情,上次找她幫蘇筠拔出烏石毒時就有事情要忙,為了給蘇筠拔毒又給耽誤了,現在可能是沒有時間的。
可若是坐視不管文小倩的生氣,那……
余疏行轉頭看了一眼月如故,見月如故眉頭解不開,似是頗為擔憂文小倩的傷勢。
他嘆了口氣道:“你帶著她一路下姑蘇,到城外的桃花嶺尋找一位醫者。”
又從腰間取下一張信紙,上面寫了臨江白玉四個字,正是浮云玉在他們離開桃花嶺時給他們的東西,可以憑借著這張紙順利的得到藥圣的幫忙。
原是浮云玉留給他們在什么需要的時候聯系自己,可現在看著這兩個孩子的處境,只能拿給楚白帶文小倩求醫了。
“你拿著這信紙到桃花嶺去,把這紙上的內容給一個叫思諾的女子,她會帶你去找那人。”
楚白激動的接過信紙,噗通的一聲跪在了三人面前:“三位出手相救楚白感激不盡,若是還有相遇之日定當結草相報。”
余疏行揮了揮手道:“不必了,若非阿故心善要揚言救你們,我可不會充當好人。”
破天荒的頭一次出手救人,還是月如故影響的。
月如故知道他又拉自己出來墊背,狠狠的瞪了余疏行一眼表示自己的憤怒。
分明是你偏要參進來聲稱自己要幫忙的,怎么扯到我的身上了?
忽視月如故的干瞪眼,余疏行悠然自得的看著楚白,楚白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問出來比較好:“前輩,師叔為什么要殺我們?”
余疏行道:“他已經不是你們以前那個師叔了,他現在是個殺人首領,至于他為什么要對你們赤火門的弟子動手?其實答案很簡單,我想你應該是知道的。”
心里漸漸浮現了白天時文小倩在眾人面前叫破徒秋的身份,徒秋明顯臉色蒼白如鬼,他們話還沒有說完徒秋就慌忙的跑了,生怕多待會就會發狂。
難道就是怕他假死前那些不堪回首往事被他們說出來嗎?害怕被他們戳破現在的身份嗎?
這個答案在離開了冥火宮時楚白就已經想到了,可他不敢相信看著自己長大的師叔會動手要殺了他們,隨便給他們個答案就好,可能不能不是這個答案。
余疏行知道他心里是這個答案,但光是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愿意浪費口舌的去解釋。
倒是月如故語重心長的道:“楚公子,我勸你最好看清楚現在江湖的世道,大義滅親的人不在少數,這點根本不算什么。”
楚白抬眼看著他。
“你那位師叔現在是投靠了弈北宸,夜影你知道吧?就是你這位師叔一手創立的,專門給弈北宸殺人!”
楚白精神一萎靡,語氣愧疚的道:“師叔他肯定是記恨我們的,不然他為何要殺我們?”
這孩子還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轉念一想,恐怕當初徒秋假死的真相黎洛沒有告訴他們,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的真相變得七七八八,早就被被塵灰給掩埋了。
或許當初的真相被黎洛扭曲過,導致了這兩個孩子不知道其中玄機。
這件事情他還是從余疏行的那里知道的,暗影潛伏收集的消息是絕對不會有太多的錯誤的。
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這還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月如故有意的看了余疏行一眼,余疏行會意后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說吧。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又何必等到最后在說呢?
得到了同意,月如故道:“你難道不知道當年把徒秋逼得不得不以假死逃脫的人,其實就是……就是你的……師父嗎?”
一瞬間,楚白的臉色僵住了。
月如故早就料到他會是這種表情,也不著急,耐心的等待他緩過神來。
楚白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劍鞘,神情恍惚的道:“不可能,當初師父和師叔的感情是很要好的,師叔死了時師父還傷心了一大段時間,害得師叔假死的人怎么可能是師父!?”
見他不信,余疏行臉色難看,覺得楚白這是在做無畏的掙扎,轉過身去不想再理會這個腦子不靈光的二貨少年。
楚白道:“前輩,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師父怎么會是那樣的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月如故還沒有接下一句,楚白又道:“他們說師叔是練功走火入魔才爆體而亡的,為什么師叔又是假死逃脫?我師父又為什么要奪門主的位子?”
“師叔原來不是這樣的人啊,他原先對我們很好的。”
“陷害師叔的人不可能是我師父!”
一連串問了這么多,每一句都離不開‘害師叔的人不是師父’這句解釋,垂死掙扎也不帶這樣的吧!
這孩子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月如故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感情這二貨少年是哪家說書的出的,廢話一大堆,疑問還如同洪水猛獸般問得他無言以對。
無語至極的月如故向正在面壁的余疏行投以求助的眼神,后者繼續專心致志的面壁,不打算施以援手幫助。
月如故無奈的扶額道:“你師父的門主位子原本是你師叔的,你師父為了坐上門主的位子害得你師叔假死逃命,不管你信與不信,這都是無可厚非的事實,你還掙扎和什么勁兒?”
少年,請擦亮眼睛看清楚你要面對的事實,無畏的掙扎沒有任何作用!
月如故不妨給他再來一劑猛藥:“你還是多歷練歷練吧,江湖上心術不正的人有,大義滅親的人也有,甚至連不擇手段殺伐的人也有,什么樣的人不缺?你師叔現在這個樣子拜你師父所賜,你要怪就怪你師父去吧!”
楚白眼里隱隱有淚光閃爍,手背青筋暴起,手指緊緊的捏著劍鞘不愿松手,就像是要把劍鞘生生捏斷。
“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楚白啞著嗓子“前輩你的一面之詞如何能說明一切!?”
見他還是不愿相信,月如故也害得浪費口舌的去解釋了,你問我只負責回答,我都回答了,你愛信不信!
月如故看了一眼還在專心面壁的余疏行,總算是知道為什么他不愿意和楚白浪費口舌的原因了。
跟這被灌輸了扭曲事實的孩子說真相,還真他娘的累!
“我都說了,隨便你信不信!”月如故聲音沉悶“你那個師父根本不是什么好東西,勸你還是帶著文姑娘盡早離開吧,以免那天他連徒弟都能出賣!”
楚白聞言捏緊了手又松開,不知所措的低著頭,沉思半響才憋出一句:“前輩于我有恩,我是絕對不會冒犯前輩的,但如果有人誣陷師父,我絕對不會輕饒!所以還請前輩注意言辭。”
說解無用,月如故干脆利落的決定放棄,腦袋被灌輸了歪理邪說的人,在怎么卻說那也只是無功而返,因為他會堅持心里那個不可捍衛的念頭,不論你說什么到他那里都會是不對的。
說還不如不說,對牛彈琴簡直就是白費勁,說得口渴不說,還能把你氣個半死!
月如故伸出兩只手指捏了捏眉心,他真的是對楚白無言以對,只能道:“算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是沒力氣再和你說下去了。”
結束這個糾纏不清的話題,他不想在糾結了。
“疏行已經把能醫治文小倩的路給你指明了,你還是趕緊帶著她去吧,至于赤火門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月如故聲音不耐煩的道。
拿起那張信紙,楚白抱起昏迷的文小倩:“前輩出手相救,楚白感激不盡,來日江湖再見。”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楚白走遠了,一直處在面壁中的余疏行終于轉過身來,看著楚白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