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熙姐什么來頭？氣派好大。”董嘉瑜在微信里悄悄問丘美芝。

“樓上的都是集團的人，熙姐是集團的人事經理。”

“難怪。”董嘉瑜猜，宗景熙應該是老員工了。新員工和老員工的氣質都不一樣。

老員工的態度，尤其是被老板寵愛的老員工，態度都像主人，新員工則像拘謹的客人。

老員工總像給人辦事的，想橫就橫。新員工總像是求人辦事的，萬事賠著小心。

第一個詳情頁規劃終于、終于做完了，董嘉瑜前前后后看了好多遍，檢查有沒有錯別字。錯別字這種東西，雖然只是細節錯誤，卻特別影響PPT質量，董嘉瑜不敢怠慢。

董嘉瑜每看一遍，就改一兩句話，或者一兩個字，直到她覺得如果再看下去，她真的要吐了。

PPT里，她用上了“顏值即正義”，也用上了“乘風破浪就靠它了”這些網感的詞，自認為寫得還不錯。

“趙總，詳情頁規劃的初稿做好了，為了方便您審核，轉成了PDF格式，請多多指導哈。謝謝啦。”

趙鵬程沒有及時回復。

董嘉瑜又進入了焦急模式，不停地打開趙鵬程的微信對話框，但每次都是一片空曠。

趙總為什么沒回復？

是自己寫得不好？

問題很大要全盤推翻重寫？

趙總不會罵我吧？……

想著想著，董嘉瑜剛剛提交PPT時的那點兒自信已經蕩然無存，醉稿的感覺也跑得無影無蹤。

漸漸地，她已經怕收到任何微信信息了，怕電腦上的微信變成橙色。

直到快吃午飯的時候，趙鵬程終于不清不楚地回復了一句：“讓設計師出。”

董嘉瑜直覺這是個很有利于自己的回復，大概意味著這個PPT已經行了，不需要修改，但她還不敢確定，又問了趙鵬程一句：“直接出？”

趙鵬程不再回復。

董嘉瑜只得自圓其話：“好的，謝謝趙總。”

好在此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董嘉瑜決定和丘美芝好好說道說道這件事。

“美芝，我把詳情頁規劃提交上去了，趙總只回復我一句話——讓設計師出，什么意思？是這個稿可以了的意思嗎？”

“應該是吧，”丘美芝說，“如果你的稿子不行，他可能就會讓你改了。他沒說要改，應該就是沒問題。”

“我也這么覺得，”董嘉瑜開始興奮，“可見趙總覺得我的稿子還不錯，一稿過，我太牛逼了，我太有才了！”

上午的時候有多擔心，現在董嘉瑜就有多開心。

“你看，”董嘉瑜把詳情頁規劃PPT打開給丘美芝顯擺，“我用了‘顏值即正義’、用了‘乘風破浪’，都是時下里的熱詞，他肯定喜歡啊。”

“恩，”丘美芝雖然也為董嘉瑜開心，但她的開心也像她的表情一樣，永遠都云淡風輕，不像董嘉瑜，情緒永遠在大起大落。

“你寫的文案，和之前蔡董和趙總喜歡的那個文案，風格很像。我雖然不懂文案，也能感覺到是很不錯的，有說服力，不死板。如果我看了這樣的文案，我都愿意買這個產品。”

“是嗎？”董嘉瑜又問，“是不是之前那些人的文案，還有賈菲的文案，通常都是一稿過？”

“那也不是，從前的文案很少一稿過的，有的要改好多遍，一星期都沒定稿的都有。”

董嘉瑜越聽心情越舒坦，她又膨脹了：“就是吧！我也覺得，寫得不好肯定是要改的。趙總今天早上給我發了一堆書，他肯定是喜歡看書的，所以文案寫得好不好，他能看得懂。”

丘美芝有點聽不懂了：“趙總給你發書？什么意思？你加了趙總的微信？我到現在，都沒有加趙總的微信也沒加蔡董的。我才不加他們呢，省得加了有心理負擔，發什么朋友圈還得屏蔽他們。”

董嘉瑜感覺到，丘美芝潛在意思是，她從不巴結領導，也不喜歡巴結領導的人，但對于自己加了趙鵬程微信這件事情，丘美芝還是多多少少有點羨慕的。

董嘉瑜為了保住和丘美芝的友情，趕緊解釋：“趙總是不是從來沒有直接給你下達過任務？都是小孔給你布置任務？他是設計經理，你是設計嘛。本來我也不想加趙總的，直接跟領導對接，多可怕呀。可惜我上面沒有小孔這樣的人，只能直面領導了。”

“趙總上次給我布置詳情規劃頁時，我就加了他，想問下他具體要求什么的，而且方便私下里提交。如果提交在群里，咱們公司‘總’太多。比起那么多‘總’紛紛提意見，我寧愿讓趙總單獨提意見給我，意見太多我可應付不來。”

“原來是這樣，那趙總給你發書是什么意思？”

好像比起普通的同事，每一個員工都對領導的動態很關心，對越大的領導越關心，哪怕是丘美芝這樣云淡風輕的員工也不例外。

“哦，今天一大早，他在微信里給我發了六本書過來，問我看沒看過，我偏偏一本都沒看過。當時嚇死我了。”

“一本都沒看過，那你怎么回復啊，直接說一本都沒看過恐怕不太好吧。”

“你知道我多機智嗎？我是這樣回答的，你看，你看……，”董嘉瑜翻開他和趙鵬程的對話框，腦袋向丘美芝湊過去，一邊讓丘美芝看還一邊得意地讀給她聽。

末了，董嘉瑜總結道，“我的意思就是，雖然他推薦的那些書我一本都沒讀過，但我讀過其他的很多書，而且，他推薦的這些書我會馬上、立刻就讀，還愿意提交讀后感呢，這能讓趙總覺得我是個積極上進的員工吧，你說？”

丘美芝贊許道：“這樣的回復真好，如果是我，我肯定就想不到還能這樣回復……”

董嘉瑜每次和丘美芝聊天都很開心，就因為她在謝云錦和薛玉丹面前，總是顯得憨憨的、慫慫的，難得在丘美芝面前顯得像個小機智。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點……”丘美芝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