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雕龍鳳呈祥,二龍圖恩仇難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斷腸崖頭兩春秋。
城門向東快活林,關山朝北風雪樓。
日破濃霧風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二十四回夜行者私闖探虛實有情人靈犀一點通
海龍珠見這情景,仿佛明白了什么,以為崔錕正值風流少年,與這個叫季影的一見鐘情,一見如故了,臉上的悅色減半,也站起身來,道:“我也向妹妹介紹一人。”看了看崔錕,“崔錕崔少俠,想必妹妹早聽過其名吧。”
海云云看著崔錕,笑道:“崔少俠名震江湖,老早就聽過大名,今日有幸一見,幸會幸會。”
龍珠見崔錕和季影依然彼此看著,好讓人羨慕,心中橫豎不是滋味,喝的幾口酒都成了陳年老醋,正泛出酸味來。
海云云趁著興致提議行酒令,眾客皆響應。崔錕以不飲酒為由推卻了盛情,季影亦未加入……行酒猜拳聲雀起,眾客人皆樂,獨他二人只隔桌互視,眼神會意,卻不得相近——這可是天海神教的禮節,宴席時,賓客不得隨意離席走動,除非受主人邀請或同意。否則便是對教主的大不敬,對天海神教的大不敬——二人也只得以互視代替相近,雖無言,卻會意。彼此的心都能明白彼此。晚唐詩人李商隱有一首詩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詩中與這里所述的雖不是同地同事,卻正是同一種情。
雪精兒見他們如此不得相近,心中不忍,遂起身向季影走去——她可管不了天海神教的那么多繁文縟節了。一時間,眾賓客驚訝不已,紛紛停了酒器,議論無休。
海云云怒氣上來,伴著酒氣道:“這是何人,如此無禮!”
海龍珠趕忙叫回雪精兒坐下,海云云更怒,又問道:“你到底是誰?卻如此放肆!”把酒器往前一推,一杯酒流滿一桌,道:“眾人請便。”離席而去。
頓時,全座啞然無聲,海云云這一走,真是大煞風景。
海龍珠整了整臉色道:“二教主方才盡興,多喝了幾杯,有些不適,回房歇息去了,眾客勿怪。來來,我敬大家一杯。”
眾客這才又舉杯飲酒,只是全沒了先前的喜樂氣氛……如此挨了小半個時辰,宴席散去。只落得個歡也不歡,不歡也歡。
是夜月圓如鏡,皎潔的月光映出萬物形影。宋詞人蘇東坡有詞道“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此時正是這景。那崔錕與季影白日里不得相近,這會兒二人正月下漫步,親熱無比自不必說。
只道海龍珠和海云云相約同時到了后苑。后苑中矮樹叢生如羊角般翹起。光看影子還以為是一群羊在打架。
海龍珠道:“妹妹,你約我來這為了何事呢?”
海云云一臉驚訝道:“何事?華悟沒告訴你嗎?”
“噢,他全告訴我了……”
海云云搶著說:“那你何故還如此清閑?天海神教危在旦夕,你身為教主倒如此清閑。”
海龍珠道:“是嗎?我清閑嗎?你大晚上約我出來不會就是問清不清閑吧——妹妹,不妨直說,你約我出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姐姐果然了解我。請問:崔錕是怎么來這的,花仙谷的主管又是誰?”原來宴席之后,海劍虹將所發生的一切全告訴了她。
海龍珠聽得一怔,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覺有千言萬語在心,就是難以開口。沉默了一會,龍珠道:“都是我朋友。是我留他們在此做客的。”
海云云大不以為然,道“朋友?姐姐從不交朋友的。——你不會不知道外人是不得進入天海神教的嗎?”
海龍珠自知理屈,反問道:“你不也帶外人回來了嗎?”
這一反問雖然是耍賴之舉,堂堂一教之主做出實在不慎高明,但卻有效,問得海云云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海云云大聲道:“你哪次不是和我擺教主的架子。當初我只是為了讓娘安心的去,才答應不與你爭教主之位。可是,你根本就不配做教主。”
海龍珠道:“原來,你是想和我換位子呀?”
海云云道:“你錯了!我只是要告訴姐姐你,如何勝任教主之職,不要太感情用事。天海神教是娘畢生的心血,容不得閃失。教毀人亡了,你我有何顏面去見地下的娘。”
海龍珠聽了這些,心倒稍稍平靜了下來,緩和了語氣道:“崔錕來了,也未必不好,江湖四怪不好對付,他正好可以幫我們一把。”
海云云似乎有些不贊成,卻沒有直說,只道:“我想他們快些離開——這個你看著辦吧。”
二人話盡,沿著來時的路各自散去。
正是在這個月色明媚的夜晚,雪精兒玩到了一方山洞處。她抬頭看去,洞門上書有三個大字,如行云流水般的柔美。雪精兒仔細看了一遍,自念道:“仙妾洞——連神仙都只作小妾,那這里肯定滿是瑤池美女。”暗自大喜,推門而入。
原來這里正是前代女俠虹仙女所造的仙妄洞——只是雪精兒不識字,誤讀成仙妾洞了——這里可是禁地。虹仙女正是天海神教的創立者,海龍珠和海云云便是她的女兒。
不多時,海云云從后苑回來,正巧經過這里,只見洞門大開,隱約聽得洞內陣陣響聲,甚為震驚,大聲喝道:“誰在里邊,快快滾出來。”見無人應答,又喊一遍,還是無人回應,正欲進洞去,雪精兒倒自己出來了。
見是雪精兒,海云云火氣大增,正要動武時,卻見她手臂里挽著一樣物件。
此物正是一副卷著的精裱橫卷。初看時別無貴重之處,細一看去,原來是半張虎皮作墊裹著上等宣紙的一副畫卷。這正是虎皮橫卷,上面的畫像正是虹仙女的全身像,一直被武林推為無價之寶,更是虹仙女的唯一遺物,是她送給女兒最珍貴的禮物。
今日卻被雪精兒拿在手上,海云云怎會不氣,她發怒道:“快把那橫卷給我。”
雪精兒看了看橫卷,道:“請你說話客氣些,那樣也許我還會考慮下要不要給你。”
海云云畢竟是天海神教的二教主,公開場合尚且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暗地里也許并不把海龍珠放在眼里。她的言辭,何人膽敢言半個不字,可如今雪精兒偏不識抬舉。海云云怒火升空,厲聲喝道:“太可惡了,我看你是找死。看我今天不殺了你,拿來——”
雪精兒似乎一點也不懼她。只見她一拉手解開了虎皮橫卷上的紅絲帶,將畫軸展開,不由得驚訝道:“啊,真的好美啊。”邊跑邊喊。
海云云見狀,已氣的五臟俱裂,立刻拔劍向她砍來,雪精兒急忙躲過。亂砍中,那劍正劃中了虎皮橫卷,只因海云云用力過猛,利劍往下劃去。虎皮橫卷從此段成了兩段,雪精兒嚇得扔到了地上……二人都傻眼了,雪精兒只往后退,連連道:“不關我事,不關我事,都是你要拿劍來殺我的。”
海云云見畫上的娘已經從細腰處斷成了上下兩截,心痛不已,發瘋似的來殺雪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