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大一點的包嗎，能不能帶點咱們的產品——面膜還有保濕水，帶回家，周一直接去參加美博會？”哦！原來他喊自己一起走是為！了！這！個！

董嘉瑜猜謝云錦又要欺負自己，他還真是緊緊抓住每一個能欺負自己的機會。

但作為新員工，董嘉瑜非常明白老員工的威力，所以她根本不敢說不能帶，反而拍拍自己的黑色包包說：“我平時背的包就挺大的，可以裝好幾盒面膜和爽膚水呢。”

說完，她又配合謝云錦，把剛從倉庫里拿出來的產品，最大可能地全塞進自己的包里，直到把包裝得鼓鼓囊囊的。

謝云錦可能也看出董嘉瑜有點抗拒，就打開自己的包給董嘉瑜看了看，也是滿滿當當的。董嘉瑜明白了，他并沒有欺負自己，只不過沒有把自己當成“女生”來照顧罷了，看來她是誤會他了。

背著，不對，馱著巨大的包，從公司到地鐵整整十分鐘的路程，董嘉瑜第一次感覺謝云錦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他收起了他培訓時的囂張氣焰，以及后來她請教他問題時的所有傲慢，竟有點兒像個“朋友”了。

“你知道你看起來挺有氣勢嗎？”謝云錦因為足夠胖，又喜歡穿港商范的衣服，看起來確實有氣勢，董嘉瑜并沒有奉承他，但她知道謝云錦一定會把這句話聽成奉承，這就夠了——說的人、聽的人都舒服，各取所需。

而且董嘉瑜猜，謝云錦還會覺得，他是總經理助理，董嘉瑜就算是奉承他也理所當然。

“應該是有一點兒的，我以前自己開過公司，”謝云錦說，“所以，我每次跟著趙總出去辦事，都要刻意地把我的氣勢收一收。”

“哈，趙總看起來比較瘦小，大概別人都會以為你是領導吧。”謝云錦雖然沒有明說，董嘉瑜還是立刻明白了謝云錦暗含的意思。

“是啊，所以跟著趙總我經常很尷尬。所以我才說，你千萬別叫我領導，會讓人誤會。我擔心趙總萬一知道了不太好。”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我只嫌我自已氣場不夠強大，原來氣場強大的人還會有這種尷尬……”

直到董嘉瑜愉快地跟謝云錦say goodbye，一個人走進地鐵，她還一直在想，為什么謝云錦今天像換了個人。

是平常他戴著一張面具面對自己？還是今天戴著一張面具面對自己？又或者，平常或者今天都不是真實的他，自己看到的不過是兩張不同的面具而已？

“美博會人多，又是疫情期間，咱們八點半前在八洲地鐵站A出口見好嗎？”星期一的早晨，剛一起床，董嘉瑜就收到了謝云錦的短信。

本想董嘉瑜想跟他開玩笑說“領導說了算”或者“謝總說了算”，想想又不合適，謝云錦對這些職位太在意，反而不好開這樣的玩笑，所以只簡單地說了聲“好”。

董嘉瑜倒是愿意參加這個會那個會的，長見識。但就是對“人多”這一點很抗拒，國外的疫情超嚴重，美博會又有國際展廳，一想到這里董嘉瑜心里還有點怕。

不過，既然趙鵬程發話讓她去學習，她也不敢不聽命。

當她背著被公司的產品撐到變形的包，毫無形象地趕到八洲站地鐵口的時候，謝云錦已經等在那里了，正無聊地翻閱著手機上。

還是看在謝云錦是“總經理助理”這個職位的份上，董嘉瑜有點兒不好意思，一連說了好多個抱歉，雖然她并沒有遲到。

入口是由鐵柵欄搞成的九曲回腸樣的入口，這種造型奇特的入口算是中國一線城市的一種特殊景觀。

在光城，高峰期的地鐵站有，各種會議的入口處也有。它是專為延長人們等待的時間用的，好讓人們對時間產生一種錯覺——你并非在停滯中等待，而是在移動中等待。

董嘉瑜每次看到這樣的入口就會想起嘉瑛，因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入口是在悅海世博會，是十年前嘉瑛請她去看的，那時嘉瑛在悅海實習，工資只有三千五，卻花了幾百元為她買門票。

她正胡亂地想著，忽聽謝云錦對工作人員說：“麻煩給我們倆拍張合照好嗎？”

說完才回頭對董嘉瑜說：“舉起胸前的牌，證明咱們是在美博會……離我近一點吧，哎呀，算了，還是我離你近一點好了。”

謝云錦一頓操作，董嘉瑜打開手機，就看見她們的合照已經被謝云錦發到了公司群里。

“我往公司群里發了張圖，證明咱們已經開始干活了。省得領導覺得咱們在外面玩，不做事。”

董嘉瑜張了張口，又忍住了說那張照片把謝云錦拍得格外威武、卻把自己拍得太丑的沖動，反正群里除了她自己，也沒有別的什么人會在意她的照片是什么樣，只說：“咱們先去哪個館？我跟著你走哈。”

“就昨天我發給你的網站，你看明白了嗎？”

“我看了一些展覽的主題內容，但是沒有看場地規劃。”

“我就只看了場地，所以心中有地圖。你跟著我就對了，咱們先去看美妝區，重點是考察竟品。然后再去看私護，私護是咱們接下來要做的新品。”

董嘉瑜剛想問：“咱們公司的黑科技材料還適合做私護？”

謝云錦已經麻利地把自己的背包卸下來，放在路過的一張桌子上，又從背包里拿出幾件衣服，指著旁邊的洗手間對董嘉瑜說：“你等一下，我進去換個衣服，剛才在地鐵里擠了一身的汗，待會兒要和別人聊，身上有汗味不好。”

董嘉瑜這才明白為什么謝云錦那么胖，看起來卻并不油膩，第一次對他有了一點兒好感——比起謝云錦的精致，自己的生活是粗糙的。

董嘉瑜跟在謝云錦后面邊走邊看，感覺謝云錦在看門道，而自己只是在看熱鬧。

這天是美博會的第一天，很多商家還在忙著搭建展廳。有商家主動上來，熱情地和謝云錦聊天，謝云錦一會兒說自己是從本省其他市來的，做的是線下批采；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從東北乘飛機來的，平時做線上直播，來美博會選品。

聽謝云錦說謊的時候說得一本正經，而且能讓對方覺得有百分之百的可信度，董嘉瑜聽了只想笑。

只有一次，一個商家遞資料謝云錦，謝云錦懶得再拿太多資料，隨口說：“你給我們董經理一份吧。”董嘉瑜立刻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