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窮圖匕現
這是一條寂靜的小路，因為水患的緣故，房屋坍塌只剩下一片破敗的廢墟，四周荒無人煙。
越往深處走，人煙便越稀少。
這是楊憲的路。
盧安看著前面越發靜謐的小道，神情微微有些變得凝重。
或許正是看見盧安的這一層變化，楊憲取得了巨大的滿足心。
不過這還不夠，后面還應該有更滿足的事情發生。
這天下有誰不期望自己出人頭地，又有誰能拒絕得了自己居高臨下去俯視曾經需要自己俯視的人。
楊憲不過是一個伍長，在過去，他哪里有與盧安對話的資格呢。
這一切變得有些曖昧難言，楊憲臉上的笑意也隨著越往深處的曖昧越來深重。
兩個男人間能產生曖昧氛圍或許也就是這種囚徒末路時的安靜了吧。
“你應該收斂一點。”
盧安說話了，主動開口打破了這一層曖昧難言的氛圍。
楊憲并不驚訝，只是看向盧安，臉上的笑意因為盧安忍不住的說話而再次擴散了一點，“我本來以為你會一言不發地跟我走到縣衙呢。”
“這似乎并不是去縣衙的路。”
“怎么不是？難不成你還來過？”
楊憲笑著開口問道。
盧安臉上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的死期，知道死亡就在前方，因而停下不走了，嚴肅的臉上也出現一抹恐懼。
“哈哈哈，你還真來過！”
楊憲拍手稱快，指著盧安看向其他的兵卒。
被梟陽縣百姓奉若神明的人物今日逃不過楊憲的手掌心，此時此刻還難得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來。
原來神也會恐懼的嗎，原來你也會害怕死亡，原來你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清高嗎！
楊憲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就是其余的十幾個官兵，此刻也大多有些激動。
激動的心態沖上腦門，一時察覺出來的不妥和不忍也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有人跟著發笑，楊憲臉上的笑容也就越來越盛開。
“楊憲啊！”
突然一聲呼喚仿佛超越時間出現在拍手稱快的楊憲耳中，這一道聲音仿佛從鬼門關里傳出來，攝人心魂。
“是誰派你來的呢？江州還是梟陽的某些大族？是徐家嗎？”
這一刻盧安臉上的神情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惋惜的淡漠。
楊憲止住拍手的動作，愕然轉過頭，所有人都被盧安這突然的轉變擊中，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愕然地轉頭朝盧安看去。
而后，一抹寒光閃過，一把橫刀出鞘。
這一刻的楊憲亡魂大冒，軍人的警覺發揮優勢，在一瞬間將他心中的旖旎驅散，但是那滿臉的笑意最終還是阻礙了他的反應。
就在那一刻，一抹寒光躍過，一道血劍噴涌而出，濺了一個官兵滿臉。
下一瞬，所有陷入驚愕的官兵都反應過來，猛然間便是利刃出鞘。
但是等到他們拔刀出鞘，盧安已經一手抓著楊憲一手提著刀擱在楊憲的脖子上后退了數步。
在一片矮墻下，盧安背靠著墻，冷漠地看著那十幾個官兵。
楊憲捂著自己脖子上的血口，嘴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嗬嗬聲，瞳孔幾乎變成一點，一片巨大的眼白覆蓋了眼球，仿佛看見了勾魂使者的到來。
“盧安！你想干什么？”
十幾個官兵將盧安圍住，其中一個用刀對著盧安口中傳出大喝。
盧安漠然看著他們，手上的刀被用力握緊，“你們是誰派來的？徐家嗎？”
他再次問了一遍，一群官兵都皺起了眉頭，說話的那個官兵更是直接開口道，“你什么意思，是縣令大人派我們來抓你回府的！”
盧安繃著一張臉，“在上一個岔路口應該左轉，那條路直通縣衙，但是你們偏偏帶著我右轉，從這里過去起碼要繞一圈，這里這么偏僻，你們故意想把我在這里殺掉以為我不明白嗎？”
“這，此事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奉命跟著楊伍長，他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什么，這是軍令！”
盧安看著那個說話的官兵，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一絲慌亂。
他緊繃的臉色微微緩和，他掃了一眼那十幾個官兵然后開口道，“你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已經被使者上報去了長安，你們的皇帝馬上就要或者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來喚我入京的使者或許已經在路上了，你們覺得你們將我截殺在此會惹來什么后果？”
聽見盧安的話，十幾個原本被激情沖昏頭腦的士兵終于冷靜了下來，這一冷靜下來去思考這件事的嚴重性，他們頓時便都出了一層冷汗。
“這，與我無關，我沒想殺你！”
有人怕了，橫刀被丟棄在地，撞在一塊大石頭上發出砰的一聲金屬之音。
有人怕了，就會帶動更多的人害怕，接二連三有人丟掉了手里指著盧安的刀，“不是我，我只是想抓盧公子回去，我沒想撒謊人！”
有人指著已經不能說話的楊憲，惡狠狠地道，“盧公子，是他，這都是他指使的，我們是大頭兵，我們只能聽從命令行事，盧公子你要明鑒啊！”
盧安沒理會那名士兵的哀嚎，只是把目光看向那個唯一一個還沒有棄刀的官兵。
這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官兵，也是第一個對盧安開口問他想做什么的人。
在他之后，其他的官兵才從盧安突然的暴動中反應過來。
那個官兵的神色繃得厲害，但是在盧安的審視下，在一群同袍激動的解釋聲里，最終還是把手里的刀丟掉了。
盧安看著那個官兵，冷聲道，“既然你們是按照柳公明的命令來抓我，那你們現在可以去回稟了，我盧安武力拘捕，挾持了楊憲躲入土房！”
丟下冷冰冰的一段話，盧安一手圈著楊憲的脖子，一手死死的把楊憲的那把橫刀抵在楊憲的脖子下，而后緩緩地朝一邊移動，最終在所有官兵的注視下從土墻的一個缺口躲了進去。
一群棄了刀的官兵個個神色惶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盧安躲進了那一座踏了一半的土房子里。
最終，有人跺腳道，“今日的事情與我無關，我現在就去稟明大人！”
（本章完）