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鎮府司深夜遭人放火焚燒的消息就傳遍了帝都,在經過百姓的添油加醋,傳得更是有聲有色精彩絕倫。
蕭鳶傾佩的對月如故道:“月兄,厲害啊!這你都能算到!”
月如故伸手捏了塊糕點,掰成小塊扔到池塘里喂魚,面色平靜的道:“這不難猜,畢竟那些文獻都是紙質書,與其費勁搬走,不如一把火燒干凈來的快。”
蕭鳶道:“不過那些文獻都燒沒了,光憑你藏起來的那一本能查到多少?”
月如故道:“確實是查不到多少,不過這并不代表我們不能從中舉一反三,該查的我已經讓暗影去查了,想必過幾天就會有結果,至于鎮府司里我藏在地磚下的那本文獻,先不急著取出來。”
蕭鳶有些不理解,抱手道:“你為何不把那本文獻取出來?不是說上面記載的東西指明方向了嗎?不取出來怎么找到正確的方向?”
月如故淡笑不語,又伸手捏了塊糕點掰碎扔喂魚,等快要掰完時,突然間道:“出來吧。”
這話不是對著蕭鳶說的,卻讓蕭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這院子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啊?
不消片刻,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證實,在月如故一聲令下后,一個黑衣暗影從樹干后面走了出來。
讓人驚訝的是,蕭鳶這種數一數二的高手居然沒有感覺到!
看著黑衣暗影緩緩的往這邊走來,蕭鳶臉上黑線交叉,冷冷的對月如故道:“你能讓你手下這些暗影收斂一點嗎?大白天的翻人家院墻也不怕被人發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賊呢!”
月如故接過暗影遞過來的信紙,拆開信封取出信紙邊看邊調笑似的回答蕭鳶,頗為無奈的道:“蕭兄,臨江山莊的暗影要是不厲害,這江湖第一暗影組織的冠冕豈不是白帶了?我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會讓他們幫忙調查?”
然而不等蕭鳶在反駁一句,就見月如故的臉色在看完那封信后突然間變得嚴肅起來,眉間憂慮之色濃重。
“怎么了?是案子出了什么岔子?”蕭鳶惴惴不安的道。
月如故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非是跟案子有關,而是我讓暗影去查了一個人,得到的結果讓我不知所措。”
暗影遵照他的命令,去把跟司徒楓的來歷查了個底朝天,可是卻并無半點的收獲!
信紙上說,他們把所有跟司徒楓有關的一切都查了個遍,連同同名同姓的人都查了不少,卻發現沒有任何一條是與他認識的這個司徒楓對上號的,而且出入大齊邊塞是要做登記的,暗影聯絡了分散在北漠與大齊邊塞的暗影,讓他們幫忙查查司徒楓這個名字,卻出乎意料的發現登記上別說是司徒楓這個名字了,就是諧音的名字都沒有——反正就是沒有這個人。
要么這個名字是司徒楓信手拈來忽悠自己,他其實另有真名!要么他利用獨特的手段在邊塞蒙混過關,在不用登記姓名的方式下混入大齊。
可是他為什么要掩埋真名,而且他去漠北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暗影對你描述卻是一片空白?
“月兄?月兄?”蕭鳶在月如故眼前揮了揮手,叫喚了幾聲后才把不知不覺間出神的月如故拉回現實。
月如故伸手揉了揉眼睛,把那股酸澀揉散了不少,道:“何時?”
蕭鳶道:“你怎么走神了?對了,我們今天還去鎮府司嗎?”
“去!”月如故把手里的信紙捏成一團,拋到空中隨手一掌,薄弱的紙張頓時被霸道的內力絞成碎片,他陰側側的笑道:“怎么不去,要是不去走走過場怎么揪出背后搗鼓之人,做戲也是要一整套做全面的,半途而廢豈不是很無聊?”
蕭鳶被他這笑容笑得毛骨悚然,有些同情被他徹查的那個兇手了。
辦事也不拖泥帶水,兩人整理一番后就前往鎮府司。
遠在千里之外的洞庭湖邊。
一座石橋上靜立著一個身形修長矯健的男子,面容清俊至極,雖背對身后的人,一身藍衣中透露出縷縷的冷艷高貴氣息,其中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尤為明顯。
他身后的人正是畢何明,只見后者恭恭敬敬的保持著一個拘禮的姿勢,隱隱的還透露出恐懼的意思。
而他身前站著的這個藍衣男子,正是留信給月如故說來洞庭辦事的司徒楓。
司徒楓背對畢何明,語氣冰冷的道:“他,沒查出關于本座的什么事情來吧?”
畢何明被這股冷意寒得一哆嗦,戰戰兢兢的道:“屬下已經隱匿的把月莊主要查的事情模糊過,定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司徒楓“嗯”了一聲后便沒了下文,周身散發著由內而外的刺骨冷氣,與在帝都和月如故相處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道:“看不出端倪來最好,對了,他最近可是從你們這里調派過人手?”
畢何明道:“月莊主未曾向我們這里調過人手,而月莊主前去帝都的事情也只有蘇筠等人知道,屬下也不知。”
司徒楓轉了頭,露出一張冷硬俊美的側臉,道:“哦?你盡也不知,看來他做處事方法有所長進了。”
想想當初那個莽撞的月如故,懷揣著一顆入世歷練的心,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的在江湖中遇見了他,他教會了他人情冷暖,也教會了他如何看待這血雨腥風洪波涌動的江湖。可以說他的三生有幸是遇見了他,但他的不幸也是遇見了他,讓他狠狠的體會到了天各一方的苦澀,也說不出遇見他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不幸!
畢何明道:“月莊主大概是找到了帝都的暗影閣,這才未曾向我們調派人手,您要是有疑惑,可以去問帝都暗影閣主裴陵。”
無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司徒楓漫不經心的道:“很好,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蹤跡,包括臨江山莊所有的暗影,時機到了我自然會露面。”
畢何明道:“那……您不準備……”以真實面目見人了?月莊主可是尋了你很久啊。
司徒楓負手而立,眼睛望著微波蕩漾的洞庭湖面,答非所問的道:“行了,退下吧,做好你的份內之事,本座其余的不想多管。”
畢何明不敢再多問,膽顫心驚的喏喏道:“屬下遵命。”
帝都,鎮府司。
“二位公子,這,昨夜書房著火,火又剛好是在晚上起的,我們的人救至不及,這書房里的文獻已經燒了!”唐州一劍為難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蕭鳶和月如故,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立馬搖身一變成哪吒。
蕭鳶惱火的皺眉,聲音中壓抑著怒意,道:“怎么會著火?什么時候起的火,怎么會來不及救火!這都燒沒了,讓我們怎么查!?”
唐州縱使心里對他的語氣心里很不快,但也只能忍著,強顏歡笑的解釋道:“這屬下也沒有辦法啊,火是在二位公子離開鎮府司約莫三四個時辰才起的,縱火者不知是誰,若發現得在晚一些恐怕整個鎮府司都燒沒了!”
月如故目光存疑,道:“鎮府司晚上沒有值夜的人嗎?”
唐州臉色白了一下,哧哧嗑嗑的道:“這個嘛……有是有人值夜,不過,不過……”
蕭鳶打斷他,直接把唐州吞吞吐吐卡不出來的話補全,道:“不過值夜的人都很少,大多數都去了云煙樓花天酒地,對吧?”
月如故若有所思的看了唐州一眼,其中的含沙射影不明自白,似是無聲勝有聲。
他倒是沒說什么,倒是蕭鳶活像位恨鐵不成鋼的上司,語氣毫不掩飾的揭穿唐州話下的污穢渾濁。
他眼帶譏笑諷刺的道:“我雖身在江湖多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已久,不過這帝都的風云變幻還是略知一二的。呵!鎮府司自大齊建國以來就屹立在帝都,輔佐天子處理帝都中不平之事,自第一任鎮府司府尹高明以來,歷代鎮府司都是勵精圖治,一心一意的輔佐天子,怎么到了這十幾任府尹以來,鎮府司里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好吃懶做囂張跋扈?”
唐州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試圖辯解道:“兄弟們也都只是適當的去放松一下,在說了鎮府司一年到頭也接不到什么有意義的大案子,總不能天天干坐著……”
蕭鳶語氣肅穆道:“閉嘴!”
眾所周知,景玦侯大公子蕭鳶年少多輕狂,十五歲入江湖闖蕩出自己的一席之地,讓江湖里為數過半的人都對他又怕又敬,唯恐一個不注意得罪了這位祖宗。然則而,眾所周知這位大公子也是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尤其是皇室宗親、帝都朝政等事,幾乎是隔閡門外,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正因如此,帝都的上到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對他的評價都很玄妙。達官顯貴說他那叫吃飽了撐的,家有爵位等著坐都不好好坐,偏要身入江湖走一條血雨腥風的路!百姓則是說他隨心自在,不愿意深入朝政是看清了朝堂的面目,才只身一人涉入江湖,邊締造自己的地位,不削于爵位。
而現在,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一股上位者的氣息,讓一向在帝都仗著鎮府司使的唐州瑟縮了一下,連同后面沒說完的話也不敢說了,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蕭鳶板著個臉,聲音冷得能掉渣來。道:“身為朝堂輔佐天子之臣,領著朝廷的俸祿,即使無事可做也要對自己的言行舉止規范要求,你們倒好,流連花叢淫意嫖賭,當年高明給鎮府司掛的金牌匾都給你們這股歪風邪氣玷污了!大晚上的玩呼其職不好好的值夜,現在書房都燒成灰渣了,居然還有臉面給自己的玩呼其職找借口!?”
見他這么毫不留情的把遮羞布揭開,唐州臉色頓時紅白交錯,罵的句句在理,讓他無理可駁,只能苦著個臉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