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一)
- 山河耀劍心
- 古玉陵
- 3418字
- 2022-03-13 15:53:20
聽著鳳清說的這些,穆軒臉色逐漸落下去,不言語的放開了鳳清的手。
“所以你不相信我說的那句話?”穆軒道。
鳳清側身看他,想回答卻又無從說起,只能默默的站在原地,投以迷茫的眼神。
穆軒繼續道:“你不相信我那天說的話是真是假,害怕自己的經歷會像老閣主那樣,不得善終。”
鳳清慌了,搖手道:“不!不是!我沒有這么想!”
穆軒冷笑一聲,道:“那你在顧慮什么!?就因為一條虛無縹緲的規矩就可以把我拒之門外?”
鳳清道:“我沒有顧慮什么,我……”
穆軒毫無征兆的打斷她,道:“那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感情?你心里可以容下梧桐閣的所有人,以及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規矩,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我的愛意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嗎?”
聞言,鳳清心疼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語序顛倒的道:“沒有沒有!我沒有在心里這么編排你,我心里有你,可是我做不到背棄老閣主以及梧桐閣來和你長相廝守,梧桐閣的名聲也不能葬送在我的手里!”
聽她這么說,穆軒徹底的怔在原地,須臾,他嘲諷的嗤笑一聲,道:“原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盡比不過梧桐閣的名聲,虧我一片癡心的只想著愿得一心人,說到底還真是自作多情到了眼瞎的地步,可笑至極啊!”
鳳清聽得身心顫抖,解釋道:“不是,你聽我解釋!老閣主于我而言有養育之恩,梧桐閣于我有收留之恩,我身為閣主,總不能恩將仇報的背叛師門,擅自脫離宗門不管不顧,所以我想著能勸說師父,讓她同意我把閣主的位子讓給阿汐,阿汐也已經長大了,讓她來接掌梧桐閣再好不過,而我則廢盡全身從梧桐閣學來的武功絕學,真真正正的和你在一起!”
但就是這么一個提意,惹得老閣主怒火沖天,直接把她罰到宗祠來跪著,還獨斷專行的要把穆軒趕走。
敢問她心里沒有穆軒?那簡直就是不可能,若是不喜歡為什么又要對他頗多照顧?為什么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他親近?
感情是情不知所起,待到反映過來時已經緩緩滲入心。
穆軒心里的情緒降下去了不少,心里也因她這番話總結出了前因后果,道:“但是老閣主不同意,是不是?”
猶豫再三,鳳清遲疑的點頭。
穆軒道:“她寧愿把你困在梧桐閣到天荒地老,也不愿意放你和男人在一起,你身為她的衣缽傳人,更是不希望看著你廢除一身武功,淪為廢人。”
鳳清道:“畢竟師父是看著我長大的,自身因為修煉了《凰玉心經》變得無情無欲,對我雖嚴格,但還是留了一些仁慈的。”
穆軒道:“仁慈?若是真的留了仁慈,就不會狠心到擅自破壞別人的感情,讓自己弟子孤獨終老一生!”
自身為情所傷,找不到報復的人就把恨意暗暗的藏匿在心里,妒忌別人找到心愛的人,一看到就像是觸碰了心里陳年的舊傷,索性就狠絕到讓門中所有人都跟她一樣,變得無情無欲,成為一個不會為情所動的冰雕。
鳳清道:“沒辦法,我若是想和你在一起,只能說服師父,然后廢盡全身武功,把所有梧桐閣學到的還回去。”
說罷,她轉身走回蒲團前,準備提起衣擺重新跪下——只要她挺著腰桿跪到老閣主心服口服,老閣主或許就會妥協的讓她走,到時候一切便都迎刃而解,只不過這事份體力活,若是老閣主死心不改的要把她圈禁在梧桐閣,她要跪多久無人可知。
將要跪下之際,穆軒走過去一把抱住她,低聲道:“傻不傻,心里有我就直接說,我又不會刻意的回絕你,害怕什么?”
鳳清整個人僵在了穆軒溫暖你懷里,愣愣的抬手搭上穆軒的手臂,不知所措的閉眼嗅著他身上的那股溫暖。
“我不會讓你廢盡武功的,要在一起也要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廢盡武功了你就什么都不剩了,我絕對不同意你這么做!”穆軒收緊了環住鳳清腰肢的手臂,聲音沉悶的道。
鳳清無奈的嘆息一聲,道:“那還有什么辦法?說到底我起了和你長相廝守的念頭,就已經把老閣主惹怒,想要離開就必須把欠梧桐閣的還回去,而這一身武功就是欠下的債,非得斷了不可,不然我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這里。”
穆軒道:“你根本就不欠梧桐閣什么,這些年你為梧桐閣忙里忙外,讓梧桐閣從一個三流宗門成了如今江湖中地位頗高的宗門,已經仁至義盡的償還了所有,要欠也是梧桐閣欠你的恩情,憑什么最后還要讓你孤獨終老一輩子!?讓你廢盡武功!?”
這是什么歪理邪說?嘔心瀝血的匡扶了這么多年,最后連口氣都不留,豈不是欺人太甚到讓人一滴血都吸干凈!
鳳清道:“這是我必須為感情付出的代價,讓人也不好說什么。你不是來和我告別的嗎?問也問清了,想必心中也舒坦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讓我獨自一人為我所要堅持的感情繼續跪著吧,跪到讓阻攔的人妥協為止。
穆軒道:“老閣主的存在就是你我情感之間的一道障礙,既然你決心用跪來說服她,那么我也不會向她低頭,你我之間的感情我也不會輕易斷掉,遲早有一天,那些阻礙我們感情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鳳清道:“你沒有能力和師父硬抗的,還是靜靜等著我的消息,看我何時能把她跪妥協。”
話音落下,鳳清從穆軒的懷抱里退出來,轉過去一提衣擺,端端正正的挺直腰桿跪在了蒲團上,眼神堅定的看著神龕上的十幾塊祖宗排位,仿佛在訴說這著自己的恒心毅力。
想到鳳清早在這宗祠里沒日沒夜的跪著,穆軒心里就是一陣絞痛,可惜他無能為力,不然巴不得代替鳳清跪在這里,就算是代替不了,兩個人一起跪在這里也好過讓她一人跪在這冷清的宗祠里好,偏偏不如人意。
穆軒轉身,不加思考的就抬步往門外走,待邁過門檻時,突然剎住腳步站住,背對著宗祠內跪地筆直的身影,擲地有聲的承諾道:“你等我,我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回來帶你走的。”
人以離去,宗祠內再次被死寂湮沒。
鳳清腰桿筆直的跪在蒲團上,筆直得堅韌不拔的腰桿在穆軒離開后就徹底的垮了,充滿堅毅的眼神此刻也被淚水打濕了,人一走就像珠子斷線的往下掉。
淚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打在了她紅色的衣擺上,使得如火的楓紅色顏色加深。
她哭的無聲,眼淚簌簌的往下墜落,想忍回去已是做不到,落淚中途生怕自己的哭泣聲泄露出一絲一毫,就用手掌蒙住嘴巴,把那鈍痛的哭泣聲扼殺在喉嚨里,不讓它傳出來。
哭了不知何時,她一抬頭,就看見鳳汐不知何時進了宗祠里來,正伸著手遞了一塊手帕在她面前。
鳳汐看著淚流滿面的姐姐,心里像是打翻了調教似的五味雜陳,道:“擦擦眼淚,怪難看的。”
鳳清也不客氣,接過手帕就往臉上胡亂的擦了幾下,勉強把淚水都擦干凈了,問道:“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鳳汐道:“我一直都在。”
她其實自從穆軒進來時就藏在柱子后面,她聽聞姐姐惹怒老閣主被罰跪宗祠開始,心里就憂心忡忡的想要來看幾眼,可老閣主下令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宗祠,她就算是想來也只能吃閉門羹后打道回府。但她好歹是從小頑劣到大的人,要不是被姐姐嚴防死守管的緊,上房揭瓦下地抓泥她可是一把好手!老閣主說不能探望鳳清那也只說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可沒說不能翻窗偷溜進來?
話雖是這么說,她也確實是這么干了。
誰想她來的不是時候,前腳剛邁進來,后腳穆軒就進來了,沒辦法,她只能躲在柱子后面,以防被發現后治個不尊師命的罪。就這樣,她就躲在柱子后面聽了所有的話——按道理說穆軒和鳳清的武功都比她高,應該會察覺到她的存在,奈何方才兩個人一個忙著從鳳清口中得出答案,一個生怕誤會就慌里慌張的解釋,兩人同時都神魂不在家,導致連鳳汐這么個大活人藏在柱子后面聽墻角都沒發現。
鳳清稍顯詫異的看她,道:“方才我和他說的話,你全部都聽見了?”
鳳汐點頭,表示是的。
“也罷。”鳳清擦盡眼淚,把手帕疊好放到了袖子里,重新挺直腰桿跪好,“想必我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想去告訴師父就去吧,反正我離開梧桐閣的心已決。”
鳳汐看她這副樣子,不知說什么好,道:“為了一個男人就不惜觸怒師父,甚至罰跪都要讓師父妥協,他就值得你這么在意嗎?”
鳳清不加思考的回答道:“值得。”
鳳汐眉頭一皺,道:“可是阿姐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一個男人就心甘情愿的廢盡苦練多年的武功,你以后成為一個不上不下的廢人會快樂嗎?”
從小到大,鳳清都是一個做事臨危不亂,調理有序的人,從不會因為外部影響就見異思遷,踟躕前猶豫后的,不染塵埃得拒絕了人間煙火氣,但在此時此刻,她眼中臨危不亂的姐姐,被‘情’之一字死死的困在了原地,并被擾亂了沉穩的步伐,變得多愁善感,甚至不惜為了一個男人廢盡武功,成為一個不上不下的廢人。
鳳清不卑不亢的道:“想過,但這是我離開梧桐閣所要付出的代價,快樂與不快樂我自己知道。”
鳳汐有些急了,道:“你知道什么!?難道師父的前車之鑒你還沒領悟其中深意嗎?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些恩恩愛愛的話都是說出來哄騙你這種情竇初開的女人,能有幾分是發自內心?指不定就是那種今天對你說‘心悅君兮’,明天就拋擲腦后,去和另一個女人談情說愛,能有什么天長地久!?活脫脫的就是個花心大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